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测药材老板叫张元,因为店铺正上方挂着的招牌,写着“张元中药材”。
张元坐在柜台里,一页一页的翻看着单据。
烈日晒得路面与我越发滚烫,有一只小蚂蚁爬进了我的石底缝隙,它来纳个凉。
与小蚂蚁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位纤瘦短发女人,她脸部骨像立体,颧骨有些许违和的高耸。
她提着一个不锈钢饭盒,拿进铺子递给张元,张元接过去,揭开盖子正打算吃饭。
他眉头一皱,冒出不耐烦的语气:“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锈钢的饭盒,就不要给我放不锈钢的勺子!
滋滋啦啦的声音我难受!”
说完他猛的拉开柜台抽屉,扒拉翻找出一次性筷子,撕开包装,将它们掰开,每个力度都在告诉女人他很不满。
女人瞪了张元一眼,狭***仄的空间让她更不想与张元共处一个空间,拔腿就离开了。
张元吃饭的过程中,有客人来买淮山片与党参,张元顺手送了对方一把红枣,并清冷的叮嘱煮水时红枣要去核才好。
未时,又有个女人来访。
她提着两个饱满硕大的石榴,不急不缓迈进药材铺。
张元一见她进来,清冷面庞上瞬间浮出丝隐晦笑意。
女人留着长发,堪堪及肩,身着绿色碎花连衣裙,身形曲线玲珑,丰满的胸脯在 V 领处隆起,张扬鲜活。
她把石榴撂在柜台上。
“天太热,石榴冰过。”
女人说着,拿出一个石榴掰成两半,殷红汁液顺着瓷白的指缝往下淌。
张元顺手丢给女人抹布,接着起身走到店铺门外,云淡风轻的左右看了几眼。
用力往下一拽卷闸门,金属摩擦声刺啦响起,卷闸门轰然落下,将刺眼日光与巷口喧嚣都拦在外面,只剩那块“专职男科”的广告牌孤零零的依靠在门外。
“不错,石榴挺甜。”
张元说道。
门内窃窃私语,时而传出几下他们克制的笑声。
不一会儿,门内传出一些碰撞声,有节奏的撞击,像是什么东西撞上了柜台,同时夹杂着几声女人的轻呻,听着酥麻。
一阵子后,卷闸门又”哗啦“的被拉上半截。
张元走了出来,再用肩膀和双手把卷门往上一推,光线又重新照进了狭小的药铺。
女人的原本披着的头发己经被束了起来,露出瓷白的脖子,脸上皮肤有些泛红,前额的刘海己被汗水浸湿。
“我走了。”
女人起身离开,手上提着原本装石榴的塑料袋,这会儿里面己是一些皱巴巴的纸团与石榴皮。
我一首注视着她的背影,她走到一个敞口的垃圾桶旁,把塑料袋口打个结,然后往桶里一扔,就拐进了居民楼里。
这时我才认真打量居民楼,它沿着半条巷子铺开,约莫七八栋的样子,一律是六层高度。
灰扑扑的石墙被岁月啃出不少斑驳 —— 墙根爬着暗绿的青苔,二楼以上的墙面则洇着深浅不一的水渍,像老人脸上的老年斑。
大多数的玻璃窗看着相似,细瞧不尽相同,有的窗户外的铁栏杆锈迹斑斑,有的看起来刚油漆不久,有的窗户闭得严实,还有的窗台上并排并排放着三两个陶盆,绿萝垂下来能扫到窗台沿。
我爱盯着那些开花的窗台看。
刚进入酉时不久,穿着校服的孩子们陆陆续续的又走进了巷子里,三三两两,身后挂着沉甸甸的书包。
有个小男孩独自一人,边走边低头搜寻地上的小石头,再对准给上一脚,把小石头铲起滚出几米,我仿佛听见被铲翻的石头在骂“王八犊子”。
他走到我跟前时,我们俩对视了一下,我的身形断然令他不敢随意出脚,他果断的走进了药材铺。
“回来啦?”
张元对小男孩说。
“嗯。”
小男孩一边回应着,一边又抬腿对地上的药袋给了一脚。
“啧,张小全你是不是皮痒欠收拾!”
张元见状立马开吼。
张小全不说话,脱下书包然后蹲在药材铺门口,捡起一支小木条在地上划拉。
一会儿后,张元把广告牌收进铺子里,拉闸门结束了这一天的营业。
张小全跟着张元,二人默契的一前一后,走着走着,他们也拐进了居民楼。
石榴女人大概每隔3.4天就会来一趟,个别时候二人还未来得及关门,就碰上熟客跟着进了药铺,石榴女人也是一副不慌不忙,落落大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