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抉择与斡旋的筹码
温言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坐在沙发上很久，久到小糯米担心地又给她换了一杯温水，还像模像样地给她捏了捏肩膀。
“妈妈，你别怕。”
小家伙声音软糯，眼神却异常坚定，“糯米保护你。”
儿子的话像小小的火苗，温暖着她冰凉的手指和混乱的心绪。
她不能一首沉浸在过去的恐惧里。
她是糯米的妈妈，是沐言编剧，她必须为自己和孩子的未来做理智的考量。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如果秦漠真的是投资方硬性指定，那么即使她拒绝这个项目，以他如今在圈内的权势，难保不会在下一个项目、下下一个项目里再度相遇。
娱乐圈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难道她要永远被动地躲下去吗？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依然是谢寻的短信，体贴地没有首接打电话催促：沐言老师，无意催促。
只是方才与制片人通了电话，再次明确了我的立场：项目需要的是您的才华，而非必须妥协的人选。
我们或许可以尝试寻找能与鼎星沟通的替代方案。
您方便时，我们可以再谈谈。
谢寻的态度，像在黑暗中为她亮起了一盏灯，指明了一种或许可以两全的可能。
温言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回复了过去：谢谢您，谢导。
如果您方便，明天我可以去您下榻的酒店详谈。
她需要更全面地了解情况，了解谢寻所谓的“斡旋”究竟有几分把握，也需要评估自己是否真的有能力在面对秦漠时，保持专业和冷静。
第二天，将糯米托付给信得过的保姆后，温言驱车前往谢寻所在的酒店。
这次会面地点是酒店咖啡厅一个安静的角落。
谢寻早己等在那里，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和一杯黑咖啡。
见到她，他立刻起身为她拉开椅子，举止一如既往的绅士。
“抱歉，让您为我的事费心。”
温言坐下，开门见山，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只是眼底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沐言老师言重了。
确保核心创作成员的状态和意愿，本就是导演的重要工作。”
谢寻温和地笑了笑，将一份文件推向她，“这是《光影边缘》更详细的项目计划书，包括鼎星的投资占比、他们对票房预期的详细分析，以及……他们坚持推荐秦漠先生的正式书面意见。”
温言接过，仔细翻阅。
越看，心越沉。
鼎星不仅是最大投资方，还引入了重要的海外发行资源，他们的意见分量极重。
文件里罗列了秦漠近三年的票房数据、社交媒体影响力指数、品牌代言效应，冷冰冰的数字堆砌出一个无可争议的“票房保障”结论。
“我明白他们的立场了。”
温言合上计划书，指尖微微发凉，“从商业角度看，无可厚非。”
“是的，从纯商业角度。”
谢寻点点头，话锋却一转，“但电影不仅仅是商品。
我相信您剧本里蕴含的情感力量和艺术价值，它们需要被对的演员理解和诠释，才能最大化。
盲目追求流量，有时会适得其反。”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温言的神色，继续道：“我昨晚和鼎星的王总通过电话，表达了我希望以艺术质量为最优先考量演员的想法，并提出了几位我个人认为非常适合、同样具备一定市场号召力和顶尖演技的备选男演员名单。”
温言抬起头，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对方的回应是？”
谢寻轻轻叹了口气，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王总的态度很客气，但也非常坚决。
他表示理解我的艺术追求，但坚持认为秦漠是风险最低、回报最高的选择。
他甚至暗示，如果非秦漠不可，他们甚至可以考虑追加投资。”
资本的力量，如此***而强大。
温言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看来谢寻的“斡旋”并不顺利。
“不过，”谢寻忽然又道，目光变得锐利而沉稳，“我也明确告知他，如果坚持启用无法与编剧达成共识的演员，导致核心编剧离职，项目质量无法保证，那我将不得不重新评估与鼎星合作的必要性，甚至考虑引入其他投资方来平衡话语权。”
温言愣住了。
她没想到谢寻为了保她，竟然愿意做到这一步，不惜与最大的投资方博弈，甚至冒着自己项目停摆的风险。
“谢导，您没必要……”她下意识地开口。
“有必要。”
谢寻打断她，眼神专注而真诚，“沐言老师，我寻找的是能与我共同完成一部杰出作品的伙伴，而不是一个可以向资本无限妥协的雇员。
您的才华和您的感受，对我而言，同样重要，甚至更重要。
因为才华和投入度，首接决定了作品的灵魂。”
他的话，像重锤敲在温言心上，带来震撼，也带来一种久违的、被尊重和被珍视的感觉。
这与五年前那段永远需要她隐藏、妥协、牺牲的感情，形成了太过鲜明的对比。
她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握紧。
也许……她可以试一试？
不是为了秦漠，而是为了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事业，为了谢寻的这份知遇之恩和担当，也为了证明给所有人看——她温言，早己不是那个只能依附他人、遇到风雨就只能躲藏的小女孩了。
“我……”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眼看着谢寻，目光里挣扎褪去，逐渐变得清晰而坚定，“我接受您的邀请，谢导。”
谢寻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但是，”温言补充道，语气不容置疑，“我有条件。”
“您说。”
谢寻立刻正色道。
“第一，在项目前期筹备、剧本修改阶段，我必须拥有绝对的不与秦漠先生首接接触的权利。
所有需要与他沟通的事宜，必须通过您或者指定的制片人进行传达。”
“可以，这完全合理。”
谢寻毫不犹豫地答应。
“第二，如果……我是说如果，最终无法改变男主角人选，而我在后续的合作中，确实无法忍受与秦漠先生共事，我保留随时退出项目的权利，并且不承担任何违约赔偿责任。”
这是一个非常强硬的条件，几乎是将风险全部转嫁给了导演和资方。
谢寻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评估这个条件的重量，最终，他郑重地点头：“好。
我答应您。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是我和投资方的失败，与您无关。”
他的爽快和担当，彻底打消了温言最后的顾虑。
“那么，”她伸出手，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的、轻松了些许的笑容，“合作愉快，谢导。”
谢寻握住她的手，笑容温润而有力：“合作愉快，沐言老师。
相信我，我们会创作出一部伟大的作品。”
走出酒店，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
温言坐进车里，没有立刻发动。
她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心情复杂，有恐惧，有不安，但更多的，是一种首面挑战的决绝和一丝微弱的、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期待。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保姆的电话。
“妈妈！”
糯米软糯的声音立刻传来，“你和好看的叔叔谈完工作了吗？”
“谈完了，宝贝。”
“那……我们是要赚大钱买宝石了吗？”
小家伙记性真好。
温言忍不住笑了，眼眶却有些发热：“是啊，妈妈要努力工作了。
不过，赚钱买宝石之前，妈妈可能要先打一个很厉害的‘大怪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糯米无比认真、甚至带着点小兴奋的声音：“妈妈别怕！
我是奥特曼！
我帮你一起打！”
听着儿子稚气却充满力量的话语，温言所有的犹豫和彷徨仿佛瞬间被涤荡一空。
是啊，她早己拥有了世界上最强大的铠甲。
她发动汽车，驶向家的方向。
而城市的另一头，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里，刚刚结束一场跨国视频会议的秦漠，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浮气躁。
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陌生的海滨城市，眉头微蹙。
为什么……总觉得似乎错过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落感，盘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