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归家遇劫我攥着出宫时太后赐的银纹令牌,站在 “柳府” 朱漆门前,
指尖还沾着御道上的浮尘。十年前我是被柳家半卖半送进的宫,
如今凭着 “恶侍中” 的名头混得体面,原想着回来能补全些亲情,
没成想跨进门槛的第一脚,就被泼了盆冰水。“雅蓉啊,快,跟娘去拜堂!
” 婆婆王氏扑过来攥住我的手腕,她袖口沾着酒气,指甲缝里还嵌着赌坊的泥垢,
“你大哥…… 哦不,你夫君柳文轩病重,得靠你冲喜才能好!”我猛地抽回手,宫里十年,
我见惯了后妃争宠、太监弄权,这点伎俩还骗不了我:“夫君?
我离宫前没收到半点他病重的消息,倒是收到柳家三封催我回来‘完婚’的信。怎么,
现在连让我见他一面都不肯?”王氏眼神闪烁,往身后缩了缩,
她那宝贝儿子柳文昭 —— 我那游手好闲的小叔子,突然从屏风后钻出来,
手里把玩着个玉如意,笑得轻佻:“大嫂这话说的,大哥病得下不了床,哪能见人?
你先拜堂,等大哥好了,自然会跟你圆房。
”我盯着柳文昭领口露出的红绳 —— 那绳结样式,是京城勾栏院里姑娘常戴的,
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正要追问,院门外突然传来拍门声,
伴着个尖嗓子的哭喊:“柳文轩你个负心汉!你说好了要娶我的,
怎么现在又要娶个宫女回来?”王氏脸瞬间白了,柳文昭也收了笑,伸手就要推我进内院。
我侧身避开,反手扣住他的手腕 —— 宫里教的擒拿术,对付这种纨绔子弟正好用。
柳文昭疼得龇牙咧嘴,王氏急得跳脚:“林雅蓉你反了!还不快放开文昭!”“放开他?
” 我冷笑一声,目光扫过院门口那抹越来越近的粉色身影,
“先把外面那位‘妹妹’的事说清楚,再谈拜堂的事。还有,我夫君柳文轩到底在哪?
要是你们敢骗我……” 我摸出腰间的银纹令牌,
令牌上 “太后亲赐” 四个字在光下泛着冷光,“这东西,想必京兆尹也认识。
”王氏和柳文昭的脸同时变了色。就在这时,院门外又响起更嘈杂的声音,
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踹开半扇门,手里拿着欠条,冲进来就喊:“柳王氏!
欠我们赌坊的五百两银子该还了!再不还,就拆了你这破院子!”一瞬间,
小三哭闹、债主叫骂、婆婆撒泼、小叔哀嚎,整个柳府乱成了一锅粥。我站在这一片狼藉里,
突然觉得十年宫墙里的尔虞我诈,竟比这柳家的极品闹剧干净得多。
只是我林雅蓉既然回来了,就没道理任人拿捏 —— 这柳家的烂摊子,我倒要看看,
到底能烂到什么地步。2 婚书疑云债主的吼声震得房梁上的灰都掉了下来,
王氏抱着柱子哭嚎,说什么也不肯认赌债。柳文昭趁我分心,挣开我的手躲到王氏身后,
只敢探出半个脑袋瞪我。门外的粉衣女子 —— 后来我才知道她叫春桃,倒是个泼辣的,
冲进来就拽着我的衣袖要拼命。“你个贱婢!抢我的夫君!” 春桃指甲长,
一下就刮破了我的袖口,露出里面宫装的青色衬里。我反手捏住她的手腕,
力道比刚才对柳文昭时重了三分:“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与柳文轩尚未拜堂,
何来‘抢’一说?倒是你,口口声声说他要娶你,可有婚书为证?”春桃被我捏得脸色发白,
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柳文昭见状,忙跳出来帮腔:“当然有!
只是…… 只是被大哥收起来了!你别仗着从宫里出来就欺负人!”“哦?” 我挑眉,
看向王氏,“那我的婚书呢?既然要拜堂,总得让我看看,我夫君的签字画押吧?
”王氏眼神躲闪,磨蹭了半天,才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皱巴巴的红纸。我接过来展开,
只见上面写着柳文轩和我的名字,可落款处的印章却模糊不清,签字的笔迹也软趴趴的,
根本不像传闻中柳文轩那笔遒劲的行书 —— 我入宫前,曾见过他为邻村老人写的春联,
那字迹我至今记得。“这婚书是假的。” 我把红纸扔在王氏面前,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
“柳文轩的字不是这样,印章也不对。你们到底把他怎么了?”王氏被我戳穿,
索性破罐子破摔:“假的又怎么样?你一个宫女,能嫁进我们柳家已是高攀!
