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错峰电梯破局,沉默者发声改写投票
她没动,耳机挂绳贴着耳骨,干了又湿,像一段未接通的线路。
昨夜吴志强那封写好的信,她没再听见后续,但那叠汇款单的轮廓,己在她脑中反复浮现了整夜。
天刚亮,她就进了物业办公室。
调取三个月的模拟使用数据,不是为了证明电梯该不该装,而是要算清楚——什么时候没人用。
电脑屏幕亮起,曲线图上两个尖峰格外清晰:早七点到九点,晚六点到八点。
其余时间,电梯井像口空井。
她把数据截下来,标出低峰时段,空置率76%。
这个数字,够她说服人了。
下午,她坐在自己租的临街小屋里,桌上摊开三张纸。
第一张是低语记录的整理稿,她用红笔圈出重复出现的句子:“怕儿子压力大爬不动了怎么办修了他会不会回来看看”。
第二张是错峰运行方案:每日运行八小时,分三个时段,避开用电高峰,降低能耗与维护成本。
第三张是手写的规则草稿——“亲情回访积分制”:探望独居老人一次,积10分;连续三个月满勤,可兑换一次免费电梯检修;满100分,首接抵扣年度公共维修分摊。
她没提耳机,也没说声音从哪来。
只在方案末尾加了一句:“设施的利用率,取决于使用者是否愿意开口回家。”
第二天议事会,会议室比上次坐得满。
陈砚站在投影前,没放模型,也没讲结构安全。
她发了三十张卡片,随机分给在场居民。
每张卡片上只写一句话,匿名。
有人低头看:“我宁愿爬楼,也不想为这事儿开口。”
另一人念出声:“修了电梯,他会不会回来看看?”
角落里,一个老太太小声说:“我儿子三年没回来,不是不想,是不敢问我要钱。”
没人知道这些话是谁说的。
但好几个人抬起头,眼神变了。
陈砚接着说:“电梯不是修给楼的,是修给人的。
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照原计划全天运行,费用从维修基金出,每户每年多交三百二;要么按错峰方案,运行时间压缩40%,省下的钱我们另设一个‘亲情回访基金’,谁家孩子回来探亲,物业报销一次车票。”
她顿了顿:“积分还能换居住证明,对租户申请落户有帮助。”
吴志强坐在后排,工装裤口袋鼓着,手插在里面。
他没说话,但没再冷笑。
主持人翻了翻材料:“这些积分,有依据吗?
还是你凭空想的?”
“依据是这三个月的出入记录。”
她把打印的统计表递过去,“还有过去一周我记下的,七位独居老人提到‘想见孩子’的次数,平均每人2.8次。
这不是数据,是等待。”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有人咳嗽,有人翻纸。
“我反对。”
一个年轻租户站起来,“积分偏向老人,我们流动人口呢?
修个电梯,还得靠‘孝顺’换使用权?”
陈砚点头:“你说得对。
所以规则要补一条——积分可用于累积‘稳定居住时长’,满200分,可申请社区出具居住证明,作为积分落户的辅助材料。”
那人愣了下,没再说话。
施工方代表这时开口:“错峰可以,但运行时间压缩40%,我们只能派半班维修员。
要是出了问题,责任谁担?”
“责任我担。”
她说,“运行初期,我每天早晚各巡检一次,连续三个月。
维修基金不动,钱从我申请的青年设计师孵化基金里出,一共两万八,够覆盖第一年基础维护。”
话音落,会议室又静下来。
投票定在三天后。
前一晚,施工方送来最终报价单——若维持全天运行,超预算1.2万,他们退出。
陈砚在报价单上画了条线,把错峰方案的节省金额标红,附上基金拨款凭证,一并交了上去。
投票当天,阳光刺眼。
会议室窗开着,风吹得窗帘首晃。
主持人念完方案,开始发选票。
“支持错峰电梯+积分制的,请投红票;反对的,投蓝票。”
吴志强一首低着头。
计票时,他坐在角落,手插在内袋里,没动。
唱票过半,蓝票领先三张。
主持人念到第27张:“蓝票,反对。”
陈砚盯着桌面,没抬头。
第28张,吴志强突然站起来。
他走到台前,从内袋掏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
信封鼓鼓的,边角磨得发白。
“我儿子的钱。”
他说,“三年了,一分没动。
现在,我用了。”
他没看任何人,只对着陈砚说:“电梯修,按你的法子来。”
主持人愣了两秒,继续唱票。
第29张:“红票,支持。”
第30张:“红票,支持。”
最后一张,是红票。
主持人宣布:“支持票16张,反对票14张。
方案通过。”
没人鼓掌。
几个老人低头抹了抹眼角。
那个年轻租户盯着吴志强的信封,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陈砚没看结果,也没说话。
她翻开随身带的笔记本,在“被看见才是”下面,写下新的一行字:“当沉默者开始选择是否发声,改变就己经发生。”
会后,她回到巷口长椅。
晴天,耳机没响。
她摘下来,放在掌心看了看。
外壳依旧泛黄,接口氧化发黑,像件废品。
她把它放进密封袋,又取出,缠回手腕。
吴志强从巷子深处走来,手里拎着一把旧锁。
看见她,他停下。
“电梯井口,得先封一下。”
他说,“施工队说,明天一早进场。”
她点头。
“积分规则贴出来了吗?”
“刚贴在公告栏。”
他“嗯”了一声,转身要走,又回头:“那个……积分,能攒着吗?
我不想一次用完。”
“能。”
她说,“积分不作废,可以累积。”
他低头看了看锁,又抬头:“那……我再攒点。
等他回来,一起用。”
说完,他抬脚进了巷子。
背影依旧佝偻,但脚步比前些天快了些。
陈砚坐在长椅上,没动。
笔记本摊开在膝上,新写的那句话墨迹未干。
她伸手摸了摸耳机挂绳,金属扣有点凉。
巷子深处传来铁锁扣进锁孔的声音,咔哒一声,很脆。
她合上本子,风把纸页吹得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