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茶几擦得锃亮，上面摆了水果盘——他平时不怎么吃水果，但想着人家上门服务，总得客气点。
刚把水杯摆好，门铃就响了。
开门一看，是张昊和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张昊还是穿浅灰色衬衫，手里拎着个银色的箱子；旁边的男人戴金丝眼镜，穿白色短袖衬衫，胸前别着“高级健康顾问王坤”的胸牌，手里拿着个黑色的公文包，看着像个医生。
“李叔，早上好！”
张昊笑着打招呼，“这是王医生，我们协会的首席健康顾问，以前在三甲医院心内科待过，今天特意来给您做深度体检。”
王坤立刻上前，伸出手跟李建国握了握——他的手很凉，指节分明，握得很轻，透着一股“专业人士”的疏离感。
“李叔叔您好，我是王坤，今天给您做几个基础检测，不麻烦，十分钟就能好。”
李建国连忙让他们进屋，倒了两杯温水递过去。
张昊把银色箱子放在茶几上，打开来——里面铺着蓝色的绒布，放着一台巴掌大的仪器，连着黑色的探头，还有几根细细的针管和装着透明液体的小瓶子。
“这是我们协会引进的德国进口检测仪，能快速测血糖、血脂，还能查血管弹性，不用抽血，就用探头在手指上碰一下就行。”
王坤拿出酒精棉片，递给李建国：“李叔，您先擦一下无名指，咱们先测血糖。”
李建国乖乖擦了手，伸出无名指。
王坤拿起探头，轻轻按在他的指尖上，仪器“滴”了一声，屏幕上跳出一串数字：6.8mmol/L。
“咦，血糖有点偏高啊。”
王坤皱了皱眉，推了推金丝眼镜，“正常空腹血糖应该在3.9-6.1之间，您这都6.8了，属于糖耐量异常，再发展下去就是糖尿病了。”
李建国心里一沉：“糖尿病？
这么严重吗？”
“您别慌，先测血脂。”
王坤又拿出另一个探头，按在李建国的另一个手指上。
这次仪器响了两声，屏幕上的数字是5.2mmol/L。
王坤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血脂也高！
总胆固醇正常应该低于5.2，您这刚到临界值，但结合您的血压和血糖，情况就不太乐观了。”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打印的图表，铺在茶几上——上面画着一条“健康曲线”，标注着不同年龄段的血压、血糖、血脂标准，李建国的三个数值都用红笔圈了出来，正好落在“高危区域”里。
“李叔，您看，您这三项指标都超标，属于‘心脑血管疾病高危人群’。
我从医三十年，见过不少您这样的情况——一开始觉得没症状，不当回事，结果突然中风或者心梗，送到医院都晚了。”
王坤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一样敲在李建国心上。
他想起楼下老周中风后的样子，又想起自己独居——要是真出点事，子女赶回来都得好几个小时，越想越怕，手都有点抖，拿起水杯想喝口水，却不小心洒了点水在图表上。
“您别急，先别慌。”
张昊连忙递过纸巾，帮他擦干净图表，“王医生只是跟您说实话，让您重视起来，不是吓您。
其实您这情况，只要早点调理，还是能控制住的。”
王坤点点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金色的盒子，放在茶几上。
盒子上印着外文，还有一个穿白大褂的外国人头像，下面贴着一张中文标签：“进口深海鱼油软胶囊，调节血脂、保护心脑血管”。
“这是我们协会给高危人群推荐的调理品，从挪威进口的，里面的Omega-3含量特别高，能有效降血脂、软化血管。
很多跟您情况一样的叔叔阿姨吃了，三个月指标就降下来了。”
李建国拿起盒子，翻来覆去地看。
盒子做得很精致，外文标签旁边还有“中国海关进口检疫证明”的复印件，看着挺正规。
“这……这得多少钱啊？”
“原价1980元一盒，里面有60粒，每天吃两粒，能吃一个月。”
王坤推了推眼镜，“不过我们这次是社区公益推广，给老人们打八折，1584元一盒。
要是买两盒，还能送一个血压计，方便您在家监测血压。”
1584元一盒？
李建国心里咯噔一下。
他每个月退休金五千多，平时省吃俭用，1584元不算小数目。
“这……有点贵啊，我能不能先考虑考虑？”
“李叔，健康可不能等啊。”
王坤的语气严肃起来，“您这指标己经到高危线了，再拖一个月，血管里的斑块可能就长出来了——到时候再想调理，花的钱可比这多得多，还遭罪。
我昨天刚给咱们小区的刘阿姨做了检测，她跟您情况差不多，当场就买了两盒，说‘花点钱买健康，值’。”
张昊也在旁边帮腔：“李叔，您看您子女都在外地，他们肯定也希望您身体好好的。
这鱼油您先吃着，要是觉得没效果，我们全额退款——我们协会做公益，讲究的就是诚信。”
李建国看着盒子上的外文标签，又想起王坤说的“中风风险”，心里像被猫抓一样。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行卡，犹豫着要不要答应——毕竟是进口的，还能降指标，万一真有用呢？
就在这时，王坤突然说：“李叔，要不这样，您要是觉得贵，我们可以给您申请‘体验装’——就是半盒，30粒，能吃半个月，只要990元。
您先吃半个月，要是觉得身体舒服了，指标降了，再买剩下的；要是没效果，我们把990元退给您，体验装就当送您了。”
“半盒990元？”
李建国琢磨着，半个月990元，要是真有用，也不算亏。
他抬头看着张昊和王坤，两人都一脸真诚地看着他，不像骗人的样子。
“那……那我就买半盒试试？”
“哎，这就对了！”
张昊立刻笑了，“李叔您这是为自己的健康负责。
我现在就给您开个收据，上面写着‘无效退款’，您放心。”
王坤从公文包里拿出收据本，飞快地写着，写完后递给李建国：“您看一下，上面有我们协会的公章，还有我的签名，要是没效果，您拿着这收据找我们，保证退款。”
李建国接过收据，看了一眼——上面确实写着“进口鱼油半盒，990元，无效全额退款”，盖着“市健康管理协会”的红色公章，王坤的签名也很清晰。
他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起身去卧室拿银行卡，准备付钱。
他没看到，张昊在他转身时，偷偷给王坤比了个“OK”的手势；王坤则把那台“进口检测仪”的屏幕调了调——刚才测血脂时，实际数字是4.8mmol/L，他悄悄改成了5.2mmo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