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离婚手续那天，新晋前夫突然递给我一张清单。“妈说这些年你吃住都在家，
这些费用得AA。”我看着清单上连卫生巾都计价的条款笑了。转身掏出律师证：“正好，
我也有笔账要算。”“根据《婚姻法》第四十条，
家务劳动补偿金——”“请先支付我一百万零工钱。
”1法院那扇厚重的玻璃门在我的身后合拢，发出沉闷的轻响，
隔绝了里面那些纠缠不清的过往。阳光有些刺眼，我捏着手里深红色的离婚证，
指尖微微发烫，心里却像卸下了千斤重担。虽然空落落的，但也轻松。
徐立伟跟在我后面出来，脚步有些拖沓。他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有眉头习惯性地蹙着，
好像还在为什么事为难。这熟悉的表情，我一看就知道，他妈估计是又给他下达什么任务了。
果然，他虚空握了握拳，快走几步赶上来，挡在我面前。嘴唇嗫嚅了几下，眼神躲闪，
就是不敢看我。“那个……安欣，”他声音干巴巴的，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折得皱巴巴的纸，
递过来，像是递出一块烫手的山芋，“妈……妈让给你的。”我没接，目光落在那张纸上，
密密麻麻的全是字。他见我不动，有些急，硬是把纸塞进我手里：“妈说了，这些年，
你吃住都在家，这些……这些费用都得AA，亲夫妻明算账，不能让你吃亏。
”“虽然法院里咱们没说这个，但是，于情于理，你。。。出了吧。”他话说得磕磕绊绊，
显然这套说辞他自己都觉得烫嘴，但那股子被他妈耳提面命训练出的“服从”，
还是让他照做了。我展开那张纸。抬头几个大字格外醒目：“家庭生活开支明细结算清单”。
我差点气笑出来。逐行看下去，真的是叹为观止。水电煤气物业费这些大头自然一分不差，
甚至连我过敏喝不了的牛奶、某次他妹妹来蹭饭点的外卖都算在我头上。再往下，
我的指尖顿住，一股荒谬感直冲头顶。某品牌洗发水你专用：半瓶，折价45元。
卫生巾夜用：预估每月一包，三年共计36包，单价15元，总计540元。
水果零食你消费部分：按月估算200元，三年7200元。……一笔一笔，
精细到令人发指，恨不得把我呼吸过的空气都折现收费。三年婚姻，一千多个日夜，
最后竟用这样一张荒诞可笑的清单做了结。我曾经付出的感情、心血，
那些熬过的夜、流过的泪，在这种“明算账”面前，显得无比廉价又可笑。我抬起头，
看着眼前这个同床共枕了三年的男人。他的眼神飘忽，
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完成妈妈交代的任务后的如释重负。
我心中最后那点残存的、关于过去的美好念想，也彻底碎了，灰飞烟灭。不知怎么的，
我笑了出声，不是开心的开怀大笑，而是轻微的一声浅笑。徐立伟被我这笑弄得有些窘迫，
硬撑着面子：“你……你在笑什么？这都是该算清楚的！我妈说……”“你妈说你妈说，
徐立伟，你什么时候能听你自己说？”我打断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他从未听过的冷硬。
我把那张清单仔细地折好，慢条斯理地放进自己的包里。然后，在他疑惑的目光中，
我从包的另一侧夹层，掏出了另一个本本。深棕色的封皮，国徽的图案，
下面几个清晰的烫金字——中华人民共和国律师执业证。我把它打开，亮在他面前。
徐立伟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嘴巴微张，
错愕万分：“你……你什么时候……”“司法考试是婚前就考过的，实习期熬完，
证是去年拿到的。”我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
先等来了你们家的惊喜。”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嘴巴嗫嚅着。我不再看他，
再次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打印好的，格式规范，条理清晰。“正好，徐先生，
本来是不打算用上的。”我用了最疏离的称呼，“我这里也有笔账，要跟你和你妈，算一算。
”我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
念出上面的条款：“根据《民法典》第一千零八十八条，
夫妻一方因抚育子女、照料老年人、协助另一方工作等负担较多义务的，
离婚时有权向另一方请求补偿，另一方应当给予补偿。具体办法由双方协议；协议不成的，
由人民法院判决。”我顿了顿，抬眼看他煞白的脸，惊慌失措的眼神乱瞟，
祈祷他妈下一秒就会出现救他。“结婚三年，家庭全部家务由我承担，
包括但不限于洗衣、做饭、保洁、照顾你饮食起居。按照本地市场价，保姆每月八千元，
三年共二十八万八千。”“你妈和我们同住一年半，
期间她的日常照料、饮食起居、病中看护，均由我负责。按照护工市场价，每月五千元，
九万元。”“以及这些年我的精神损耗……这些，就算个友情价，暂且不计。
”我的声音冷静得像在法庭上陈述事实，每一个字都像一枚冰冷的钉子，
敲进徐立伟逐渐僵硬的躯体里。“综上，根据法律规定，请你先支付我家务补偿金，
共计三十七万六千元。零头我就不要了，算三十七万。拿来吧，徐先生，现金还是转账？
”我朝他伸出手，掌心向上，“结清这笔，我们再慢慢聊你妈那张单子上的东西。
