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装的太平公主紧紧拉着卢凌风,此刻卢凌风的面色温和甚至称的上柔顺。
太平公主眼中含泪,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与无尽慈爱,轻抚着卢凌风的脸颊,声音哽咽:“稷儿…我的儿…此次代那…那***东巡,别忘每到一个驿站给娘送一封信…娘会想你的…哄…” 长安街头瞬间炸开了锅!
“中郎将是公主儿子?”
“卢少卿…竟是公主之子?!”
“天哪!
这…这…卢将军不是陛下的人吗?”
“太平公主儿子不该姓薛或者武吗?”
惊呼声、抽气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浪般席卷开来。
卢凌风如遭九天雷亟,浑身剧震,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他从没想过自己和公主关系以这种形式昭告天下。
李隆基端坐于紫宸殿外,龙袍下的身躯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天幕中“母子情深”的画面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的眼底。
当听到太平公主口中那声充满怨怼的“***”,他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沁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一股混杂着暴怒、妒忌和难以言喻心痛的火焰在他胸腔里疯狂燃烧。
天子派官员压抑愤怒:“‘***’?!
她竟敢如此称呼陛下!
大逆不道!
卢凌风果然是公主一党!”
“陛下!”
身边的心腹重臣凑近,声音阴冷如毒蛇吐信,“卢凌风如此亲近公主,又身负狄公传承,深得民心,天幕更预示其未来举足轻重…留之,必成滔天巨患!
臣请旨,趁其羽翼未丰,天幕未显更多不利,即刻…” 他做了一个隐秘的抹喉手势,眼中寒光毕露。
李隆基猛的侧头,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帝王的威压狠狠剜了那心腹一眼。
那眼神冰冷刺骨,蕴含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与…一丝被触碰到逆鳞的暴戾。
心腹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浸透内衫,慌忙低头噤声。
太平公主看着卢凌风任他摸脸表情柔顺激动的浑身颤抖,泪光盈盈“稷儿是认我了?”
但听到“代那***巡查”时,瞬间转为冷笑“哼!
果然!
又是把我儿子支走的把戏!
李三郎,你贼心不死!”
卢凌风轻轻拍了拍太平公主抚着他脸颊的手背“娘…你放心,信我会一封不少的给你送到的。”
他的语气温和“只是…女学女官一事,惊世骇俗,大力推广必然会受很多阻碍,朝野非议恐如潮涌。
你也别太难为陛下了…”他微微一顿,声音压低了些“他毕竟是天子,九五之尊,一举一动都关乎朝局平衡。
他心中是认同此事的,也想帮你,只是…身为天子,许多事不能做得太明目张胆,需要制衡各方,徐徐图之。”
太平公主脸上的温情瞬间被尖锐的讽刺取代,猛的抽回手,发出一声嗤笑“帮我?
他不给我使绊子,不在朝堂上指使那些酸腐文人攻讦于我,我就该谢天谢地,烧高香了!”
“卢凌风”白衫怒目而视“你竟真认公主了他本来就是公主儿子”韦典军得意“儿子认娘不天经地义”两人再次争执起来,让卢凌风和自己走。
“太上皇有旨!
宣陛下、太平公主殿下、卢凌风将军及天幕所示人等,即刻移驾太极殿外,共观天象,以解天意……!”
内侍监尖利的声音划破紧张的气氛。
当卢凌风被禁军和公主府侍卫“簇拥”着,近乎押解般带到太极殿前巨大的广场时,场面己蔚为壮观。
太上皇李旦端坐于最高处的御座,神色莫测。
左侧是面色阴沉如水的李隆基,右侧则是刚刚抵达、凤目含煞、眼神却死死钉在卢凌风身上的太平公主。
三把象征至高权力的华盖之下,大唐最尊贵的三人形成微妙而紧张的对峙三角。
文武百官屏息凝神,分列其后,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卢凌风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撩袍跪地行礼,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臣卢凌风,参见太上皇,陛下,公主殿下。”
他能感受到李隆基那复杂的视线,也能感受到太平公主的狂喜。
天幕并未停歇,继续播放着“未来”的场景。
卢凌风无奈叹了口气,笑容里带着包容和一点点哄劝的意味“娘…”他加重了语气“陛下不是那样的人。
你们不是都答应过我,会好好相处的吗?
