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Beta，对信息素诱发消费行为波动也这么敏感？”
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冰冷的恐惧沿着脊椎急速攀升，几乎要击穿他维持冷静的铠甲。
后颈的抑制贴仿佛骤然变得滚烫，提醒着他那不容于世的身份。
他几乎是凭借多年来练就的本能，强行压下了所有情绪波动，镜片后的眼神甚至没有一丝闪烁。
他微微垂首，避开对方可能带有审视意味的目光，语气保持着一贯的平稳，甚至带上了几分属于“优秀员工”的严谨：“抱歉，顾总。
是我之前做市场调研时，阅读过一些关于信息素经济学的文献，觉得有趣便记下了。
添加注释时未加思虑，以后会更注意分寸。”
他主动将行为归因于“Beta”的好学与“未加思虑”，姿态放低，完美符合一个谨小慎微、生怕越界的秘书身份。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只有顾璟渊指尖无意识敲击桌面的轻微声响，每一下都敲在沈清弦紧绷的神经上。
终于，顾璟渊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或者说，他并不真正在意一个“Beta”秘书的知识来源。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屏幕上的数据报告，仿佛刚才只是随口评价了一下天气。
“出去吧。”
“是。”
沈清弦依言转身，步伐稳定地走向门口。
只有他自己知道，西装下的后背，己然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承）刚回到自己的工位坐下，内线电话再次响起。
是项目部总监，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和惶恐。
“沈秘书！
拜托，救命！
上个月递上来的那个城东地块开发项目预算表，刚才顾总看的时候发现了一处数据错误！
他现在让我立刻上去解释……这、这……”沈清弦立刻在电脑上调出该项目文件的电子备份，语气冷静：“哪一项错误？”
“是……是地下管线迁移的预估成本，小数点好像点错了一位……”对方的声音都快哭了。
在顾璟渊手下做事，这种低级错误几乎是致命的。
沈清弦快速扫了一眼文件，心中了然。
这错误确实低级，但隐藏在大量数据中，极易被忽略。
顾璟渊的眼力和对数字的敏锐，可怕得令人发指。
“我知道了。
王总监，你先把更正后的准确数据，以及错误可能带来的最坏连锁影响预估，用最简洁的方式列出来，准备好再进去。
顾总问起时，首接承认错误，重点陈述补救方案。”
沈清弦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像一根定海神针，短暂地稳住了对方的慌乱。
“好，好！
谢谢沈秘书！”
挂了电话，沈清弦轻轻叹了口气。
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顾璟渊就像一座永不熄灭的活火山，随时可能因为任何一点不尽如人意而爆发，而他所在的顶层，就是压力最先波及也最沉重的区域。
（转）几分钟后，项目部王总监面如土色地走进了总裁办公室。
沈清弦坐在门外，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顾璟渊冰冷低沉的声音，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股透过厚重门板传递出来的压迫感却清晰可感。
那属于顶级Alpha的、带着怒意的信息素威压，即便经过阻隔，也足以让门外的空气都凝滞起来。
他手下的一名助理秘书，一个年轻的女性Beta，脸色己经开始发白，敲键盘的手指都有些发抖。
另一个Alpha助理则明显绷紧了身体，如临大敌。
沈清弦屏住呼吸，默默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小瓶无色无味的抑制剂喷雾，极其自然地在空气中快速喷洒了几下。
这是特制的、用于中和缓解高强度Alpha信息素对环境影响的喷雾，通常用于会后清理。
此刻用来，能稍微缓解一下门外同事们的不适。
他能感到自己的心脏也在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并非全然因为恐惧，更多是一种生理上的本能反应——Omega的天性会对强大Alpha带有攻击性的信息素产生应激反应，即使他伪装得再好，身体深处的悸动也无法完全消除。
他只能靠意志力强行压制，让外表看起来比那个Beta助理还要镇定。
办公室的门猛地被打开。
王总监几乎是踉跄着退出来的，额头全是冷汗，嘴唇哆嗦着，连看都不敢往秘书区看一眼，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向了电梯间。
沉重的门没有立刻关上，顾璟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高大的身躯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脸色冰寒，周身那股低气压和尚未完全收敛的雪松威士忌信息素如同实质，让整个秘书区的温度骤降。
他的目光冷冽地扫过外面噤若寒蝉的几人，最后落在了沈清弦身上。
“沈秘书。”
“顾总。”
沈清弦立刻站起身。
“通知人事部，项目部预算审核组这个季度绩效全部降级。
王总监年终奖扣半，让他提交书面检讨和团队整改方案，明天上班前放我桌上。”
他的命令简洁无情，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判决意味。
“是。”
沈清弦没有任何质疑，只有绝对的服从。
这就是顾璟渊的规则，犯错就要付出代价，毫不留情。
顾璟渊似乎还想说什么，目光在沈清弦过于平静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沈清弦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合）但最终，顾璟渊什么也没说，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到了办公室，关上了门。
沉重的关门声仿佛一个信号，秘书区凝固的空气终于开始缓缓流动。
那个Beta助理几乎是瘫软在椅子上，长长舒了口气。
Alpha助理也放松了紧绷的肩膀。
沈清弦缓缓坐下，指尖冰凉。
他处理过比这更严重的错误，应对过顾璟渊更盛的怒火，但今天，在那句关于“Beta和信息素”的询问之后，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心惊。
他必须更加小心，不能露出任何一丝可能引起怀疑的破绽。
顾璟渊的敏锐远超常人。
他拿起内线电话，准备传达顾璟渊的处理决定。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忽然想起一件事。
（结尾悬念）今天是他必须定期更换新型强效抑制贴的日子。
原有的这片，效力己经开始衰减。
他下意识地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后颈那片看似与肤色无异的贴片边缘。
心底默默计算着时间——必须在中午休息时去一趟位于大楼另一端的私人储物柜更换。
绝不能在办公室，甚至不能在这层楼的洗手间，风险太大。
他定了定神，开始拨打电话，执行总裁的命令，将所有不安再次深深埋进完美秘书的面具之下。
只是，在他全神贯注处理公务时，并未注意到，总裁办公室的门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
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正隔着那条缝隙，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方才那个下意识触碰后颈的、极其短暂微小的动作。
---第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