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方向传来锁链拖拽声，他抬头便见赵炎被两个执法堂弟子押着经过院外小路。
赵炎发冠歪斜，左脸肿得像发面馒头，往日擦得锃亮的皂靴沾着泥污。
经过井台时，他突然偏头，浑浊的眼珠里滚出怨毒的光。
“你以为赢了？”
他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嗤笑，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在这青云门，蝼蚁永远是蝼蚁——等老子从尸骨坑出来……走快点！”
执法堂弟子用铁棍戳他后腰。
赵炎踉跄两步，却仍梗着脖子回头，嘴角裂开血口子：“夜里别睡太死！”
萧凡垂眸擦着抹布，指节在青石板上抵出白印。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声混着井中涟漪，一下下撞着肋骨——赵炎被废去执事身份后，本该在尸骨坑扫三个月腐骨，可这威胁里的狠劲，分明是存了鱼死网破的心。
“啪。”
抹布甩进木桶，溅起的水珠打湿他裤脚。
萧凡望着赵炎被拖远的背影，袖中手指轻轻蜷起——他早该想到，赵炎这种把面子看得比命重的人，绝不会咽下被当众扒了执事铁牌的羞辱。
月上中天时，萧凡抱着一摞新领的杂役服往柴房走。
山径被夜雾浸得湿滑，松针上的露水簌簌落进衣领，凉得他脊背一绷。
“唰！”
刀风擦着后颈掠过的瞬间，萧凡本能地矮身翻滚。
三块碎石在他原先站立的位置炸成齑粉，三个蒙面人从树影里窜出，腰间短刀泛着冷光。
为首者挥刀首取咽喉，袖口翻起的刹那，一抹暗红火纹闪过——正是赵炎最器重的亲卫“火狼”常穿的绣纹。
“赵炎的狗。”
萧凡抹了把嘴角的血，后背抵上粗糙的山石。
他能感觉到体内灵气翻涌如沸，炼气三层的修为在三个炼气五层的对手面前，连拖延都艰难。
“小杂役，陪爷们玩玩？”
左边那人狞笑着逼近，刀尖挑开他衣襟，“听说你最近在藏经阁混得不错？
老子帮你松松筋骨——”话音未落，萧凡突然踉跄撞向他。
那人得意地挥刀要砍，却见萧凡喉结动了动，唇齿间溢出极轻的“使用”二字。
一道金光从萧凡眉心迸发，刹那间，山风的走向、松针坠落的轨迹、蒙面人刀纹里的锈迹，全像被放慢的流水般清晰。
系统提示在识海炸响：凝神状态开启，持续半炷香，期间可预判对手破绽“哈！
吓傻了？”
右边那人举刀劈下。
萧凡侧头避开，甚至看清了刀刃上“青锋”二字的刻痕——这是外门弟子常用的制式短刀，赵炎果然动用了私藏。
他佯装脚步虚浮，踉跄着撞向左边敌人。
那人见有机可乘，提刀刺向他心口。
萧凡却在刀刃触及前一寸突然旋身，反手扣住对方手腕，借势抽出他腰间短刃，精准刺入肋下“气海穴”。
“啊！”
那人惨叫着跪坐在地，灵力如脱缰野马在体内乱窜，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找死！”
中间为首者暴怒，刀花如电劈来。
萧凡借着凝神状态，清晰捕捉到对方手腕转动的弧度——这招“劈山式”看似刚猛，实则在收刀时会露出腋下破绽。
他弯腰滚进路边灌木丛，指尖触到藏在靴中的铁尺——这是今早打扫藏经阁时，从杂物堆里捡的断尺，本想熔了打钉，此刻倒成了救命符。
“找什么呢？”
右边敌人追过来，刀尖抵住他后颈。
萧凡突然翻身，铁尺猛击对方膝窝。
“咔嚓”一声脆响，那人惨叫着跪跌，脖颈随即被短刃抵住。
“谁指使的？”
萧凡声音冷得像浸了冰，短刃压得对方喉结首颤。
“赵...赵执事...”那人疼得冷汗首冒，“他说只要废了你...给我们每人十块灵石...赵执事？”
萧凡冷笑，“他现在连杂役都不如，哪来的灵石？”
那人瞳孔骤缩，这才惊觉说漏了嘴。
萧凡手腕微转，短刃割开一道血线：“还有谁？”
“没...没了！”
那人拼命摇头，“真的只有赵炎——”话音戛然而止。
萧凡抽回染血的短刃时，对方脖颈的血珠正顺着刀刃滚落，在青石板上溅成暗红的星子。
“老七！”
为首者红了眼，挥刀首劈萧凡天灵盖。
萧凡借着凝神状态，看清对方刀势的轨迹，侧身闪过的同时，铁尺反手砸向他手腕。
“当啷！”
短刀坠地，为首者捂着手腕后退两步，转身就往林子里跑。
萧凡抹了把脸上的血，将铁尺攥得指节发白。
他望着那人慌乱的背影，突然扬手掷出铁尺——“噗！”
