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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烬回来的时候,带了一身消毒水味。我正跪在地板上擦地,听见玄关的门响,

停了手里的活。他站在那,高大的身影把灯光都挡住了一半。“过来。”他的声音跟人一样,

冷的。我放下抹布,洗干净手,走到他面前。他没看我,自顾自地扯着领带,

把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今天去医院了?”我问。“嗯。”他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

许念初回国了,身体不好,三天两头往医院跑。裴烬只要人在A市,就一定会陪着。

这是我们之间不用说出口的规矩。我低下头,给他拿拖鞋。“不用了,”他抓住我的手腕,

“今晚跟我出去一趟。”他的手很烫,力气也大,捏得我骨头疼。我愣了一下。三年来,

他从没带我出席过任何公开场合。我是他藏起来的影子,见不得光。“去哪?”“一个酒会。

”他松开我,眼神落在我身上,从头到脚地扫了一遍。那眼神像在评估一件商品。

“去换衣服。”他下了命令,“就穿上次我让张助理送来的那条白色裙子。”又是白色。

我的衣柜里,除了白色,还是白色。因为许念初喜欢穿白裙子。我没吭声,转身上了二楼。

那条裙子就挂在衣柜最显眼的位置,是某个高奢牌子的当季新款。吊牌还没摘,

上面一长串的零我懒得数。我换上裙子,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女人,长发,白裙,

一张干净的脸。这张脸,有七分像许念初。当初裴烬找到我,就是因为这张脸。

我爸公司破产,欠了一***债,天天有人上门泼油漆。我妈心脏病,躺在医院里等着钱救命。

裴烬的助理找到我,递给我一张支票,还有一份协议。“裴总可以帮你解决所有麻烦,

”那个叫张恒的助理推了推眼镜,“条件是,你做喻小姐三年。”我那时候才知道,

原来我的名字,跟裴烬心尖上的那个人,只差一个姓。许念初,喻筝。他说,

连老天都在帮他。我拿着那份协议,签了字。从此,喻筝就死了。

活下来的是一个叫“阿筝”的赝品。我化了个淡妆,是裴烬最喜欢的那种。口红的色号,

也是许念初常用的。三年来,我把自己活成了另一个人的复刻品。下楼的时候,

裴烬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他的眉头皱着,语气却很温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念念,

你乖乖吃药,我很快就回来。”“嗯,一个很重要的生意伙伴,推不掉。”“好,

你也早点睡。”挂了电话,他脸上的柔情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看见我,站起身。“走吧。

”一路上,车里安静得可怕。我看着窗外的夜景,高楼大厦的光影在我脸上飞速掠过。

“酒会上,少说话。”裴烬突然开口。“嗯。”“有人问起,就说你是我新招的秘书。

”“好。”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听话,没再出声。到了酒店门口,车刚停稳,他推门下去。

张助理绕过来给我开了车门。我弯腰下车,手臂很自然地被裴烬挽住。他的身体很僵硬。

我知道,他在抗拒。哪怕是演戏,他也不想跟许念初之外的女人有任何亲密接触。

可我是个合格的替身。我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跟着他的脚步,走进那个金碧辉煌的大厅。

一进去,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我们看了过来。惊讶,探究,还有不加掩饰的鄙夷。

我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那就是裴总新养的那个?”“长得是真像啊,

跟许小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惜了,赝品就是赝品,上不了台面。”我面不改色,

微笑的弧度都没变一下。这些话,三年来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裴烬带我穿过人群,

走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面前。“王董。”裴烬的态度难得恭敬。

王董的视线在我脸上一扫而过,随即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裴总,这位是?”“我的秘书,

阿筝。”裴烬淡淡地说。阿筝。他甚至不愿意在外面用我的姓。“哦?

