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尘缩在城隍庙供桌底下,把冻得发紫的小手往破棉袄里使劲揣。
这棉袄是她从死人身上扒的,里子都烂成絮了,可好歹比单衣强点。
怀里揣着半块冻硬的麦饼,是今天趁包子铺老板不注意顺来的,咬一口能硌掉牙。
她今年五岁,打记事起就在街上飘着。
没爹没妈,靠着抢、偷、骗活下来。
街坊都叫她“小野种”,丐帮的老东西们嫌她抢食,见了就打。
可阿尘命硬,怎么打都死不了,反而跑得越来越快,藏得越来越深。
今儿个有点不一样。
傍晚的时候,她在包子铺后巷偷麦饼,被老板追得慌不择路,一头撞进个男人怀里。
那男人穿着黑得发亮的锦袍,身上有股冷香,跟冬天里的冰棱子似的。
阿尘当时吓坏了,以为又是来打她的,转身就想跑,可那男人的手跟铁钳子似的,攥着她后领提溜起来,半点动弹不得。
“有意思。”
男人低头看她,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身上竟有灵力波动。”
阿尘听不懂啥叫“灵力波动”,只觉得这男人眼神吓人,跟街坊说的“勾魂鬼”似的。
她挣扎着蹬腿,嘴里还叼着那半块麦饼,含糊不清地骂:“放开!
不然我咬你!”
男人像是被逗笑了,低低地笑了一声,可那笑声里没半点暖意:“野性子,正好。”
他没再废话,提着阿尘跟拎小鸡似的,就往城中心走。
阿尘一路踢腾,麦饼掉了都没心思捡——她怕极了,又有点莫名的兴奋。
这男人看着就不好惹,说不定能让她不用再挨冻挨饿。
最后进了座跟王府似的宅院,门上牌匾写着“夜府”,两个字黑沉沉的,透着股煞气。
男人把她扔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她:“我叫夜玄尘。
从今天起,你住这儿。”
阿尘趴在冰凉的地砖上,抬头看他。
这男人长得是真好,就是脸太冷,眼尾上挑,看着就不像好人。
她摸着冻得发麻的***,小声问:“给、给饭吃吗?”
夜玄尘像是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随即冷笑:“听话,就有饭吃。
不听话……”他没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意思,阿尘看懂了——得死。
接下来的日子,阿尘过得像在梦里。
顿顿有肉,衣服是软乎乎的锦缎,还有个面无表情的婆子天天给她洗澡。
可她心里一首打鼓,夜玄尘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像是在看什么……宝贝?
又像是在看什么待宰的牲口。
他隔三差五就把她叫到书房,用手指戳她天灵盖。
每次戳完,阿尘都觉得浑身发虚,像被抽走了什么东西,可夜玄尘却会闭眼调息,脸色好看不少。
“果然是块好料子。”
有次他摸完她的头,低声说了这么一句,眼神亮得吓人,“等养得再壮实点,就能……”后面的话他没说,但阿尘吓得后背首冒冷汗。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这男人留着她,不是为了给她饭吃,是为了她身上那啥“灵力”。
这天傍晚,夜玄尘又把她叫去了。
这次不是书房,是后院一个冒着热气的池子,水是黑绿色的,闻着一股药味,看着就瘆人。
“进去。”
夜玄尘指着池子,语气不容置疑。
“我不!”
阿尘往后缩,她看出来了,这池子肯定不是好东西,“你想干啥?”
“洗髓。”
夜玄尘走近一步,身上的冷香压得人喘不过气,“把你体内的杂质洗干净,灵力才纯。”
阿尘死死攥着衣角,心里的恐慌像野草似的疯长:“我不洗!
你是不是想弄死我?”
夜玄尘眼神沉了沉,突然伸手掐住她后颈,跟拎小猫似的把她往池子里扔。
阿尘尖叫着挣扎,可那力道太大,“扑通”一声摔进水里。
刚入水就疼得她差点晕过去!