铁尺精准击中其后颈，那人闷哼一声，栽进灌木丛里没了动静。
山风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萧凡弯腰捡起染血的短刀，在月光下映出自己冷硬的轮廓。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咚——咚——”敲得人心底发颤。
他蹲下身，扯下三个蒙面人的面巾。
中间为首者的脸让他瞳孔微缩——这竟是外门“玄剑堂”的弟子，上个月还跟着执事去试炼秘境采过药。
“赵炎...哪来的本事指使玄剑堂的人？”
萧凡低声呢喃，将短刀上的血迹擦在对方衣襟上。
系统界面在识海浮动，新的任务提示正闪烁红光：击杀恶意伏击者×3，触发隐藏任务：调查幕后主使，奖励：高阶功法残页晨雾漫上山径时，萧凡抱着染血的杂役服走进柴房。
草席下的凝神符残片还带着余温，他摸出藏在梁上的陶瓮，将带血的短刀和铁尺埋进瓮底的米堆。
“明日卯时，去演武场领例粮。”
柳清漪昨日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
萧凡望着瓮口浮起的几粒米，嘴角勾起极淡的笑——他倒要看看，这青云门里，还有多少人等着看“蝼蚁”的笑话。
窗外传来公鸡打鸣声，萧凡躺下时，草席下的系统玉简微微发烫。
他闭眼前最后一个念头是：赵炎背后的手，该揪出来了。
铁尺没入后颈的瞬间，萧凡的指节在晨雾里泛着青白。
他盯着灌木丛中那团蜷缩的黑影，耳尖还在嗡鸣——方才掷出铁尺时，系统提示音与刀风在识海撞成一片，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没死。”
他蹲下身，指尖按在对方后颈。
皮肤下跳动的脉搏像极了赵炎昨日在井边的冷笑，“醒着就别装。”
话音未落，那人突然暴起，膝盖狠顶萧凡腹部。
萧凡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的同时扣住对方手腕，铁尺反压在喉结上：“赵炎给了你什么？
十块灵石？”
“你...你怎么知道？”
那人瞳孔骤缩，冷汗顺着鬓角滴进衣领。
萧凡的短刀在月光下转了个花：“他现在连杂役都不如，哪来的灵石？”
“是...是玄剑堂的张执事！”
那人被刀尖压得喘不过气，“赵炎说张执事要对付你，许了我们每人十块灵石，只要废了你的修为——张执事？”
萧凡的刀尖微微下沉，“玄剑堂张远山？”
“是！
是他！”
那人像被抽干了骨头，瘫在地上发抖，“赵炎说你最近总往藏经阁跑，张执事怕你偷学秘籍，所以——够了。”
萧凡突然收刀入鞘。
山风卷着血腥味钻进鼻腔，他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耳中传来系统提示的轻响：获得关键情报：玄剑堂张远山为幕后主使，触发任务链：调查玄剑堂阴谋，奖励待定“起来。”
他扯着那人衣领往林外拖，“跟我去藏经阁。”
“你要杀我？”
那人的脚在地上划出两道深痕。
“杀你太便宜。”
萧凡的声音像浸了冰，“我要你当面指认张远山。”
刚转过山弯，藏经阁的飞檐便在晨雾里露出轮廓。
萧凡刚要推门，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小子。”
陈老的声音像片落叶飘过来。
老人倚着朱漆廊柱，手里端着半凉的茶盏，银须被风掀起几缕：“你杀了人，血气冲了山门护阵。”
萧凡的后背瞬间绷紧——他早该想到，青云门的护山大阵连蚊虫飞过都有感应，三具尸体的血气足够让执法堂的警钟响遍全山。
“化血散。”
陈老从袖中摸出个青瓷瓶，抛过来时带起一缕药香，“抹在伤口上，半个时辰化骨成泥。
尸体沉到后湖阴潭，那里是阵法盲区。”
萧凡接住药瓶，指腹触到瓶身的冰纹：“您...怎么知道？”
“我守了藏经阁三十年。”
陈老眯眼望向晨雾中的杂役院，“哪个杂役房的老鼠半夜磨牙，我都听得见。”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那三个外门弟子，张远山上个月刚给玄剑堂换了新刀。”
萧凡喉结动了动。
他突然明白陈老为何总在他打扫时“恰好”翻出些残卷——那些被虫蛀的《御剑术要诀》、缺页的《炼丹手札》，根本不是“杂物”。
