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水鬼？救人？
日光艰难地挤进山洞，恰好穿透这片水雾迷蒙，映出一道破水而出的身影。
水花如碎玉纷扬落下，砸在潭面上，噼啪作响。
何胜稳稳地立在潭边浅水处，怀里打横抱着一个浑身湿透、双目紧闭的姑娘。
他身上的粗布短打湿淋淋地紧贴在精悍的身躯上，勾勒出起伏流畅的肌肉线条。
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滚落，滴在怀中苏晓楹苍白如纸的脸上。
他微微低着头，额前几缕湿透的黑发凌乱地贴在额角，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和微微抿起的薄唇。
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气息，混杂着潭底深处带来的阴寒水汽，无声无息地弥漫开，让洞口的温度骤降了好几度。
时间仿佛被冻住了。
站在洞口的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所有的惊呼、议论、哭泣瞬间凝固。
几十双眼睛瞪得溜圆，死死钉在何胜和他怀里的苏晓楹身上。
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只有水珠滴落的轻响，啪嗒，啪嗒，敲在每个人绷紧的神经上。
“鬼……鬼啊——”不知是谁先破了音，发出一声变了调的、非人的惨嚎。
这一叫，如同点燃了引信，瞬间引爆了巨大的恐慌。
人群像被滚油泼中的蚁群，轰然炸开！
“诈尸了！
潭底的死人爬出来索命了！”
“水鬼！
抱着苏家闺女找替身来了！
快跑啊！”
“救命！
山神爷发怒了！”
哭爹喊娘，屁滚尿流。
刚才还挤得满满当当的洞口，眨眼间跑得只剩下几个腿软瘫在地上的，和吓傻了动弹不得的。
孙寡妇更是白眼一翻，咕咚一声彻底晕了过去。
一片惊惶混乱中，陈元武像根被钉在原地的木桩。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得像秋风里的枯叶。
陈元武瞄一眼就知道是昨天的那张脸！
虽然他被湿发遮了一大半，但那轮廓……那冰冷的气息……绝对是昨天被他一脚踹下山的那个摘果采药的穷酸！
他不是该摔死在乱石堆里吗？
怎么会从这吃人的深潭里爬出来？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陈元武的咽喉，几乎让他窒息。
但他猛地看到何胜怀里的苏晓楹，那玲珑的胴体被湿衣勾勒得曲线毕露，一股邪念混合着被惊吓后的暴怒猛地冲上头顶，压过了恐惧。
他正要冲上去。
但一想，还是怕自己吃亏，不如再点一把火，糊弄二愣子们先上吧！
陈元武想：搞死他！
他不死，我就得死。
于是，他装着疯癫地大声叫道：“不得了啦，水鬼，水鬼，就是他！
就是他！
潭底爬出来的水鬼！”
陈元武躲在一个举着粪叉的壮汉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指着何胜，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地说，“我亲眼看见他把晓楹拖下去的！”
“现在又抱着尸首出来，一定是要吸食她的阳气！”
人群一阵骚动，恐惧如同实质的浪潮拍打着每一个人。
举着锄头的王二叔平常是个王大胆，此时手都在抖，声音发颤地道：“苏……苏家丫头……还……还活着吗？”
何胜站在原地，仿佛周围那几十双惊恐敌视的眼睛和明晃晃的凶器不过是空气。
他低头，看着苏晓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
这女人气息微弱得几乎要断了。
“让开。”
何胜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冰碴子，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说，“她快死了。”
“放屁！
水鬼想害人！”
陈元武躲在人后，色厉内荏地尖叫，“乡亲们别信他！
快打死这个鬼邪物！
救回晓楹！”
他深知绝不能让何胜有开口的机会，更不能让苏晓楹醒过来！
他猛地推了一把身前那个举着锄头的愣头青李铁柱道，“铁柱，快上啊！
为晓楹报仇！”
李铁柱被推得一个趔趄，热血冲头，看着何胜怀中“生死不明”的苏晓楹，一股蛮勇首冲脑门。
“还我晓楹姐命来！”
他嘶吼一声，双臂青筋暴起，那柄沉重的锄头带着呼呼的风声，闪烁着寒光，朝着何胜的天灵盖就劈了下去！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几个胆小的妇人甚至捂住了眼睛。
眼看那锄头就要砸碎何胜的头颅……只见还是抱着苏晓楹的何胜，脚下一滑，跌进深潭，苏晓楹从其怀里甩出。
“哎，快救晓楹啊……铁柱你个***，下去救人啊，救你晓楹姐……”陈元武则捡起一块石头照着何胜的头砸去，并喊道：“你们快用石头砸，砸死水鬼……救人……救晓楹要紧……”更多人不同意陈元武的做法，捉住他扔石头的手。
众人看两人都淹没在水里，急的跳脚。
但没有一个人敢跳下去。
陈元武装着急死的样子道：“怎么办，怎么办？
你们跳下去救啊……喂，陈老大，你一天到晚追晓楹，现在她要淹死了，你不下去救，叫人家谁去救，你还是人吗？”
李铁柱将锄头伸向水面，装着救的样子。
但水面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突然，水下伸出的手抓住锄头，往下一拖，铁柱顺势栽入潭里。
陈元武一看，赶快后退三步。
铁柱像个葫芦瓢浮沉，沉下去时咕嘟咕嘟首冒泡。
“救人……救人……”洞内一片呼叫声。
但跟先前一样，没有一个人敢跳下去捞人的。
反而，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往外溜，生怕下一个掉水里的轮到自己。
就是人们挤洞口时，何胜抱着苏晓楹堵在那里。
“哎呀，鬼，鬼……”第一个看到的人惊诧地叫道，扭头就往洞里跑。
何胜放下苏晓楹，几步跨到潭边，跳下去，一个猛子扎入潭底，将己奄奄一息的铁柱捞起，往岸上一抛道：“接住。”
人们始料不及，纷纷躲闪。
死样的铁柱不偏不倚首砸在乱躲的陈元武身上。
本来就胖的陈元武“啊”的一声歪在地上，再也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