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去灶房给母亲张氏熬了润肺的汤药,看着母亲喝完,又揣上几张新画的扇面,才匆匆往回春堂赶。
刚到药铺门口,就见林婉卿己等在那里。
她换了件淡紫色襦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怀里依旧抱着那个锦盒,见沈青禾来,连忙迎上前:“沈公子,让你久等了。”
“我也刚到。”
沈青禾笑了笑,“织造府离这儿不远,我们边走边打听。”
两人沿着平江路往织造府去。
街上己热闹起来,挑着担子的货郎、推着小车的商贩、穿着绸缎的富家子弟往来穿梭。
林婉卿好奇地看着周围,偶尔指着街边的铺子问几句,沈青禾都耐心解答,原本略显拘谨的气氛,渐渐松快起来。
到了织造府附近,沈青禾带着林婉卿挨家挨户打听。
他先找了常去送扇面的布庄老板,又问了织造府门口的老守卫,可没人听过林婉卿亲戚的名字。
“会不会是我记错了名字?”
林婉卿的声音越来越低,眼圈也红了,“我只记得姑姑叫林秀娘,姑父在织造府管账……”沈青禾安慰道:“或许是搬了住处,我们再去巷子里问问。”
他带着林婉卿钻进织造府旁的小巷,这里住的多是织造府的工匠和杂役。
一个坐在门口纳鞋底的老妇人听了,皱着眉想了半天:“林秀娘?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去年冬天跟着她男人去杭州府任职了,说是那边新开了织造分署。”
林婉卿的心瞬间沉了下去,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怎么会这样……我一路从应天府赶来,盘缠都快用完了,现在连亲戚的影子都没见到……”沈青禾看着她无助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
他想起母亲常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又看林婉卿模样端庄,不像是坏人,便咬了咬牙:“林姑娘,若你不嫌弃,可先去我家暂住几日。
我家虽小,但还有一间空房,等凑够了去杭州的盘缠,你再动身也不迟。”
林婉卿愣住了,抬头看着沈青禾真诚的眼睛,连忙摇头:“这怎么好意思?
我们萍水相逢,我怎能打扰你和伯母?”
“没事的。”
沈青禾摆手,“我娘心善,不会介意的。
再说,你一个姑娘家在外漂泊,也不安全。”
林婉卿犹豫了半天,见沈青禾态度诚恳,终于点了点头,声音带着感激:“那……就多谢沈公子收留了。
日后婉卿定当报答。”
两人往沈青禾家走。
路过集市时,沈青禾特意买了块肉和几个素菜——平时他和母亲多是吃素,今日来了客人,总得添些菜。
回到家,张氏正在院子里晒草药,见沈青禾带了个姑娘回来,先是惊讶,听沈青禾说了缘由,立刻热情地迎上来:“姑娘快进屋坐,一路辛苦的吧?
青禾,快给姑娘倒杯茶。”
林婉卿连忙行礼:“伯母好,小女子林婉卿,叨扰了。”
张氏拉着林婉卿的手,笑着说:“客气什么,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难处?
以后就把这儿当自己家。”
午饭时,张氏不断给林婉卿夹菜,林婉卿也懂事地帮张氏布菜。
沈青禾看着眼前和睦的景象,心里暖暖的。
饭后,林婉卿主动提出帮忙洗碗,张氏拦不住,只好让她去了。
傍晚,沈青禾在院里画扇面,林婉卿凑过来看。
见他画的是月下荷花,她忽然说:“沈公子,我帮你在扇面上题首诗吧?”
沈青禾惊喜道:“姑娘还会题诗?”
林婉卿点点头,取来笔墨,在扇面上写下“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她的字娟秀清丽,与画相得益彰。
沈青禾看着扇面,忍不住赞叹:“好字!
这样的扇面,定能卖个好价钱。”
林婉卿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嘴角也露出了笑意。
她知道,自己暂时不用再担心漂泊无依了,而这个温柔善良的少年,也让她在陌生的吴县,感受到了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