第1章 落魄书生与不速之客
深秋的雨,带着刺骨的寒意,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百草堂”的窗棂。
空气里混杂着霉味、药味,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穷酸气。
花辞树蜷在柜台后,面前摊着一本泛黄的《洗冤集录》,眼神却空洞地望着门外泥泞的街道。
父亲失踪三年了。
那个曾是云州名捕、一生追求“天理公道”的男人,就像投入湖中的一粒石子,消失得无声无息,只留给他一屋子刑案书籍和一座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畏罪潜逃”的污名。
他从满怀希望的少年郎,变成了如今邻里口中“那个罪捕快的疯儿子”——整日埋首故纸堆,说着些没人听得懂的“现场痕迹”、“作案动机”,像个痴人呓语。
“花小子!
发什么呆呢!
我这方子上的药,你到底抓不抓得齐?”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邻街的王屠户,嗓门一如既往地洪亮,带着一股子油腻的市侩气。
花辞树回过神,瞥了眼药方,淡淡道:“三七粉三钱,当归五钱,红花……王大叔,你这方子活血化瘀的力道过猛,像是治新伤,不像治你的老寒腿。
莫非……昨夜又去钻哪家的墙根,摔着了?”
王屠户脸色猛地一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你……你胡说什么!
老子就是腿疼!
你一个卖药的,只管抓药,哪来那么多废话!
怪不得你这破店要开不下去了!”
花辞树也不恼,只是懒洋洋地站起身,开始称药。
他那双看似无神的眼睛,却飞快地扫过王屠户的衣角——那里沾着一点不同于寻常泥土的、极细微的暗红色黏土,云州城只有城西李富商家新起的别院附近才有。
而李富商家昨夜……据说闹了贼。
但他懒得说破。
世道炎凉,多说多错,父亲的教训还不够深吗?!
送走了骂骂咧咧的王屠户,药铺重归寂静。
花辞树拿起抹布,习惯性地擦拭柜台。
父亲的这本书,是他唯一的念想。
就在这时,店门被猛地推开!
雨裹挟着寒意灌入,同时进来的,是两名官差。
他们身着公服,腰佩铁尺,神色冷峻,雨水顺着他们的斗笠滴落,在地上洇开一团团水渍。
为首那人,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狭小的店铺,最后定格在花辞树身上。
“你就是花辞树?
花承风的儿子?”
声音冷硬,不带一丝感情。
花辞树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正是草民。
二位差爷有何贵干?”
另一名官差从身后拿出一件用油布小心翼翼包裹的东西,放在柜台上。
打开后,里面是一盏破损的灯笼。
灯笼做工精巧,绢面上绘着精美的锦鲤图,但此刻却从中裂开,绢面被某种深褐色的污迹玷污,看上去触目惊心。
“认得这个吗?”
官差紧盯着他的眼睛。
花辞树皱眉,摇了摇头。
“这是李富商府上的东西。
昨夜李员外在他书房遇害,这是现场留下的。”
官差的语气愈发压迫:“我们查到,你父亲花承风当年涉案失踪,现场也留下过类似式样的物件!
说!
你与此案有何关联?
你父亲现在何处?!”
李富商死了?
那个云州首富?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花辞树的大脑。
但他捕捉到了更关键的一点——父亲!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触碰那盏灯笼,想看得更仔细些:“我父亲的事早有公论,与我何干?
这灯笼……”他的指尖刚刚碰到那冰冷而粗糙的绢面。
嗡——!
毫无征兆地一股剧烈的、撕裂般的痛楚猛地钻进他的脑海!
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破碎!
药铺、官差、雨声……一切都在急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晃动的、昏暗的光线,视野极低,仿佛匍匐在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甜腻的血腥味,还有一种昂贵的檀香味!
系统激活,适配中…核心模块……洞若观火……加载……一个冰冷且毫无生命质感的声音首接在他意识深处响起!
花辞树完全无法思考,所有的感官都被强行拖入另一个时空碎片。
他看见一双靴子,绣着繁复的云纹,急促地从眼前掠过。
听见一个压抑着的、扭曲的喘息声,分不清是痛苦还是兴奋。
感受到一种彻骨的冰冷杀意,让他如坠冰窟!
最后,是一道刺目的寒光——像是一柄匕首的反光,划破黑暗,首刺而来!
“啊……!”
花辞树惨叫一声,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火烫到一般,整个人踉跄着向后跌去,打翻了一旁的药篓,各类药材撒了一地。
他双手抱头,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脸色苍白如纸,大口地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
两名官差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铁尺,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你搞什么鬼?!”
花辞树艰难地抬起头,瞳孔因为震惊和痛苦还在微微颤抖。
他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幻象?
父亲的冤魂托梦?
还是……疯了?
但那个冰冷的声音和那无比真实、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却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感知里!
他再次看向那盏破损的灯笼,目光己完全不同。
那不再是简单的证物。
那是一个漩涡,一个通往血腥之夜、通往父亲失踪之谜、通往某个他无法理解的“力量”的……钥匙。
他声音沙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一字一句地问道:“李员外……是不是被匕首刺死的?
凶案现场……是不是点着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