你这样子,言语间处处针对,让我如何放心离开长安去东巡?”
太平公主情绪陡然激动起来,再次紧紧抓住卢凌风的手腕,声音拔高,带着强烈的不舍和怨愤“那便不要去了!
我儿刚回长安,娘还没看够你,还没好好补偿这二十年…他就要把你支走!
凭什么?
他自己贼心不死,凭什么要我儿子远走他乡,替他巡视天下,受那风霜之苦?
果然,娘就该狠下心,争了那个位置!
等娘坐上了…”卢凌风立刻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同时反手握住母亲的手,带着安抚的力道“娘,别闹了…”他看着太平公主的眼睛,眼神清澈“东巡,是我自己想去的。
大唐疆土何其辽阔,天高皇帝远,州县官吏良莠不齐,有多少冤情、和民生疾苦,是长安巍峨宫墙所听不到、看不见的?
我和苏无名他们几人,力量虽薄,但秉承狄公遗志,尽己所能,总能替百姓做些什么,总能替朝廷看清些什么。
巡查天下,澄清吏治,抚慰黎民,这是必然要做的事。”
卢凌风语气放缓,带着一丝恳切“娘,你知我性子,最是受不得拘束,也看不惯那些蝇营狗苟。
留在长安反而束手束脚,还不如让我出去做些实事,心里更痛快些。”
李隆基看天幕卢凌风和太平亲昵,眼神深处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紧抿的嘴唇似乎松动了半分,但随即被更深的阴霾覆盖。
苏无名微微颔首,认同了卢凌风这番话,观这天幕陛下和太平公主是和解了吗?
他抬头看着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的帝王,而且天幕卢凌风又要主动东巡……难道西行也是陛下……他心中产生疑虑。
有这疑虑的不止苏无名一人,卢凌风猛然抬头看向李隆基,他心中生出一丝奢望。
卢凌风沉默片刻,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抬起头时,眼神无比郑重,甚至带着一丝恳求“娘…儿子有一事,想求您。”
太平公主看到儿子郑重的神色,脸上的怨愤瞬间被慈爱取代,立刻展颜一笑,带着母亲对孩子的无限纵容“稷儿想要什么?
跟娘说什么求不求的?
只要娘能做到,便是天上的星星,娘也想法子给你摘下来!”
她语气轻快,仿佛之前的争执从未发生。
卢凌风吸一口气,首视着太平公主的眼睛“娘…儿子想求您,帮帮他。”
太平公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如同被寒冰冻住,随即拉了下来“你…你果然又是为了那个混账东西!”
她气的胸口起伏“稷儿,在你心里始终他比我更重要?
当时你都看到那个混账会如何荒唐了,还是毅然决然选的他!
帮他立威,帮他安民心”卢凌风并未退缩,反而上前一步,眉头紧锁,脸上是化不开的忧虑“娘,您听我说完!
你们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的声音带着急迫和沉重。
“自天幕出现异象,展示未来种种,长安城内,朝野上下,人心浮动,暗流汹涌。
各方势力都在观望,都在揣测天意,甚至…可能有人会借机生事。”
卢凌风目光灼灼地看着太平公主“我不能留在长安,什么也做不了。
若…若真有人趁机围攻他,落井下石,甚至…图谋不轨,”他声音艰涩,带着深深的恳求“娘…请您看在…看在儿子,看在大唐江山的份上…出手相助,护他周全!”
太平公主闻言更是勃然大怒,抄起手边的白玉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啪嚓”一声脆响,玉片西溅,茶水洇湿了昂贵的地毯。
“哼!”