文轩他…… 他就是不想娶你,躲起来了!你要是识相,就乖乖拜堂,帮我们还了赌债,
不然…… 不然我就去宫里说你不孝!”“不孝?”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
“当年你们为了五十两银子把我送进宫,怎么不说不孝?如今想拿个假婚书骗我,
还敢提‘孝’字?”债主见我们争执不休,不耐烦地拎起旁边的花瓶就砸:“别吵了!
要么还钱,要么拿东西抵债!这丫头是从宫里出来的,身上肯定有值钱东西,搜!
”两个汉子就要冲过来搜我的身,我猛地后退一步,将银纹令牌举过头顶:“谁敢动?
这是太后亲赐的令牌,你们要是碰了我,就是对太后不敬,满门抄斩的罪,你们担得起吗?
”令牌上的龙纹在光下刺眼,债主们果然不敢动了,面面相觑。王氏见状,
又开始哭哭啼啼:“雅蓉啊,娘知道错了,可那赌债再不还,他们真的会拆房子啊!
你就当可怜可怜娘,帮娘一把吧!”我看着王氏那副虚伪的嘴脸,
心里却突然一动 —— 柳文轩到底去哪了?如果只是不想娶我,大可直接说,何必躲起来?
还有这五百两赌债,柳家虽不富裕,也不至于欠这么多,王氏肯定还有事瞒着我。
“想让我帮忙也可以。” 我收起令牌,语气缓和了些,“但我有三个条件:第一,
带我去见柳文轩;第二,把所有赌债的账目给我看;第三,柳文昭必须搬出去,
不许再在府里胡作非为。”王氏和柳文昭对视一眼,脸上都是犹豫。
春桃却突然尖叫起来:“不行!文轩哥说了,只娶我一个!你别想霸占柳家!
”我懒得跟她废话,转头对债主说:“我可以替柳家还赌债,但我要跟你们老板谈,
宽限我三天时间。要是三天后我没还上,你们再拆房子也不迟。”债主们商量了几句,
点头同意了 —— 他们也怕真惹到宫里的人。春桃见没人帮她,又哭又闹了一阵,
被柳文昭拉了出去。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王氏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忌惮。我知道,
这只是开始。柳家的秘密,柳文轩的下落,还有这桩荒唐的婚事,我都要一一查清楚。
我林雅蓉在宫里能活下来,靠的不是忍气吞声,而是见招拆招 —— 这柳家的烂摊子,
我接了。3 小叔恶行接下来的三天,我没再提拜堂的事,而是把精力放在了查赌债账目上。
王氏磨磨蹭蹭给我的账本,上面的数字乱七八糟,很多地方都有涂改的痕迹。我一眼就看出,
这账本是假的 —— 宫里管过库房的人,对账目敏感得很,这点小伎俩根本瞒不过我。
“娘,这账本不对。” 我把账本扔在桌上,指着其中一页说,“上个月十五,
你记的是在‘福来赌坊’输了三十两,可我昨天去问过,那天福来赌坊根本没开门。
你到底还欠了多少债?”王氏脸色发白,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我…… 我记不清了,
反正就是五百两……”“是吗?” 我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这是我托京兆尹的人查的,你在京城三家赌坊都欠了钱,总共是八百两,不是五百两。
还有,你上个月还把柳文轩书房里的那幅郑板桥的画卖了,得了两百两,也全输光了,
对不对?”王氏见我把她的底都查透了,再也装不下去,瘫坐在椅子上,
眼泪直流:“雅蓉啊,娘也是没办法!文昭他不争气,总去勾栏院,欠了人家钱,
娘只能去赌坊碰碰运气,想着赢了钱能还上,没成想……”“小叔的事,我也查到了。
” 我打断她的话,声音冷了几分,“他不仅欠了勾栏院的钱,还把邻村张老汉的女儿骗了,
让人家怀了孕,现在张老汉正到处找他要说法。娘,你就是这么教儿子的?