”徐立伟的脸从白转红，又由红变青，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手里那张皱巴巴的清单，此刻仿佛成了一纸笑话，烫得他几乎握不住。阳光晃着他的眼，
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周围偶尔有办完手续走出来的人，好奇地瞥我们一眼，
又匆匆离开。我没有搭理他这副窝囊样，将手中的文件塞到他手中，扭头就离开了。
2曾几何时，他也不是这样的。我们甚至曾被认为是天作之合，被各自老板撮合而成。
那一年，我们律所和他所在的科技公司有一个长期合作项目。庆功宴上，
我的老板王律和他公司的李总喝得微醺，看着各自手下得力的年轻骨干，
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看小安和小徐年纪相当，又都这么优秀，郎才女貌，
要不认识一下？我们这也算强强联合嘛！”那时候的徐立伟穿着合身的西装，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在技术团队里负责讲解。他工作时眼神专注，逻辑清晰，
回答问题的时候带着一种理工男特有的诚恳和一点点羞涩。听见自己被老板打趣，
他的耳根瞬间红了，有些无措地看向我。而我，刚独立负责完这个项目的法律部分，
同样意气风发。酒意熏陶下，竟然觉得他有点可爱，便举杯对他笑了笑。
后来的一切似乎水到渠成。因为老板认识，我们有了更多“正当”的见面理由，
合作项目成了最好的掩护。他会借着“讨论技术细节”约我吃饭，
我会以“回访客户”为由给他送活动门票。老板们乐见其成，
时常调侃：“看来我们这媒做成了，什么时候喝喜酒啊？”他确实对我不错，
就像是所有故事的开始一般。他会记得我胃不好，包里会常备胃药；会在加班深夜，
绕过大半个城市送我回家；会在年会上，大大方方地邀请我跳第一支舞，
对他的同事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安律师。”语气里的骄傲丝毫不加掩饰。那时，
我以为自己找到了势均力敌的爱情。两家老板是共同朋友，家境看似相当，
职业也都体面光鲜。即便初见他的父母时，
打量和时不时冒出的“我儿子这么优秀”、“以后家里谁主内谁主外”的试探让我稍有不适，
也被热恋的甜蜜和“条件合适”的光环冲淡了。我以为，强强联合，
我们会有光明幸福的未来。3婚礼的喧嚣刚落幕，现实的狰狞就露出了爪牙。
婆婆以“照顾”我们新婚生活为名，理所当然地拿到了我们“新房”的钥匙。
她开始每日奔波在自家和“新房”之间，双方还维持着和谐的相处模式。
婆婆每天早上做好早餐，等着我和徐立伟一起吃早餐，大家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矛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它爆发在一个周六的早晨。我将用了许久的沙发罩取下，
兴冲冲地把我精心挑选了好久的沙发罩铺上，那是我很久以前就喜欢的花纹。
温暖的姜黄色底色，上面是抽象的水墨枫叶图案，质感厚实柔软，
和我买的鹅黄色窗帘相得益彰，把整个客厅衬得温馨又明亮。套上以后，我左看右看，
心里满是成就感，有种愿望实现的感觉。婆婆一进大门，
我还没来及的礼貌打招呼、她的目光就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客厅，最终死死钉在沙发上。
在看见我新换的沙发套她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这是什么鬼东西？
”她的声音尖利，带着一种被侵犯了领地的不悦。“妈，您回来啦。这是我新买的沙发罩，
好看吗？天冷了，铺上暖和些。”我诧异于她的失态，还笑着回答。“好看？哪里好看了！
”她几步冲过来，手指几乎戳到沙发罩上，“黄不拉几的！像什么样子！晦气！
赶紧给我扯下来！”说完，她快步走向沙发，大力扯着沙发套。我被她的反应吓到：“妈，
这……这怎么晦气了？黄色挺温馨的啊……”“旧的沙发套用太久了，我拿去洗了。
”怕她以为我扔掉了旧沙发套，我连忙补充解释。“温馨什么！我说晦气就是晦气！
”她声音陡然拔高，“我们老徐家从来不用这种颜色！赶紧的给我换回来听见没有！”“妈，
这是我买的，我喜欢这个……”我的火气也上来了。“你买的？这房子是我儿子买的！
这是我儿子的家，你就是个外人，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她叉着腰朝着我吼，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你看看这花纹，乱七八糟的，像破叶子掉了一地，衰败！
不吉利！怪不得我儿子最近项目不顺，都是你这晦气东西败的！”她说着，
继续粗暴地扯那刚铺好的沙发罩。我下意识地去拦：“妈！您别这样！”“我怎样？
我还不能管了？！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她力气极大，一把推开我，
用力几下就把沙发罩扯了下来，揉成一团，狠狠扔在地上，不解气还上前踩了两脚，
“什么鬼东西！明天我去买！我知道我儿子喜欢什么颜色！”当天晚上，徐立伟加班回来。
我指着那团污糟的布，心里堵得难受，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他脸上写满了疲惫和为难，叹了口气：“安欣，妈就那样，老一辈人讲究多，迷信。