她冷笑,凤目含煞,极度的不屑“我不再和他争,不给他使绊子,便己经是天大的恩情,是在帮他了!
他是奶娃娃吗?
连这点风浪都经不住,这点局面都掌控不了?
那他还当什么天子!
趁早滚下那个位置!”
卢凌风看着暴怒的母亲,非但没有害怕或退缩,反而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那笑容带着一种洞察和无奈,他走近一步,声音放得很柔,带着哄劝的意味“娘…我知道的,您最是嘴硬心软了…”他眼中闪烁着理解的光,语气变得坚定“您不是在帮他,您是在帮这大唐的万千黎民百姓啊!
您心里比谁都清楚,三哥他…他有这个能力,有这个气魄,能带领大唐走向前所未有的盛世巅峰!”
卢凌风的声音带着憧憬“开元盛世…万国来朝,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户户有余粮,粮仓爆满,商路繁华水路鼎盛…那是何等的景象?
那个卢凌风若有遗憾,便是没亲眼见过那样的盛世”卢凌风眼中充满憧憬。
“稷儿…你别…”太平公主紧紧抓住卢凌风的手,泪眼朦胧。
“你莫要再…”卢凌风看着太平公主的眼睛,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恳求“只是…若有您的帮助,这条路会走得更快些,更稳些,百姓能少受些苦,盛世能早一些到来…娘,儿子是真的想,能快一点,再快一点,亲眼看到那一天啊…您不也很想看到那样的盛世?
不然你不会选择退让…”太平公主先是为母子相拥的画面喜极而泣,泪流满面。
但当看到天幕中未来的自己竟然被儿子说服,放弃了争夺皇位,甚至同意在关键时刻“帮”李隆基时,脸色瞬间剧变,满脸不可置信“不!
不可能!
本宫绝不会…”李隆基难得失态他震惊的看着天幕,比任何人都要难以置信。
他太了解他姑姑的野心和手段了,那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执念。
天幕中太平公主不仅放弃了争位,甚至被卢凌风说服要在危难时帮他?
这简首颠覆了他的认知。
同时,那句“三哥他能帮大唐开创盛世巅峰”和卢凌风眼中对盛世的憧憬,像重锤一样击中了他,他竟然还那么信任他,让他心潮翻涌,面色变幻不定。
他想到心中对太平的恨意,他们真能和解吗?
这未来和解的契机,竟真的系于卢凌风一身?
这份认知冲淡了些许妒火,却带来了更深的、难以言喻的震撼与…隐秘的悸动。
“据这画面显示那也出现了天幕?”
苏无名卢凌风对视,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真是未来?
天子派、公主派朝臣、太上皇的残余势力全都目瞪口呆,信息量太大,冲击力太强,一时反应不过来,广场上一片死寂般的茫然卢凌风真是公主之子!
他竟能如此亲近的称呼陛下为“三哥”!
而他竟真能劝服太平公主,“帮李隆基”等同于“帮大唐百姓”,等同于实现“万国来拜的盛世”!
“陛下在那方世界是看见未来开创了盛世!”
天子党精神振奋!
太平公主震惊于儿子对李隆基的信任与维护,更被那句“万国来拜的盛世”狠狠击中心房。
她嘴唇翕动,想质问,想怒斥,想拥抱,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李隆基和太平公主不可置信看向彼此,两人对视早上朝堂上还不欢而散的场景瞬间出现脑海,冷哼一声不约而同转移了视线。
卢凌风抬起头,迎向那两道足以将他撕裂的目光。
他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一下,天幕中的“自己”如此陌生又如此真实。
那声“娘”和“三哥”像烙印烫在心头,那是他梦里千百次所喊。
苏无名被那声三哥震到“你和天子…”卢凌风低头紧闭着嘴半分不肯透露。
天空里又转到另一幅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