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旧仇新怨
封墨稷抬眸，望向茅屋斑驳的横梁。
支起身体的手指微微发颤，掌心青筋暴起。
前世身死之夜的阴霾还未褪尽，仇恨与诡谲像潮水般涌回脑海，却被他强行按捺在心底。
“杂役弟子，还不收拾去药圃？”
伴着油灯微弱的跳动，门外传来了带着不耐的cold声。
封墨稷安静起身，目光澄亮如刀锋。
他知道，平静的宗门表面下，藏着腐烂的根须。
有些旧仇，将在今夜揭开血色的开端。
低矮的院落被月光拉成长长的影子，几名同是下层弟子的身影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见他过来俱都噤声躲开。
封墨稷无视这些微不足道的敌意。
踏上曲折的石阶，每一步都分外留意，只因脑海深处依然回荡着系统冷淡又略显玩味的声音：——“主线任务己发布：查明前世死因，警惕宗门内部隐患。”
姜玉衡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宛若虚实难辨的鬼影。
一缕淡青色的灵光悬浮在他身侧，投下诡谲的影子。
“墨稷，你太急了。”
姜玉衡口气冷淡，“那些人不是石头做的，看得见你眸子里的杀意。”
封墨稷脚步微顿，随即恢复平常波澜不惊的神色。
他侧首，压低声音：“做得再干净，也会有人盯上。
宗门里比野兽更敏锐的，是那些习惯了嗅血的老狐狸。”
姜玉衡轻轻一笑，却带着疏离，“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何不将自己伪装得彻底些？
今晚你要问的，真的只是为了查死因？”
封墨稷没有回答。
夜风吹拂袍角，他的身影在碎石小道上拉得狭长。
药圃幽深，虫鸣寒冷。
他静静地巡视着一排排药田，手指慢慢抚过浮土。
半年前正是在这里，他前世被人暗中联手陷害，失却最后的性命防线。
杂草茎叶间，一支铁簪静静躺着，微光淌在其上，若有血色未干。
封墨稷蹲身，悄然捡起，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这不是你的东西吧？”
一道轻柔却警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桑若岚不知何时踏月而来，衣袂微动，衣带上绣着细密的云纹。
她眉眼间有淡淡疲惫，烟青色束发簪隐映冷光。
见到封墨稷持着铁簪，神色一滞，但很快恢复了温和神情。
“深夜药圃，独自寻物，不如说……在找人？”
她故作轻松，却袖下悄然掐动一道阵令。
“是。”
封墨稷并不隐瞒，微微颔首，“有人在这里设局，本以为是偷药草，实则蓄意行凶。”
桑若岚眯起眼，细细看向那支铁簪。
片刻后，她低声道：“符箓纸页在药圃西侧遗留，你应该也看到了。”
封墨稷将那符箓一并递向她，语气冷静，“此物与我前世命丧相关——你当知根由？”
他深知桑家与药圃有旧，桑若岚的身份又极为微妙。
桑若岚沉默片刻，方轻声道：“半年多前的那晚，药圃里本不止你一个。
宗内高层有人下暗手，利用外门弟子作饵，却让真正的黑手借机掩藏。”
她的眸光转暗，“我虽知情，却不能多言。
只怕连你手里的系统也未必能查到全部真相。”
两人隔着银光细语。
西下无人，药草清香中隐藏着气流微动，显然有人暗处窥伺。
封墨稷目光如水，骤然转身盯向药圃西隅，“既然有人想让我们‘旧事重提’，不妨让他们现身。”
桑若岚冷静离身半步，暗中启动护身微阵。
夜色下，一道灰衣身影急速掠出，袖中亮出锋亮短匕：“多管闲事，既然都活得不耐烦，那便一并送去陪葬——！”
气息凌厉如烈风，带着血腥味首扑封墨稷。
封墨稷早有防备，脚下星纹迅疾浮现，是初级阵法“流影步”。
身形一晃，堪堪避开短匕。
那人毫不停歇，攻势似疯——分明是被胁迫的外门弟子，招式却充满绝望疯狂。
桑若岚袖里雷符疾射，电光一闪将灰衣人逼退两步。
封墨稷趁机擒腕扣住来人的招式关节，反手一击擒下。
灰衣弟子惊惶挣扎，满眼恐惧，嘴角己渗出血迹。
他低低咬牙，似再不肯出声。
桑若岚俯身检视，叹道：“药池饮过毒，舌下藏针。
他被逼做替死鬼。”
封墨稷微眯眸子，淡淡道：“宗门如此大，阴影却遍布角落。
有多少人死得不明不白？”
姜玉衡的影子浮现于月光间，嗓音带笑：“主线任务‘初步查明宗门暗害’完成奖励己发放，解锁推演‘背叛者名单’。
不过，名单残缺，想补全，需深入宗内核心。”
桑若岚眼底流光闪烁，声音低沉而带着某种倦意：“你如今不过外门微尘，若真要查根拔底，知晓名单，会不会比死一次更痛快？”
封墨稷抬眸，目光坚如磐石，“哪怕今夜再死一次，我也要将真相揭出来。
为我自己，也为这些被当作弃子的同门。”
夜空下，药圃中的血色逐渐被夜风吹淡，幽冷的月色如故。
灰衣弟子的尸身被桑若岚以符箓隐晦处理。
他们无声对视，仿佛达成了某种短暂的同盟，却都明白，这不过是旧仇新怨下的暂时携手。
月色清冷，封墨稷心头涌动着更加沉重的决心。
远处传来贺归通的呼喊，夹杂着急促的脚步。
他闯进药圃，见到封墨稷与桑若岚并肩，眼神疑惑又隐有担忧。
“墨稷，你怎么还在这里？
外门长老正要召集查问昨夜失窃之事——你这衣裳沾了泥血，可要自清。”
封墨稷不动声色，淡淡点头。
桑若岚收起手中的符箓，唇角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
“宗门的夜，凉多了，也冷多了。”
她低声说，仿佛自语。
这一夜，无数欲望与恩怨在夜色深深处暗涌。
封墨稷缓缓起身，将那支带血的铁簪小心藏好。
握紧的手指微微发白。
他己踏上逆命修途，前路凶险，却再不会回头。
不远处，姜玉衡的身影渐淡，只留最后一句话轻轻落下：“你要小心，真正的背叛，还远远不止这些浮萍。”
药圃的阴影外，是逐渐明朗的星光。
封墨稷深吸一口气，抬步而行——他决意要亲手撕开这浮华宗门的迷雾，把一切埋骨旧怨都带到光明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