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烛泪永和十七年,春寒料峭。京城柳絮纷飞如雪,迷离了整座城池。
镇北将军府邸今日张灯结彩,朱漆大门上贴着硕大的喜字,红绸从门前一路铺到白玉石阶,
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府内宾客如云,觥筹交错。朝中权贵皆来道贺,
这场婚事不仅是两家之喜,更是朝野关注的大事。镇北将军秦家手握兵权,
吏部尚书林家执掌文官铨选,这门婚事在旁人看来,实在是天作之合。闺阁内,
我端坐在菱花铜镜前,任由丫鬟们为我梳妆。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唇染胭脂,凤冠霞帔,
却眼波寂寥,不见半分喜色。"小姐真是好福气,能嫁给秦小将军。
"梳头嬷嬷一边为我簪上最后一支金丝八宝攒珠钗,一边笑着奉承,
"秦将军年纪轻轻就已官拜四品,立下赫赫战功,可是京城多少闺秀梦寐以求的良人呢。
"我勉强弯起嘴角,眼底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薄冰。秦啸,镇北将军府的二公子,年少成名,
战功赫赫。去年北狄来犯,他率三千精骑突袭敌营,生擒敌将,一战成名。圣旨下达那日,
父亲喜极而泣,说我们林家终于攀上了高枝,从此在朝中地位稳固。可我记得的,
是另一个少年的模样。陆文轩,国子监的学生。那年春日的桃花树下,
他为我摘下最高的一枝桃花,花瓣落在他的青衫上,他笑着对我说:"阿芷比花娇。
"他进京赶考前,曾在月下执我手立誓:"待我高中,定凤冠霞帔迎你过门。此生非卿不娶。
"我羞红了脸,将绣了三天三夜的并蒂莲香囊塞入他手中。香囊里装着晒干的桃花瓣,
还有我悄悄剪下的一缕青丝。谁知等来的不是喜讯,而是父亲将我许给秦家的消息。
我哭过闹过,甚至以死相逼,却换来父亲一记耳光。"陆文轩落第了,如今不知流落何方。
秦家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这婚事是皇上亲自赐婚,
关乎林家满门前程!"窗外锣鼓喧天,喜乐阵阵。喜娘急匆匆进来,
为我盖上绣着金凤的盖头。视线被红色笼罩,我被人搀扶着走出闺房。
耳边是喧天的锣鼓和宾客的贺喜声,可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瓷片上,钻心地疼。
手被递到一双宽厚的手中,指尖冰凉,带着薄茧。那是常年握剑的手。"别怕。"声音低沉,
没有任何情绪。婚礼繁琐,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每一个动作我都像个提线木偶,
任由摆布。等我被送入洞房时,已是深夜。红烛高燃,映得满室喜庆。我端坐在床沿,
心中忐忑如擂鼓。脚步声由远及近,门被推开,淡淡的酒气随之涌入。
盖头被一杆镶玉的喜秤挑开,我抬眼,第一次看清我的夫君。秦啸生得极好,眉如墨画,
目若寒星。喜服衬得他身姿挺拔,只是那双眼太过冷厉,让我不寒而栗。"既入我秦家门,
就守我秦家规。"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二句话,没有丝毫温度。他挥手屏退下人,坐在我身旁,
伸手抚上我的脸。指尖冰凉,激得我微微一颤。"林芷,"他声音沙哑,带着醉意,
"我终于娶到你了。"我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他轻笑,
指尖摩挲我的唇角:"你知道我为何求皇上赐婚吗?去年元宵灯会,你在猜灯谜的模样,
让我至今难忘。"我怔住。那年的元宵,我与陆文轩同游,他为我赢下一盏兔子灯。
灯火阑珊处,我似乎瞥见一个挺拔的身影,却未曾留意。秦啸的吻落下时,我闭上眼,
泪水无声滑落。红烛燃尽,天光微亮。我睁开眼,身旁是陌生男子的睡颜。小心翼翼地起身,
却惊动了他。"醒了?"秦啸睁开眼,声音低沉却不再冰冷。我背过身,不语。他轻叹,
起身更衣:"今日要入宫谢恩,我已吩咐下人备好热水。"门轻轻合上,我望着空荡的房间,
泪湿枕巾。第二章 深院锁清秋婚后的日子,相敬如冰。秦啸待我礼数周全,
