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祭品,一步步走向城外那只怪物
车轮碾过碎石,每一次颠簸,都像在碾压我最后一点求生的意志。
我叫林昭,编号734,灰岩基地最廉价的消耗品。
车厢里很闷,铁锈和血腥味混杂着绝望的气息,几乎让人窒息。我的手脚被粗糙的麻绳捆着,扔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像一袋即将被丢弃的垃圾。
车窗外,是末世第五年的荒芜景象。灰败的天空下,城市的残骸如同一具具巨大的骸骨,静默地矗立着。
“头儿,真的……要把她送过去?”驾驶室传来一个年轻队员压抑着恐惧的声音,“那东西……真的会放过我们?”
“闭嘴!”基地首领陈强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这是为了基地几千口人的生存。能成为平息‘王’的怒火的祭品,是她734号的荣幸。”
荣幸?
我扯了扯嘴角,一股血腥味从干裂的嘴唇里泛开。
他们口中的“王”,是盘踞在城外废弃的中心医院里的那只丧尸。不,不能称之为丧尸。据逃回来的侦察兵说,它拥有近乎人类的智慧,能指挥数以万计的行尸,建立了一个恐怖的丧尸王国。
它甚至会“愤怒”。
一周前,基地的搜集队误入它的领地,被全数撕碎。从那天起,无穷无尽的尸潮开始围攻基地。弹药耗尽,食物告急。
然后,陈强想到了一个古老而残忍的办法——献祭。
而我,一个无父无母、没有异能、在基地只能靠清洗衣物换取一点稀粥的底层女孩,自然成了最完美的祭品。
卡车在距离中心医院一公里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刺眼的阳光让我眯起了眼。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像拖拽牲口一样把我拖下车。
“自己走过去。”其中一个士兵,用枪口指着远处那栋笼罩在阴影里的白色大楼,“别耍花样,我们会在后面看着你。”
他们解开了我脚上的绳子,却没解开我手上的。
我没有动,只是回过头,静静地看着他们,看着不远处装甲车后面,那个透过望远镜冷漠地观察着这一切的男人——陈强。
我想记住这张脸。记住这张为了物资和生存,就能毫不犹豫地将同类推向深渊的脸。
“看什么看!快走!”士兵不耐烦地推了我一把。
我踉跄了一下,站稳了。没有再回头,一步一步,朝着那座死亡的殿堂走去。
脚下的柏油路已经龟裂,野草从缝隙里顽强地钻出。道路两旁,废弃的车辆姿态各异地停靠着,车窗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和干涸的血迹。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腐臭味。
越靠近医院,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就越强烈。我知道,在那些黑暗的角落里,有无数双贪婪、饥饿的眼睛,在盯着我这块主动送上门的鲜肉。
但奇怪的是,没有一只丧尸冲出来。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指令,在约束着它们。
终于,我走到了中心医院的门前。巨大的旋转门已经破碎,黑洞洞的入口,像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的嘴。
我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踏进这扇门,我的人生,就将彻底画上句号。
也好。
在这个连活着都感觉不到温度的世界里,死亡,或许是一种解脱。
我闭上眼,又睁开,眼神恢复了平静。然后,抬起脚,走进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医院大厅里一片狼藉,倾倒的导诊台,散落的病历,地上干涸的血迹已经变成了黑褐色。空气中,腐朽的气味几乎凝成实质。
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激起空洞的回响。
这里安静得可怕。没有嘶吼,没有蹒跚的身影。那些在外面窥视我的丧尸,没有一只跟进来。
我被一双无形的眼睛注视着。
那视线,来自大厅尽头的阴影里。
我顺着感觉望过去,心跳骤然停滞。
那里,坐着一个“人”。
它坐在一张由手术台和各种金属器械扭曲焊接而成的、诡异而华丽的“王座”上。
它穿着一件破烂的、依稀能分辨出是古代将军铠甲的暗红色衣物,身形高大,即使坐着,也充满了压迫感。它的皮肤是一种毫无生气的灰白色,脸上布满了交错的暗红色纹路,像某种古老的图腾。
最让我恐惧的,是它的眼睛。
那不是普通丧尸浑浊、暴戾的眼睛。那是一双深不见底的,如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面没有疯狂,只有一片死寂的、跨越了漫长时间的……孤独。
它在审视我。
我就是它要的祭品。
我站在大厅中央,心脏狂跳,手心因为紧张而被汗水浸湿。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我以为,它会像野兽一样扑过来,撕开我的喉咙。
但它没有。
它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目光,似乎要穿透我的皮囊,看到我的灵魂深处。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它动了。
它从那张骸骨王座上,缓缓站起身。
它的动作,不像其他丧尸那样僵硬,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属于上位者的优雅和从容。随着它的起身,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向我涌来。
我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它一步一步,朝我走来。脚步声,沉重而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脏上。
我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浓烈的、带着泥土和死亡气息的味道,将我笼罩。
它,停在了我面前。
我能感觉到,它冰冷的、不属于活物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
取而代G之的,是一阵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的声音。
我疑惑地,微微睁开一条眼缝。
眼前的景象,让我彻底呆住了。
那只让整个灰岩基地都为之战栗的丧尸王,那只被士兵们形容为来自地狱的魔鬼的生物……
此刻,正单膝跪在我的面前。
它低下了那颗高傲的、从未对任何生物低下的头颅。破烂的铠甲,因为这个动作,发出不堪重负的***。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情况?
紧接着,我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个嘶哑的、仿佛几百年没有说过话的、像是砂纸摩擦着生锈金属片的声音。
它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深沉的狂喜。
“我……的……王……后……”
“我……等了……你……”
“五……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