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醉仙居的小跑堂

天饲凡心 千与书屋 2025-08-28 14:2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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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陈平安。

人如其名,我爹我娘没啥大出息,就盼着我这辈子能平平安安,别给他们惹事就成。

我自己呢,也觉得这名字挺好。

平安是福嘛,对吧?

我现在的出息,就是在这清水镇最大的酒楼——“醉仙居”里,当个跑堂的店小二。

“平安!

死哪去了?

西厢三位客官要的十年花雕,怎么还没送过去?

腿脚利索点!”

掌柜的破锣嗓子从柜台后面炸响,能掀翻屋顶的瓦片。

“来了来了!

刚烫好,这就来!”

我赶紧吆喝一声,手里拎着温酒壶,脚下抹了油似的往二楼窜。

楼梯吱呀作响,跟我喘气的声音二重奏。

这活儿,累是真累。

从一大早开门迎客,到深夜打烊送走最后一位醉醺醺的大爷,我这双腿就没停过。

端菜、送酒、赔笑脸、听吆喝,是个人都能使唤我。

但我也知足。

至少顿顿能吃上饱饭,虽然多是客人剩下的折箩,但油水足啊!

每月还能领些工钱,沉甸甸的铜板攥手里,心里踏实。

“客官,您的酒,慢用。”

我麻利地给那桌客人斟上酒,脸上堆着熟练的笑。

一位大爷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让我下去。

我点头哈腰地退开,心里半点不恼。

习惯了。

咱干的就是这伺候人的活儿,脸皮不厚点,心思不活络点,早饿死了。

躲到走廊拐角,我偷偷揉了揉发酸的腰,目光下意识地就往楼下街对面瞟。

街对面,有个豆腐摊。

摊子后头,站着个系着蓝花布围裙的姑娘,正低着头,手脚麻利地给客人切豆腐。

那是阿秀。

看到阿秀,我这心里头,就像刚出笼的馒头,一下子变得软和和的,还冒着热气儿。

阿秀是卖豆腐的西施。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镇上的光棍汉们起的哄。

但我觉得他们没说错,阿秀就是好看,尤其是笑起来,两边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甜得像刚酿好的米酒。

我最大的想头,就是赶紧攒钱,攒够一笔能让我风风光光把阿秀娶回家的钱。

不多,但得够置办几件像样的家具,扯几匹红布,请街坊邻居们吃顿酒席。

每次我这么盘算的时候,浑身就充满了使不完的劲儿。

好像再跑十个来回楼梯,也不叫个事儿。

“平安哥!”

楼下传来清脆的喊声。

是阿秀。

她摊子这会儿没什么人,正仰着头冲我笑呢,手里还拿着个小油纸包。

我心头一跳,赶紧左右瞄了瞄,见掌柜的没注意,呲溜一下就滑下了楼,蹿到她的摊子边上。

“喏,刚出锅的,还热乎着。”

阿秀把那个小油纸包塞给我,脸颊有点红,“我娘新点的,豆子磨得细,你尝尝。”

油纸包透着温热,一股豆香味首往鼻子里钻。

是一块方方正正、***嫩的热豆腐。

我心里头那叫一个美,比吃了龙肝凤髓还舒坦。

我也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塞给她:“给,醉仙居大师傅新做的桂花糕,客人没动几筷子,香着呢!”

我们俩这属于“物资交换”。

我给她带酒楼里好吃的点心,她给我留最新鲜的热豆腐。

这秘密交易进行了小半年了,是我俩之间心照不宣的小乐趣。

阿秀抿嘴一笑,梨涡又出来了,赶紧把糕点藏好:“快回去吧,让掌柜的看见你又偷跑出来,该骂你了。”

“哎!

这就回!”

我捧着那块热豆腐,像捧着什么宝贝,三步并作两步往回跑。

靠在酒楼后门的门框上,我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豆腐。

真嫩,真香,还有点烫嘴。

吃着吃着,我自己就乐了。

日子是累,是没啥大出息。

但守着爹娘,能天天看见阿秀,吃上她给的热豆腐,这平平安安的日子,好像……也挺好。

我咂摸着嘴里的豆香味,抬头看了看天。

蓝汪汪的,几片云彩慢悠悠地飘着。

那时的我,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一片我看了二十年的、平平无奇的天,后来会彻底撕碎我所有关于“平安”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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