却从不多看我一眼。他为我安排独立的院落,配了八个丫鬟四个婆子,吃穿用度皆是最好。
每日晨昏定省,他都会准时出现,陪我向老夫人请安,用膳时也会为我布菜,举止得体,
却透着疏离。我知道,府中下人在背后嚼舌根,说二公子心系边关,对这桩婚事不满。
甚至有传言说,他在边关早有红颜知己,只因圣命难违,才不得不娶我。我乐得清静,
终日躲在房中,摩挲着陆文轩送我的那支桃木簪。簪身已经被摸得光滑,
上面的纹路却依然清晰。有时我会对着簪子发呆,想象着陆文轩如今的处境,心中阵阵抽痛。
偶尔在府中遇见秦啸,他总是匆匆而过,最多点头致意。
有时我会瞥见他与手下将领在校场练剑,身姿矫健,剑光如虹。那样的他,
与在我面前的冷漠判若两人。一日,我在花园中偶遇秦啸的母亲,老夫人。她拉着我的手,
在亭中坐下,语重心长:"啸儿性子冷,但心是好的。他自幼在边关长大,不懂儿女情长,
你们既是夫妻,就该多亲近些。"我垂首不语,心中苦笑。不是我不愿亲近,
而是他从不给我机会。那夜,秦啸罕见地来到我房中。他站在门口,
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母亲今日找过你了?"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点头,
不知该如何接话。他沉默片刻,道:"你不必勉强。这桩婚事本非你我所愿,相安无事便好。
"说完,他转身离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心中莫名有些发堵。忽然,
我发现他遗落了一块玉佩在地上。拾起一看,是上好的和田玉,雕着精致的云纹,触手温润。
我犹豫片刻,还是决定给他送去。书房亮着灯,我轻轻推开虚掩的门。秦啸正伏案疾书,
侧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专注。我正要开口,却见他拿起案头的一个香囊,轻轻摩挲,
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那香囊...似乎有些眼熟。我悄然退出,心中波澜起伏。
原来他心中果然另有他人。忽有一日,边关告急,北狄来犯。秦啸奉命出征。临行那日,
我依礼送至门口。他一身银甲,在晨光中英挺如神祇。翻身上马时,他突然回头看我,
眼神复杂:"若我不归,你可自行离去。"我一怔,尚未答话,他已策马远去,
扬起一片烟尘。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我竟有些怅然若失。第三章 故人归三个月后,
边关大捷,秦啸凯旋。将军府再次张灯结彩,迎接英雄归来。我站在人群中,
看着他从马上下来,风尘仆仆却意气风发。他的身后,跟着一顶软轿。轿帘掀开,
一个女子缓缓走出。她身着素衣,眉目如画,柔弱美丽,眉眼间与我有几分相似。
"这位是红绡姑娘,"秦啸向老夫人介绍,"在边关时救了我的性命,如今无处可去,
暂住府中。"红绡恭敬行礼,举止得体,却在不经意间与秦啸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眼神中的默契,刺痛了我的眼。红绡很快在府中立足。她善解人意,精通音律,
常与秦啸在亭中对弈,月下抚琴。每当琴笛和鸣之时,府中下人都会窃窃私语,
说他们宛如一对璧人。我本该高兴,终于不用勉强应对秦啸的存在。
可每当看到他们在一起的身影,心中却泛起莫名的酸涩。那日园中偶遇,红绡正在采梅,
见到我,恭敬行礼。"夫人莫要误会将军,将军心中只有夫人一人。"她轻声说,
眼神却带着几分挑衅,"将军常说,我眉眼有几分似夫人,才多关照几分。
"我冷笑:"不必解释。"转身离去时,我看见假山后一闪而过的衣角。是秦啸,
他站在那里,似乎已经很久。自那以后,秦啸来得更少,常与红绡出入对。有时深夜,
我能听见隔壁院落传来的琴声,悠扬婉转,却声声敲打在我的心上。直到那年冬至,
宫中设宴。我与秦啸同乘一车,相顾无言。马车行至朱雀大街,突然箭如雨下,刺客突袭。
"护着夫人!"秦啸大喝,拔剑迎敌。刀光剑影中,我看见他身手矫健,剑法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