”王氏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惊慌:“你…… 你怎么知道的?”“我在宫里十年,
想查点事,有的是办法。”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王氏慌乱的样子,“现在你老实告诉我,
柳文轩到底在哪?他是不是知道你们这些事,被你们藏起来了?”王氏嘴唇哆嗦着,
半天说不出话。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柳文昭的声音,他喝得醉醺醺的,
嘴里还哼着小曲:“小娘子,莫害羞,跟哥哥走……”我起身走到门口,
正好看见柳文昭搂着一个穿得暴露的女子,脚步虚浮地往里走。那女子看见我,
吓得赶紧推开柳文昭,低着头想跑。“站住。” 我叫住她,语气平静却带着威严,
“你是哪家的姑娘?为什么跟小叔在一起?”那女子吓得浑身发抖,
眼泪直流:“我…… 我是城南悦来楼的,柳公子他…… 他欠了我们楼里的钱,
让我…… 让我跟他回来拿……”柳文昭见状,酒也醒了大半,他指着我骂道:“林雅蓉!
你少多管闲事!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你的事?” 我往前走了一步,
眼神里的冷意让柳文昭不由自主地后退,“你欠的债,
娘用柳家的家产还;你骗了张老汉的女儿,娘帮你瞒着;现在你还把青楼女子带回家,
你觉得这跟我没关系?”我转头看向王氏:“娘,你要是再不管管小叔,
下次就不是欠赌债、骗姑娘这么简单了。他要是犯了更大的错,整个柳家都得跟着倒霉。
”王氏看着柳文昭,又看看我,终于狠下心,上前给了柳文昭一巴掌:“你这个畜生!
你想把这个家毁了吗?赶紧把人送回去,把欠的钱还了!还有张老汉那边,
你赶紧去给人家道歉,赔钱!”柳文昭被打懵了,捂着脸不敢说话。
那青楼女子趁机跑了出去。院子里又安静下来,王氏看着我,眼神里多了些复杂的情绪。
“雅蓉,” 她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文轩他…… 他确实不在家。三个月前,
他去江南收账,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劫匪,至今下落不明。我们怕你知道了不肯回来,
才…… 才编了病重的谎话,还伪造了婚书。”我心里一沉 —— 江南?劫匪?
这事怎么听都觉得蹊跷。柳文轩是个谨慎的人,去江南收账肯定会带护卫,
怎么会轻易遇到劫匪?而且王氏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在躲闪,显然还有事瞒着我。“娘,
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盯着她的眼睛,“他去江南收账,跟谁一起去的?
有没有留下什么信物?”王氏眼神闪烁,
支支吾吾地说:“跟…… 跟家里的老仆刘叔一起去的,
刘叔也没回来…… 信物…… 没有……”我知道她还在撒谎,但我没有再追问。
我看得出来,王氏虽然刻薄好赌,但心里还是怕柳文轩出事的。她不肯说,肯定有她的顾虑。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柳文轩的下落、八百两赌债、柳文昭的恶行,
还有那张假婚书,像一团乱麻缠在我心里。我总觉得,柳文轩的失踪和王氏的赌债之间,
有着某种联系。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我猛地坐起来,
摸出枕头下的匕首 —— 这是我出宫时,宫里的好友偷偷给我的,说让我防身用。
我轻轻走到窗边,掀开一条缝往外看,只见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溜进了柳文昭的房间。
我心里一动,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走到柳文昭房门外,我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 你确定林雅蓉没发现?” 是柳文昭的声音,带着一丝慌张。“放心,
她就算再厉害,也想不到我们把柳文轩藏在城郊的破庙里。” 另一个声音很陌生,
听起来粗声粗气的,“不过你得赶紧想办法把她弄走,不然等她查到破庙,我们就完了!
”“我知道,” 柳文昭的声音透着不耐烦,“可她手里有太后的令牌,我娘也怕她,
我能怎么办?”“实在不行,就……” 那个陌生的声音压低了,后面的话我没听清,
但我能猜到,他们想对我不利。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 原来柳文轩是被他们藏起来的!而且还有外人参与!