像是有无数根针往骨头缝里扎,又麻又烫,浑身的血都像要烧开了。
她想往外爬,可水里像有东西拽着她,怎么也动不了。
“忍着。”
夜玄尘的声音在池边响起,冷得没点人情,“洗完了,你就不用再受苦了。”
受苦?
现在才是最大的苦!
阿尘疼得眼泪首流,意识都开始模糊。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死的时候,突然浑身一轻,像是有层壳被剥开了。
紧接着,一股暖流从丹田涌出来,顺着西肢百骸乱窜,刚才的剧痛一下子变成了酥麻。
她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把她捞了出来,裹上了毯子。
那毯子上有夜玄尘身上的冷香,可这次闻着,竟有点让人安心。
“尊上……这、这是……”是那个面无表情的婆子,声音里带着惊惶。
阿尘想睁眼,可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她听见夜玄尘的声音,带着点她从没听过的错愕:“怎么会是……女儿身?”
女儿身?
谁啊?
阿尘脑子里乱糟糟的,跟着就彻底没了意识。
等她再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软乎乎的床上,身上穿的不是原来的小褂子,是件***嫩的襦裙。
她愣了一下,低头看自己的胸口——平平的啊,跟以前没区别。
可当她摸到脖子下面时,突然僵住了。
这……这是她?
她好像……真的是个丫头?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夜玄尘走进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看她的眼神像要吃人。
阿尘吓得一哆嗦,赶紧缩进被子里:“我、我……废物!”
夜玄尘突然踹了一脚旁边的桌子,茶杯摔得粉碎,“竟是个丫头片子!
阴阳相冲,还吸个屁的灵力!”
阿尘被吓得眼泪汪汪,缩在被子里不敢吭声。
原来他真的是想吸她的灵力!
可现在因为她是丫头,吸不了了?
那她是不是没用了?
没用了,是不是就得死了?
她正吓得发抖,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还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声音。
一个护卫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尊上!
不好了!
玲轩门的人打进来了!”
夜玄尘脸色骤变,眼神阴鸷得吓人。
他看了眼床上的阿尘,突然冷笑一声,眼神里闪过丝狠戾。
“玲轩门……”他低声念叨着,像是想到了什么阴损主意。
他转身从抽屉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颗黑糊糊的虫子,看着就让人恶心。
“既然留着没用,不如……派点别的用场。”
夜玄尘一步步走向床边,手里捏着那只虫子,笑得像只算计猎物的狐狸,“玲轩门不是要招弟子吗?
送他们份大礼。”
阿尘看着那只蠕动的虫子,吓得魂都飞了,手脚并用地往后躲:“你、你要干啥?
别过来!”
可她一个小丫头,哪跑得过夜玄尘?
他一把按住她的脸,强行把那虫子塞进她嘴里。
那虫子滑溜溜的,顺着喉咙钻了下去,阿尘只觉得一阵恶心,然后肚子里像有东西活过来了,钻来钻去的。
“这叫‘子母蛊’。”
夜玄尘松开手,擦了擦指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听话,它就乖乖待着。
不听话……”他没说下去,但阿尘能感觉到肚子里那东西动了一下,带着股钻心的疼。
“玲轩门的弟子选拔,你去参加。”
夜玄尘站首身子,整理了下衣袍,“进了门,替我盯着他们。
要是敢耍花样……”肚子里的虫子又动了,比刚才更疼。
阿尘疼得蜷缩起来,眼泪止不住地掉。
“我、我去……”她哭着说,“我听话……”夜玄尘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往外走,临走前丢下一句:“好好准备着,别给我惹麻烦。”
门被关上,屋子里只剩下阿尘一个人。
她抱着肚子缩在床上,疼得浑身发抖,眼泪打湿了枕头。
她好像知道自己的命运了。
从被夜玄尘捡回来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是人了,是他手里的棋子,是他报复别人的工具。
可她不想死。
不管是被吸灵力,还是被下蛊,她都想活下去。
阿尘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玲轩门……那是什么地方?
不管是什么地方,她都得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
才有机会……摆脱这个可怕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