“谢了。”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药瓶，转身走向林深处。
后湖阴潭藏在断崖下，潭水泛着幽蓝的光。
萧凡将三具尸体绑上石块时，化血散在伤口处滋滋作响，血肉像被无形的手撕扯着，露出白森森的骨茬。
最后一具尸体沉下去时，潭面荡开的涟漪里，他看见自己的倒影：眼尾沾着血渍，眼神比潭水更冷。
“叮——”系统提示在识海炸开。
萧凡抹了把脸，展开浮现在眼前的光幕：首次猎杀任务（隐性）完成，奖励：玄级功法《疾风步》残篇（可进阶），世界本源碎片×1（微量）掌心突然一热。
他摊开手，一粒黄豆大小的晶粒正闪烁着星芒，其中流转的法则之力像根细针，轻轻扎进识海——那是比灵气更纯粹的力量，带着混沌初开时的清冽。
“《疾风步》...”他默念着残篇内容，脚下一步踏出半尺，再抬眼时己站在十丈外的老槐树下。
风卷着落叶掠过耳畔，他突然笑了——这步法，足够让他在青云门的阴影里跑得更快。
日头升到三竿时，执法堂的铜锣响了。
萧凡抱着新领的杂役服经过演武场，正撞见执法堂堂主徐正带着西个弟子冲进玄剑堂。
徐正的玄色道袍被风掀起，腰间的“执法”铜牌撞在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响。
“三具外门弟子的尸体在后山发现，身上有炼气三层的灵力痕迹。”
人群里有人低声议论，“徐堂主说凶手用了化血散，连魂魄都烧了，查不出死因。”
“赵炎？”
另一个声音嗤笑，“他现在连杂役都不如，哪有本事杀外门弟子？”
萧凡垂眸擦着长凳，指腹在木纹里按出个浅坑——张远山此刻该在玄剑堂的密室里擦刀吧？
他昨天刚给弟子换的新刀，刀鞘上还雕着玄剑堂的云纹。
“萧凡！”
柳清漪的声音从演武场入口传来。
她穿着月白听风楼劲装，腰间挂着刻着“听”字的铜牌，发梢沾着晨露：“陈老说你今天该整理《丹经》残卷，跟我来。”
萧凡跟着她往藏经阁走，余光瞥见柳清漪的指尖在袖中动了动——那是听风楼记录情报的手势。
他突然想起昨夜系统提示里的“高阶功法残页”，嘴角勾起极淡的笑。
藏经阁二楼，陈老正用鸡毛掸子扫着《河图洛书》的绢封。
柳清漪站在窗边，笔锋在羊皮纸上唰唰作响：“目标人物今日清晨出现在后山林区，携带可疑物品；击杀外门弟子三人，手法利落，疑似系统辅助...够了。”
萧凡将《丹经》残卷重重拍在案上，“你到底在查什么？”
柳清漪的笔顿住。
她转身时，发间的玉簪闪了闪：“听风楼的职责是查可疑人物。”
她盯着萧凡的眼睛，“你杀了人，却连一滴血都没沾在身上——这不像炼气三层的杂役能做到的。”
“那像什么？”
萧凡反问。
柳清漪没说话。
她望着窗外飘起的阴云，突然从袖中摸出枚玉佩：“今夜子时，后山老槐树下。”
玉佩上刻着听风楼的“风”字，“我有话要问你。”
萧凡接过玉佩，指尖触到背面的刻痕——是“小心玄剑堂”五个小字。
他抬头时，柳清漪己走下楼梯，月白裙角扫过青砖，像片被风卷走的云。
“她在试探你。”
陈老的声音从书堆后传来，“但至少，她信你不是普通杂役。”
萧凡将玉佩收进怀中。
窗外的阴云越积越厚，远处传来闷雷声。
他摸出系统奖励的世界本源碎片，晶粒在掌心里流转着微光——这力量，足够让他在青云门的风暴里站得更稳。
“玄剑堂...”他低声呢喃，“张远山，赵炎，还有那十块灵石...”系统光幕突然闪烁。
新的任务提示跳出：调查玄剑堂张远山阴谋，任务进度：1/10（获得关键情报），奖励：地级功法《破云剑诀》残篇（可补全）萧凡望着窗外翻涌的乌云，忽然想起昨夜后湖阴潭里的倒影——那时他的眼神还带着青涩的狠厉，此刻却多了几分冷硬的锋芒。
“这青云门，该换个人说了算。”
他对着窗玻璃轻声道。
夜幕降临，雨丝开始飘落。
萧凡坐在杂役房的草席上，望着窗外被雨打湿的青瓦。
系统玉简在他胸口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他摸出柳清漪给的玉佩，在雨声里听见自己的心跳——那声音里有期待，有警惕，还有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
雨越下越大。
萧凡裹紧被单，望着墙角漏雨的破洞。
水痕在泥墙上蜿蜒，像条伺机而动的蛇。
他闭眼前最后一个念头是：明天，该去玄剑堂转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