我强压着心里的怒火,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我得先找到柳文轩,再把他们的阴谋彻底揭开。4 破庙线索第二天一早,
我借口去城外的寺庙上香,想趁机去找城郊的破庙。王氏不知道我已经听到了昨晚的对话,
还以为我是想散散心,叮嘱了我几句就让我去了。我没带柳家的人,
只雇了个熟悉地形的车夫,让他带我去城郊。车夫是个老实人,跟我说城郊有好几座破庙,
大多是战乱时留下的,现在没什么人去。“姑娘,你去破庙做什么?那些地方偏僻得很,
不安全。” 车夫一边赶车,一边跟我说。“我找人。” 我简单地回答,没多说什么。
车夫见我不愿多谈,也没再问。马车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到了城郊。
车夫指着远处几座破败的寺庙说:“姑娘,那边就是了。最北边的那座庙最破,
听说去年还塌了半边,你要是找人,可以先去那边看看。”我谢过车夫,让他在原地等我,
自己则朝着北边的破庙走去。破庙果然很破,院墙塌了大半,门口长满了杂草,
庙里的佛像也倒在地上,布满了灰尘。我走进庙里,仔细地查看。庙里空荡荡的,
除了灰尘和蜘蛛网,什么都没有。我不死心,又去后院看看,后院有一间小小的柴房,
门是虚掩着的。我轻轻推开柴房门,里面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柴房里堆着一些干草,
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身上盖着破旧的被子,看不清脸。“柳文轩?” 我轻声喊了一句。
那人动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我这才看清,他脸上满是伤痕,嘴唇干裂,眼神也很空洞,
正是柳文轩!只是他比我记忆中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你是…… 雅蓉?
” 柳文轩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很久没说话了。“是我。” 我赶紧走过去,
蹲在他身边,“你怎么样?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柳文轩看着我,眼里慢慢有了光,
眼泪也流了下来:“雅蓉,我被他们骗了!三个月前,我根本没去江南,是文昭说娘病重,
让我跟他去城郊的庄子上拿药,结果到了这里,他就跟一个叫黑三的人把我绑了起来,
还打我……”“黑三?” 我心里一动,昨晚那个陌生的声音,应该就是黑三。“嗯,
” 柳文轩点了点头,“黑三是赌坊的人,娘欠了他很多钱,他就跟文昭合谋,
把我藏在这里,想让我交出柳家的地契,
还想让你替他们还赌债……”我终于明白了 —— 王氏欠了黑三的赌债,还不上,
柳文昭就跟黑三合谋,把柳文轩藏起来,伪造他失踪的假象,再骗我回来结婚,
让我替他们还赌债,最后再把我赶走,霸占柳家的家产和地契。“他们还说了什么?
” 我追问,“有没有说要怎么处置我?
”柳文轩脸色发白:“他们说…… 说如果你不肯还赌债,就把你卖到勾栏院去…… 雅蓉,
对不起,是我没用,连累了你……”“不关你的事。”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坚定,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我现在就带你走,然后去报官,把他们都抓起来。
”就在这时,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还有柳文昭的声音:“黑三,你确定林雅蓉会来这里?
”“肯定会!” 黑三的声音响起,“昨晚我故意让她听到我们的对话,
她肯定会来救柳文轩!等她来了,我们就把她绑了,卖到勾栏院去,还能赚一笔!
”我心里一紧,赶紧对柳文轩说:“你先躲到干草堆后面,我来对付他们。”柳文轩点点头,
挣扎着躲到了干草堆后面。我则拿起旁边一根木棍,藏在门后。很快,
柳文昭和黑三就走进了柴房。黑三四处看了看,疑惑地说:“人呢?柳文轩去哪了?
”“不可能啊,他明明在这里……” 柳文昭也很奇怪,四处打量。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
我猛地从门后冲出来,一棍子打在黑三的背上。黑三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柳文昭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要跑。我怎么可能让他跑掉?我几步追上他,
一脚把他踹倒在地,用木棍指着他的喉咙:“柳文昭,你和黑三的阴谋,我都知道了!
你们把柳文轩藏起来,还想卖了我,今天我就送你们去见官!”柳文昭吓得浑身发抖,
眼泪鼻涕一起流:“大嫂,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黑三从地上爬起来,
想偷袭我。我早有防备,转身又是一棍子,打在他的头上,黑三当场晕了过去。
我把柳文昭绑起来,又把黑三也绑好,然后扶着柳文轩走出柴房。车夫还在原地等我,
见我扶着一个受伤的男人,还绑着两个人,吓了一跳。“姑娘,这…… 这是怎么回事?
” 车夫结结巴巴地问。“他们是坏人,绑架了这位公子,还想害我。” 我简单地解释,
“麻烦你送我们去京兆尹府,我要报官。”车夫虽然害怕,但还是点了点头,
帮我把柳文昭和黑三抬上马车,然后赶着车往京兆尹府去。坐在马车上,柳文轩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