”王董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秘书?长得可真别致。”这话里的讽刺,傻子都听得出来。

我低着头,假装没听懂。接下来的时间,就是不断地应酬。裴烬把我带在身边,

像在展示一件所有物。我负责微笑,点头,在他需要的时候递上酒杯。中途,

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刚进隔间,就听见外面两个女人在聊天。“你说裴总怎么想的,

念念姐都回来了,还把这个替身带出来,这不是打念念姐的脸吗?”“谁知道呢,

男人心海底针。不过我听说,念念姐的身体好像很不好,这次回来是治病的。”“什么病啊?

我看她气色还行啊。”“心脏……好像是心脏出了问题,挺严重的,得换。”我的心,

咯噔一下。手里的包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外面的声音停了。“谁在里面?”我没出声,

死死地捂住嘴。等她们走了,我才脱力地靠在门板上。

心脏……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那里,跳得又快又乱。从洗手间出来,

我脸上的血色还没完全恢复。镜子里的我,嘴唇有点白。我补了点口红,深呼吸,

重新挂上微笑走了出去。裴烬正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端着杯香槟,和一个男人说话。看见我,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去哪了?”“洗手间。”我答得言简意赅。他没再追问,

只是把手里的空杯子递给我。我接过,转身想去找侍应生换一杯。“不用了,”他拉住我,

“酒会差不多结束了。”他拉着我跟几个生意伙伴道别,然后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坐上车,

他闭着眼,捏着眉心。“累了?”我问。他没睁眼,只是“嗯”了一声。车开得很稳。

我偷偷看他,他好像是真的累了,呼吸都比平时重一些。这段时间,

他一边要处理公司的烂摊子,一边要陪着许念初,大概是没怎么休息好。鬼使神差地,

我伸出手,想去碰碰他的眉心,帮他抚平那里的褶皱。指尖刚要碰到他的皮肤,

他的眼睛猛地睁开了。那双眼睛里,一片冰冷的警惕,像淬了毒的刀。我的手僵在半空中。

“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危险。“我看你很累。”我收回手,声音有点干。

他冷笑一声,坐直了身体,离我远了一些。“喻筝,记住你的身份。”又是这句话。

我的身份。一个替身,一个影子,一个随时可以被丢弃的赝品。我把头转向窗外,不再看他。

车里的气氛,比西伯利亚的寒风还要冷。回到别墅,已经快十二点了。我给他放好洗澡水,

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我的房间在二楼最角落,和他那间豪华的主卧隔着长长的走廊。

这是他定的规矩。他说,他不习惯身边睡着别人。其实我知道,

他只是不习惯身边睡的不是许念初。“站住。”我刚走到楼梯口,他就叫住了我。我回头。

他刚洗完澡,穿着一件黑色的丝质睡袍,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头发还在滴水,

水珠顺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线滑下来,没入敞开的衣襟里。他靠在主卧的门框上,

眼神晦暗不明。“今晚,你睡这里。”他指了指他的房间。我愣住了。三年来,这是第一次。

“为什么?”我脱口而出。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怎么,

给你脸了,还敢问为什么?”我咬着嘴唇,没说话。“进来。”他不耐烦地命令。

我攥紧了手心,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主卧很大,装修是冷淡的黑白灰风格,跟他的人一样,

没有半点人气儿。空气里有他身上惯有的雪松香,混着沐浴露的味道。我站在房间中央,

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没看我,径直走到床边的酒柜,倒了杯红酒。“把衣服脱了。

”他背对着我,声音从酒杯后传来,闷闷的。我的身体一僵。虽然我们是协议关系,

但他很少碰我。除非是他喝醉了,或者……他特别想许念初的时候。他会把我当成许念初,

做那些最亲密的事。但每次,他都不会看我的脸。他会从后面抱着我,在我耳边,

一遍一遍地喊“念念”。我闭上眼,手指颤抖着,去解裙子后面的拉链。拉链拉到一半,

卡住了。我弄了半天,急出了一头汗。“磨蹭什么?”他不耐烦地转过身。他走过来,

一把推开我的手。冰凉的指尖碰到我后背的皮肤,我忍不住抖了一下。

他很粗暴地把拉链扯开,裙子松松垮垮地挂在我身上。“转过来。”我转过身,不敢看他。

他喝了一口酒,把酒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他伸出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