你让让她，不就一个沙发罩吗？她喜欢什么颜色就买什么颜色的好了，
何必为这点小事惹她不高兴？”“这是小事吗？徐立伟！这是我们的家！
我连选择一个沙发罩的权利都没有吗？她说的那是人话吗？什么叫晦气？
什么叫轮不到我做主？”“退一万步说，她不会好声好气跟我说吗，为什么说我是外人。
这沙发还是我花钱买的！”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哎呀，
你别哭啊……”他手忙脚乱地给我递纸巾，“我妈也不是有意的，她也是好心，
可能就是审美不同……你多体谅体谅。她是我妈，我能怎么办？”那是第一次。
那个在谈判桌上逻辑清晰、在老板面前自信得体的徐经理，在他妈妈面前，
变成了一个没有是非、只会和稀泥的巨婴。而这，仅仅是开始。4从那天开始，
我买的挂画她说像遗像，扔了；我选的餐具她说盘子太浅装不了多少菜，
塞进了橱柜最底层；就连我放在卫生间的护肤品，她也要念叨“瓶瓶罐罐浪费他儿子的钱，
不如用蛤蜊油”，然后将里面的东西都倒了，还将空瓶空罐洗干净了放在原位。她在挑衅我，
试图用这些事情向我表明“我是个外人”。这个家，一点点失去了我所有的痕迹，
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老徐家”。而我，只是个付出一半生活费却不受欢迎的租客。
徐立伟总是一脸歉疚在我面前说：“那是我妈，我能怎么办？”“我妈不是故意的，
她是好心。”“我妈说。。。”所有的事情，徐立伟都站在他妈那边，毫无理由，毫无底线。
记忆最深的那个周末，我前夜加班到凌晨，头疼欲裂，好不容易睡着。天刚蒙蒙亮，
卧室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推开。冷风瞬间灌入。我吓得惊坐起来，心脏狂跳，
只见婆婆铁青着脸站在床边，一把掀开我的被子。门口，公公站在那里，
眼睛状似无意地时不时扫过我的身上。“几点了还睡！我们老徐家没这么懒的媳妇！
起来做饭！”我睡觉从来穿得都很清凉，卧室是我最后的空间。
冰冷的空气瞬间激得我浑身发抖，除了冷以外，更多的是羞辱和恐惧。我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去抢被子。徐立伟被惊醒，懵懂地问：“妈，怎么了？”“怎么了？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
日头晒***了还不起，难道等着我老婆子伺候她吗？”徐立伟看向一脸屈辱的我，
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却只是懦弱地别开眼，小声说道：“安欣，要不……你就起来吧？
妈都生气了……”那一刻，我的心凉了半截。我知道，这一次，
他依旧坚守着自己的原则：“永远无条件的，站在自己妈妈这边。”我全身剧烈颤抖着，
手掌不受控制地挥向徐立伟，狠狠给他脸上来了一巴掌。“啪。”“你这个小贱蹄子，
居然敢打我儿子！”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响起，我抬眼就看见婆婆的爪子朝我抓来。
我不敢犹豫，也不在乎在门口徘徊的公公，躲到了徐立伟的身后。“啊，妈！”徐立伟尖叫，
声音急促且痛苦。婆婆那全力一抓，尖锐的指甲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抓在了他亲儿子的脸上，
鲜血淋漓。估计婆婆也没想到自己会抓到儿子，脸上的狰狞瞬间变成了错愕和心疼。
我趁着她愣神之际，抓到了一旁的手机，。我的手指因为紧张和愤怒而微微颤抖，
肌肉记忆却异常清晰：解锁、拨号、按下那三个数字。“喂？！110吗？！
”我的声音因为刚才的惊吓和此刻的激动而有些尖锐，但却异常清晰，“我要报警！
有人非法闯入民宅！故意伤害！地址是。。。”我快速而准确地报出地址，同时，
另一只手猛地抓起床上的床单，遮挡住自己几乎***的身体。
柔软的布料包裹住我颤抖的肌肤，终于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手里紧紧攥着那只已经接通的手机，就像握着一把武器。
我看向那对僵在原地的母子：婆婆脸上是尚未褪去的错愕和因为我的报警而升起的更大怒火，
徐立伟则捂着脸上的血痕，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疼痛，
以及……一种极其复杂的、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场闹剧般的茫然。
我对上婆婆那双几乎要喷火的眼睛，没有丝毫恐惧，甚至刻意将手机扬声器对准了他们，
让电话那头接警员的询问声清晰地传出来：“是的，警察同志，请你们马上过来。
”我的声音冷得像冰，“闯入者现在还在我的卧室里，情绪非常激动，
并且已经实施了暴力行为。”作为一名律师，我有着足够完整的专业知识，
也有着足够强大的心脏帮我处理突发事件。我死死盯着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一字一句，
清晰无比：“我、报、警、了。”那一刻，
婆婆脸上的凶狠终于被一丝难以置信和猝不及防的恐慌所取代。徐立伟看着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