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鼻尖却钻进一股清冽的草木香气,混杂着淡淡的药味,绝不是写字楼里常年弥漫的咖啡与复印纸味道。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天花板,而是雕花繁复的木质房梁,阳光透过糊着棉纸的窗棂洒进来,在青砖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身下是铺着粗麻布的硬板床,身上盖着一床带着皂角清香的薄被,触感粗糙却异常干净。
“这是哪儿?”
林砚撑着胳膊坐起身,脑子嗡嗡作响。
他记得自己明明在加班赶项目报告,电脑屏幕突然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再醒来就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一张掉漆的木桌,两把椅子,墙角堆着几捆干枯的草药。
正疑惑间,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青色短打、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褐色汤药走进来,看到他醒了,眼睛一亮:“你终于醒啦!
掌柜的还说你要是再睡不醒,就得把你抬去山脚下的乱葬岗呢。”
林砚愣住了,乱葬岗?
这是什么古装剧台词?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真实,身上的酸痛也清晰可辨,绝不是在做梦。
“小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我是谁啊?”
他试探着问道,心里己经有了一个荒诞却又唯一的猜测。
小姑娘把汤药放在桌上,眨了眨眼:“你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这里是青云镇外的百草堂啊,昨天掌柜的去后山采药,在山涧边发现了你,当时你浑身是伤,昏迷不醒,怀里还揣着这个。”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令牌,令牌边缘有几道磕碰的痕迹,上面没什么特别的花纹。
林砚接过令牌,入手冰凉,材质非金非木。
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除了边缘的磕碰,确实没什么特别之处,也想不起这东西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我叫……林砚?”
他不确定地说道,话音刚落,小姑娘就点了点头:“对呀,掌柜的从你怀里的令牌内侧看到了这个刻字,就暂时这么叫你了。
你是不是在山里遇到了野兽或者失足坠崖啊?
昨天掌柜的说你伤得挺重,好在都是外伤,养养就能好。”
坠崖?
林砚的心脏狠狠一跳,穿越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而且他竟然穿到了这么一个陌生的古代世界!
他看着眼前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又看了看桌上那碗散发着苦味的汤药,深吸一口气。
不管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养好伤,弄清楚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
“谢谢你,小姑娘,我……我好像真的记不太清以前的事了。”
林砚决定暂时隐瞒失忆的真相,“这汤药是给我的吗?”
“是啊,这是掌柜的特意给你熬的疗伤药,虽然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但治治外伤还是管用的。”
小姑娘说着,端起药碗递给他,“快喝吧,凉了就没效果了。”
林砚接过药碗,看着里面深褐色的药汁,皱了皱眉,还是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炸开,他强忍着没吐出来,小姑娘见状,递过来一颗蜜饯:“含着这个就不苦啦。”
含着甜丝丝的蜜饯,林砚感觉嘴里的苦味淡了许多。
他看向窗外,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鸡鸣犬吠,还有隐约的叫卖声,一切都充满了生活气息,却又和他熟悉的世界截然不同。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林砚问道。
“我叫阿青,是百草堂的伙计。”
小姑娘笑着说,“你好好休息,我去告诉掌柜的你醒了。”
说完,她就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林砚靠在床头,摩挲着手中的黑色令牌。
陌生的古代世界……既让人茫然又带着一丝新奇。
他刚把令牌放在枕边,门外就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阿青领着一个留着山羊胡、穿着灰布长衫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这位就是救你回来的李掌柜。”
阿青介绍道。
李掌柜走到床边,目光温和地打量着林砚,伸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探了探脉搏,点点头说:“脉象平稳,恢复得比预想中好。
你既记不起过往,也不必急着强求,先在百草堂安心养伤。”
林砚连忙道谢:“多谢掌柜救命之恩,只是叨扰您实在过意不去。”
“举手之劳罢了。”
李掌柜摆了摆手,“青云镇民风淳朴,百草堂虽小,多你一双碗筷还是有的。
等你伤好些,若是不嫌弃,便帮着阿青打打下手,也算抵了药费。”
林砚自然满口答应。
接下来的日子,他便在百草堂住了下来。
每天清晨,阿青会端来汤药和简单的早饭,饭后他便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看着阿青忙前忙后地整理草药。
等伤口拆线后,他就跟着阿青学认草药——柴胡要选根粗须少的,薄荷得带着清清凉凉的香气,金银花要挑那些含苞待放的花苞。
阿青性子活泼,一边教他一边絮絮叨叨地讲着青云镇的趣事:“镇东头王大娘的酱菜最有名,每到月初就排队买;西巷口的糖画张手艺可好了,能画出龙和凤凰;对了,后山不能随便去深林里,听说偶尔会有野猪出没,掌柜的采药都只在山脚附近。”
林砚听得认真,偶尔也会问些现代才有的东西,阿青却都摇摇头说从没听过。
他渐渐明白,这里和自己熟悉的世界完全是两回事,没有电,没有网络,连日常用品都透着古朴。
但这样的日子却意外地踏实,晒药时的阳光味道,捣药时的沉闷声响,还有阿青清脆的笑声,都让他慢慢放下了对过往的焦虑。
这天午后,店里来了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孩子发着高烧,哭闹不止。
李掌柜忙着配药,阿青在一旁帮忙递东西,林砚看着妇人焦急的样子,想起自己以前感冒时吃的退烧药,虽然知道这里没有,但还是忍不住上前问道:“孩子除了发烧,还有别的症状吗?
比如咳嗽、流鼻涕?”
妇人愣了一下,连忙说:“还咳嗽,鼻子也堵着。”
李掌柜配药的手顿了顿,看了林砚一眼,补充着问了几句细节,随后很快抓好药,嘱咐妇人如何煎服。
等妇人抱着孩子离开后,李掌柜才笑着问林砚:“你倒还懂些问诊的门道?”
林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以前在书上看过一点常识,不算懂行。”
李掌柜没再多问,只是递给了他一本泛黄的《草药入门》:“闲来无事可以翻翻,多学点总没坏处。”
林砚接过书,指尖触碰着粗糙的纸页,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他知道,自己正在一点点融入这个陌生的世界,而百草堂,也渐渐有了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