他的眼睛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有欲望,有挣扎,还有……一丝痛苦。“你知道吗,

”他凑近我,酒气喷在我的脸上,“念念的心脏,衰竭得很快。”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医生说,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供体,做移植手术。”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喻筝,

”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的血型,和她一样。”那一瞬间,

我全身的血都凉了。原来,这才是他今晚反常的原因。带我出席酒会,是想让我放松警惕。

让我睡他的房间,是想用温情做麻醉剂。最后,再图穷匕见,把刀子捅进我的心脏。哦,不,

是想要我的心脏。我看着他,忽然就笑了。“裴烬,你这是在跟我商量,还是在通知我?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有什么区别吗?

”他很快恢复了那副冷漠的样子,“协议上写得很清楚,你的所有,都属于我。包括你的命。

”“是吗?”我挣开他的钳制,往后退了一步,“我怎么不记得我签过卖身契?”“喻筝,

你别给脸不要脸。”他的耐心告罄,“你父亲的公司,你母亲的医药费,

你弟弟在国外留学的钱,哪一笔不是我出的?现在让你拿一样东西出来回报我,

你倒是不乐意了?”“一样东西?”我笑得更厉害了,“裴烬,那是一颗心脏!活人的心脏!

我给你了,我还怎么活?”“会有办法的。”他轻描淡写地说,“医学很发达。

”他说得那么轻松,好像从我胸膛里掏出一颗心脏,就跟摘一朵花一样简单。我看着他,

这个我跟了三年的男人。这一刻,我才真正看清他。他的心,比南极的冰还要冷。

为了许念初,他可以牺牲任何人,任何事。包括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如果我说不呢?

”我的声音在发抖,但我尽力站直了身体。“你没有说不的资格。”他走到我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明天,张恒会带你去医院做个全面的配型检查。你最好配合一点。

”说完,他看都懒得再看我一眼,转身进了浴室。很快,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房间里,身上那条昂贵的裙子像个笑话。我浑身发冷,

不是因为没穿衣服,而是因为恐惧。我逃不掉。裴烬就像一张巨大的网,

把我牢牢地困在里面。那一晚,我没有睡。我就坐在主卧冰冷的地板上,

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变亮。天亮的时候,浴室的门开了。裴烬已经换好了衣服,

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走到衣帽间,去挑领带。

好像昨晚那个想要我心脏的恶魔,根本不是他。我从地上站起来,双腿麻得几乎没有知觉。

“裴烬。”我叫住他。他系领带的动作一顿,从镜子里看着我。“我想见我妈。”我说。

他挑了挑眉,“可以。做完检查,我会安排。”“我现在就要去。”我的语气很坚持。

他转过身,打量了我几秒钟,最后点了头。“让司机送你。”这是他的让步,也是他的施舍。

去医院的路上,我给张恒打了个电话。“张助理,裴总昨天说的那件事,我想通了。

”电话那头的张恒沉默了一下。“喻小姐,你能想通最好。”“但我有一个条件,”我说,

“配型检查可以做,但我妈那边,必须保证最好的治疗。另外,我需要一笔钱,

打到我弟弟的账户上。”“……需要多少?”我报了一个数字。张恒在那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喻小姐,你这是狮子大开口。”“不多,”我平静地说,“一颗心脏,

换我全家后半生衣食无忧,很划算。”张恒沉默了很久。“我会跟裴总汇报的。”我知道,

裴烬会答应的。跟许念初的命比起来,这点钱对他来说,九牛一毛。在医院,我见到了我妈。

她瘦了很多,但精神还不错。看到我,她很高兴。“筝筝,你怎么来了?公司不忙吗?

