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这是在市一院当护士时留下的条件反射,白大褂的下摆扫过治疗车,金属器械碰撞的脆响能让她瞬间清醒。
可现在她攥着的不是输液针,是张揉皱的缴费单,透析科走廊的长椅硌得尾椎骨生疼,五岁的念念躺在病床上,手臂上的留置针连着透明的管子,暗红色的血液在里面缓慢流动。
“3 床家属,再去交下费。”
护士站的扩音器突然响起,小柔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铁椅发出闷响。
年轻护士接过她递来的银行卡时皱了皱眉:“余额不足。”
这句话像根冰锥,顺着喉咙滑进胃里。
小柔捏着那张印着 “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的诊断书,指甲几乎要嵌进纸里。
三个月前念念开始持续低烧,她凭着职业敏感带孩子做了检查,当医生说出 “白血病” 三个字时,她正在给患者扎留置针,手抖得连针帽都摘不掉。
丈夫阿强那天还在工地上搬钢筋,接到电话就骑着电动车赶来了,安全帽上的水泥灰蹭在白墙上,像幅潦草的画。
“砸锅卖铁也得治。”
他攥着小柔的手,掌心全是老茧,“我去借钱。”
可阿强走后的第三天,就再也打不通电话了。
工头说他结了工资没打招呼就走了,出租屋里他的蓝色工装还挂在门后,口袋里只有半包皱巴巴的红塔山。
小柔去派出所报过案,警察调出火车站的监控,说看到个相似的身影买了去广州的票,“可能是受不了压力,自己先跑了。”
这句话让小柔在派出所的走廊里蹲了很久,瓷砖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裤料渗进来,比当年在产房阵痛时还冷。
她想起结婚时阿强捧着搪瓷缸子喝交杯酒,说以后要给她买金镯子,现在那只廉价的银镯子还在手腕上晃荡,被透析机的紫外线照得发亮。
“妈妈,我冷。”
念念在病床上翻了个身,留置针的管子被扯得晃了晃。
小柔扑过去按住他的手,儿子的指尖凉得像块冰,这是贫血的征兆。
她解开外套把孩子裹进去,闻到自己头发上的油烟味 —— 早上给念念熬小米粥时溅的,混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像种劣质的香水。
透析结束时已经暮色四合,小柔背着念念走出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