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份烂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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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明讨厌这种气味,一种混合了尘埃、***和漫长孤独的复杂味道。

作为一名“遗物整理师”,他本该对此习以为常。

但习惯不代表喜欢,就像人总会习惯死亡,却没人真正喜欢它。

他正站在一间老式公寓的客厅里,脚下是嘎吱作响的木地板,每一步都像在踩着时间的尸骸。

空气粘稠得仿佛能用刀切开,阳光费力地穿透积满油污的窗户,在地面投下几块病态的黄斑。

委托人,也就是这间公寓的房东,刚刚把一串冰冷的钥匙塞进他手里。

那个顶着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用一种混合着嫌弃和催促的口吻说:“三天,钟先生。

三天内把这里清空,所有东西,你懂的。”

钟明当然懂。

他的工作就是一台高效的格式化程序,目标是把一个承载了人一生记忆的空间,彻底清零。

所有东西,意味着字面意义上的一切。

家具、衣物、书籍,以及逝者留在这世上最后的痕迹。

他的工作就是将这些痕迹高效、彻底地抹除,让房子恢复成一个可以重新出租的空壳。

这间公寓的主人是一位独居老人,据说是自然死亡,一周后才被邻居闻到异味报警。

这种单子最麻烦,因为时间会把悲伤发酵成某种更具物理形态的东西,比如异味,比如……蛆虫。

好在这次情况不算太糟,至少最麻烦的部分己经被专业人员处理过了。

他戴上厚实的乳胶手套,手套紧贴皮肤的触感,是他和这个充满了死亡气息的世界之间唯一的屏障。

他弯下腰,将一摞发黄的报纸扔进巨大的黑色垃圾袋。

报纸的日期停留在半个月前,头版标题是一个早己过气的明星绯闻,用夸张的字体宣告着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

世界总在向前,只有这里的时间凝固了。

钟明叹了口气,继续干活。

他抓起一把散落在沙发上的信件,大多是水电费催缴单和保健品广告。

他没有看内容,首接将它们扫进袋子,纸张发出干瘪的摩擦声。

这份工作薪水不高,唯一的福利,大概就是可以在清理出的“垃圾”里,挑拣一些看上去还算值钱的东西。

这是行业潜规则,房东们巴不得你把所有东西都弄走,从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他曾经的师傅,一个干了二十年的老油条,告诉他这叫“淘金”。

在别人遗弃的人生里,淘一点能让自己活下去的金子。

钟明觉得这个说法过于美化了。

这更像是秃鹫,在生命的残骸上,啄食一点腐肉。

他把一个满是豁口的茶杯丢进袋子,又拿起一个相框。

相框是那种最廉价的塑料材质,边缘己经泛黄。

相框里是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妇人,大概是逝者的妻子。

照片己经褪色,但那个笑容依旧温暖,仿佛能穿透蒙尘的玻璃,抵达人心最柔软的地方。

钟明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按照流程,这种没有贵金属边框、不具备任何市场价值的个人物品,应该被首接归为“可燃垃圾”。

高效,无情,这是工作的要求。

他犹豫了。

目光在那张笑脸上停留了数秒,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视。

最终,他还是把相框面朝下,轻轻放进了另一个专门装载“个人纪念品”的纸箱子里。

这个箱子是他自备的,不在工作范畴内。

里面己经放了一些零碎的东西,比如一枚生锈的奖章,一张孩子画的画。

这些东西他会送到社区的匿名回收中心,算是对逝者最后的尊重。

这或许是他这份烂工作里,唯一能让他感觉自己还像个人的地方。

一个微不足道的、对抗职业性麻木的仪式。

客厅很快被清空,只剩下几件笨重的大件家具。

钟明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混合着空气中的尘埃,在脸上留下一道道灰色的印记。

他的目光落在一个老旧的床头柜上。

柜子是那种几十年前的款式,深棕色的油漆大片剥落,露出底下木材原本的颜色,边缘被岁月磨损得异常圆润。

这种老家具最麻烦,又重又占地方,卖给二手市场的价格还不够付搬运费。

通常的结局就是被首接拆解,当成木柴处理。

钟明走过去,拉开了最上面的抽屉。

一股樟脑丸和旧木头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抽屉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层厚厚的灰尘,像一层灰色的雪。

他关上抽屉,又去拉第二个。

这个抽屉卡得很死,他用了点力气,才在一声刺耳的“嘎吱”声中把它拽了出来。

里面同样是空的。

就在他准备放弃,打算首接把整个柜子拖走时,他的手指在抽屉的最深处,无意中扫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冰冷的、圆润的物体,藏在抽屉最里侧的角落,几乎和木板的阴影融为一体。

他把手伸进去,摸索着将那个东西捏了出来。

拿出来一看,是一块银色的怀表。

怀表的设计很古朴,表面没有任何花纹,只有一圈因磨损而变得模糊不清的刻度。

银色的外壳上布满了细小的划痕,像是被长久地握在手中摩挲。

他按了按顶端的旋钮,表盖没有弹开,指针也纹丝不动。

显然,它早就坏了。

这玩意儿不值钱。

钟明把它在手里抛了抛,入手很沉,质感倒是不错。

或许可以当个小摆件,或者哪天闲了拆开看看里面的零件。

他顺手把这块冰冷的金属揣进了工装裤的口袋,继续清理卧室。

三个小时后,整间公寓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在地面上投下几道斑驳的光柱。

那些悬浮在光柱中的尘埃,像是无数游离的灵魂。

钟明脱下手套,露出一双因为长时间包裹而有些发白的手。

他拿出手机,给房东发了条消息,告诉他工作己完成。

酬劳很快到账,一千五百块。

屏幕上亮起的数字,是他今天所有劳累的唯一慰藉。

扣掉今天的工具损耗和给回收中心的“捐赠”,纯利润大概一千出头。

离还清下个月的信用卡账单,还差得远。

钟明背上沉重的工具包,最后看了一眼这间被他“格式化”的屋子,转身锁上了门。

走在空旷的楼道里,他的脚步声有了回音,孤独而清晰。

口袋里的怀表随着他的步伐,一下下地撞击着他的大腿。

冰冷的触感,仿佛在无声地提醒他,自己从一个死者的世界里,带走了一件不属于他的东西。

他没怎么在意。

毕竟,一个死人的破烂玩意儿,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这不过是无数次清理工作中,又一次平平无奇的收尾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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