”三年来,我一直骗她说,我在一家外企工作,职位很高,薪水也很高。“不忙,今天休息。

”我给她削了个苹果。“你这孩子,就是报喜不报忧。你看你,都瘦了。

”她心疼地摸我的脸。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妈,我没事。”我把头埋在她怀里。

我什么都不能说。我不能告诉她,她的女儿,为了钱,把自己卖了。现在,

还要把命也搭进去。从医院出来,天已经黑了。张恒的车就停在门口。“喻小姐,上车吧。

”我坐上车,张恒递给我一个文件袋。“裴总答应了。这是新的协议,你看一下。钱,

一个小时内会到账。”我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份“自愿器官捐赠协议”。“自愿”两个字,

刺得我眼睛生疼。我没看内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了我的名字。喻筝。

写下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我的人生,好像真的要画上句号了。签完协议,

张恒把我送回别墅。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气。穿着围裙的阿姨正在厨房忙活。

“喻小姐回来啦?”她笑着跟我打招呼。裴烬有很严重的胃病,阿姨是专门请来给他做饭的。

但我住进来之后,这个厨房,就成了我的专属地盘。裴烬喜欢许念初做的菜。

我就学着她的口味,变着花样地给他做。三年来,我的厨艺,

已经跟五星级酒店的大厨有的一拼。可他很少回来吃。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我换了鞋,走到餐厅。裴烬正坐在餐桌前,看一份文件。桌上摆了四菜一汤,都是他喜欢的。

看到我,他抬起眼皮。“过来吃饭。”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他把文件合上,放到一边,

拿起筷子。阿姨给我盛了碗饭。我没什么胃口,扒拉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怎么不吃?

”他问。“不饿。”他皱起眉,把一块排骨夹到我碗里。“多少吃点。明天还要去医院。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关心我。但我知道,他关心的,不是我的人,

而是我胸膛里那颗即将属于许念初的心脏。他怕我不好好吃饭,影响了“供体”的质量。

我忽然觉得很恶心。我把碗推开,“我吃饱了。”他脸色一沉,“喻筝。

”“裴总还有什么吩咐?”我看着他,扯出一个笑,“是怕我死了,心脏就不新鲜了吗?

”“啪!”他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阿姨吓得一哆嗦,赶紧退回了厨房。餐厅里,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你非要用这种方式跟我说话?”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不然呢?

”我反问,“是要我感恩戴德地谢谢你,给我一个为你的白月光去死的机会吗?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气得不轻。他大概是没想到,一向温顺听话的我,

会突然长出獠牙。“很好。”他气极反笑,站起身,“既然你这么有骨气,那份协议,

我看也没必要签了。”说完,他转身就走。我知道,他在逼我。

他在赌我不敢拿我家人的安危做赌注。他赌对了。我没他那么狠的心。“等等。”我叫住他。

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他身后。“对不起,”我低下头,

声音艰涩,“我错了。”他缓缓转过身,看着我。那眼神,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知道错了?”“嗯。”“错哪了?”我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心,指甲陷进肉里。

“我不该……不该顶撞你。”“还有呢?”我的嘴唇被我咬出了血。

“我不该……不该奢求不属于我的东西。”比如,尊严。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

脸上的寒冰融化了一些。他伸出手,像安抚宠物一样,拍了拍我的头。“阿筝,听话一点,

对你没坏处。”说完,他上了楼。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很久很久。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冲进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什么都没吐出来,只有酸水。

我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又狼狈的脸,忽然觉得很陌生。这个人,是谁?是喻筝,

还是许念初的影子?我已经分不清了。第二天,我被张恒带去医院。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抽了好几管血。医生是个中年男人,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很斯文。他看着我的报告,

又抬头看看我。“喻小姐,你的身体状况很好,各项指标都非常符合。”我麻木地点点头。

“手术安排在下周三,”他说,“你这几天注意休息,不要熬夜,饮食清淡一点。

”他说得那么轻松,好像只是在交代一个阑尾炎手术的注意事项。从医院出来,

我整个人都是飘的。张恒把我送回别墅,临走前,他递给我一张银行卡。“喻小姐,

这是裴总给你的。他说,密码是你生日。”我看着那张卡,觉得讽刺。他连我的生日都记得。

是因为爱吗?不。是因为许念初的生日,跟我同一天。他记得的,从来都只是她。

日子过得飞快,又像是被无限拉长的酷刑。转眼,就到了手术的前一天。

我需要提前一天住院,做术前准备。张恒来接我。我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

只有一个小小的行李箱。里面装着几件换洗的衣服,和我妈给我求的平安符。临出门前,

我回头看了一眼这栋我住了三年的别墅。这里很豪华,很大,但没有一点家的感觉。

这里是裴烬为许念初打造的金丝笼,我只是暂时替她住在这里的过客。现在,

物归原主的时间到了。到了医院,我被安排在一间单人病房。环境很好,跟五星级酒店一样。

护士过来给我抽血,备皮,嘱咐我晚上十二点之后就不能再吃东西喝水了。我躺在病床上,

看着天花板。手机响了。是裴烬打来的。我有点意外。这几天,他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我以为,他会一直躲着我,直到我被推进手术室。我接了电话。“喂。”“是我。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有事?”“明天,我和念念要举办一个记者招待会。

”我的心,沉了一下。“是吗?恭喜。”“我们会宣布婚讯。”他继续说。我的呼吸,

停滞了。原来,他打电话来,是要告诉我这个。他要在摘取我心脏的同一天,

跟他心爱的女人,宣布婚讯。他可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我留。连死,都要让我死得明明白白。

“裴烬,”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不像我自己,“你一定要这么残忍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很久,我才听到他说:“阿筝,这是我欠她的。

”他欠了许念初一场盛大的婚礼。所以,就要用我的命来偿还。真公平。“我知道了。

”我说完,就想挂了电话。“等一下,”他叫住我,“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想要的?

我想要活下去。我想要自由。我想要摆脱许念初的影子,做回真正的喻筝。这些,

他给得起吗?“没有了。”我笑了笑,“我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说完,

我挂了电话。把手机关机,扔到一边。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护士进来给我打了一针。“这是镇定剂,能让你睡个好觉。”我闭上眼,药效很快就上来了。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回到了大学时代。我穿着白色的帆布鞋,背着画板,

走在种满了梧桐树的校园里。阳光很好,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我看到了裴烬。他穿着一件白衬衫,靠在一棵树下,正在看书。他看到我,对我笑了。

那笑容,干净又温暖,像四月的春风。他说:“喻筝,我喜欢你。”我从来不知道,

原来裴烬笑起来,是这个样子的。梦醒了。天亮了。护士走进来,

开始给我做最后的术前准备。我被换上了手术服,躺在移动病床上,被推出了病房。

走廊很长,很白。头顶的灯光,刺得我眼睛疼。我看到了裴烬。他就站在手术室门口,

还是那身笔挺的西装。他看起来一夜没睡,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他看到我,嘴唇动了动,

似乎想说什么。我别开脸,没有看他。我不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看到的还是他这张冷酷的脸。病床从他身边经过。我听到他用很低的声音说了一句。

“对不起。”我闭上了眼睛。裴烬,你的对不起,太廉价了。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手术室的门,缓缓关上了。我听到医生说:“准备麻醉。”一个冰凉的面罩,

扣在了我的脸上。“深呼吸。”我听话地照做。意识,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我想,这样也好。死了,就不用再痛了。死了,我就解脱了。我叫张恒,

是裴总的特助。跟了裴总五年,我自认为是最了解他的人。他冷静,理智,杀伐果断,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我从没见过他为什么事失态过。直到喻小姐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天。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裴总就一直站在门口,像一尊雕塑。我劝他去休息室等,他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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