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笼的瞬间,是窒息感。我叫江凝,是个桥梁工程师,上一秒还在庆祝跨海大桥竣工,
下一秒,就在一口摇晃的棺材里睁开了眼。周围是唢呐和哭嚎,
一声声“王妃千岁”跟催命符似的往我耳朵里钻。我,江凝,正在被活埋的路上。
脑子里涌入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原主是当朝太尉的嫡女,一道圣旨,
嫁给了被誉为“大夏战神”的瑞王萧决。可惜,是冥婚。三天前,
战神萧决“病逝”于班师回朝的路上,皇帝“悲痛欲绝”,
下旨让原主这位未过门的王妃殉葬,全了夫妻名分。去他妈的名分!
我摸着身上冰凉的绸缎寿衣,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再不出去,就真成“王妃千岁”了。
我憋着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头顶的棺材板狠狠踹去!“砰!”一声巨响。
棺材外面送葬的队伍瞬间死寂,连唢呐都忘了调。“诈……诈尸了!
”一声尖叫划破了诡异的安静。我没理会外面的混乱,卯足了劲儿,又是一脚!“砰!
”棺材盖被我踹开了一条缝,腐朽的木头味混着新鲜空气涌了进来。我贪婪地呼吸着,
继续踹。终于,“哐当”一声,棺材盖被我整个踹飞了出去。我撑着棺材边缘坐了起来。
阳光刺眼,我眯了眯眼,才看清周围的景象。一支绵长的送葬队伍,此刻已经乱成一团。
宫女太监们吓得屁滚尿流,哭嚎着四散奔逃。为首的几个官员,也是一脸惊恐地看着我,
仿佛见了鬼。“妖……妖孽!”一个穿着绯色官袍、看起来像个大太监的人,指着我,
声音都在发颤。我没理他,扶着棺材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就在这时,
队伍的尽头传来一阵骚动,马蹄声由远及近。“王爷千岁回来了!”“瑞王殿下没死!
”人群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炸开。我循声望去。一队身披黑甲、风尘仆仆的骑兵,
正朝着这边疾驰而来。为首的一人,身形挺拔如松,即使隔着老远,
也能感受到那股迫人的煞气。是他,萧决?他没死?
那这场葬礼……我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骑兵很快到了近前,为首的将领翻身下马,
单膝跪地,声音悲怆:“殿下,末将来迟!”我这才看清,马背上还坐着一个人。或者说,
是一个被将士护在怀里的人。他穿着一身玄色王袍,墨发披散,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曾经握着长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手,此刻无力地垂着。最让人心惊的,是他的双腿,
以一种不自然的姿态扭曲着,显然已经废了。他就是萧决。大夏的战神,回来了。
ant in victory, 而是 a broken ***n.那个领头的大太监,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脸上迅速堆起了假笑,捏着嗓子迎了上去:“哎哟,王爷千岁,
您可算回来了!陛下听闻您‘薨逝’的噩耗,龙体都快哭坏了!这不,特意下旨,
让太尉府的江小姐为您殉葬,全了你们的夫妻情分呢!
”他特意在“薨逝”两个字上加了重音,那张涂满白粉的脸,写满了幸灾乐祸。
萧决没有看他,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此刻死寂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了我身上。一个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他的“新娘”。四目相对。
我从他眼中,只看到了无尽的荒凉和……一丝转瞬即逝的自嘲。我瞬间明白了。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羞辱。一场由当今圣上,亲手为他功高盖主的弟弟,精心设计的羞辱。
战神归来,没有封赏,没有庆典。只有一口为他准备的棺材,和一个被逼殉葬的妻子。杀人,
还要诛心。这位皇帝,好狠的手段。2“王妃既然没死,那这婚事,就更该办了。
”那领头太监阴阳怪气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死寂。他甩了甩拂尘,
对着身后的人尖声喊道:“来人,把王妃‘请’回王府,择日与王爷完婚!
这可是陛下天大的恩典!”“恩典”两个字,他说得格外刺耳。几个太监立刻围了上来,
名为“请”,实则半推半就,动作粗鲁。萧决的亲兵们个个目眦欲裂,手按在了刀柄上,
却不敢妄动。这是皇权。***裸的、不容反抗的皇权。萧决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的沉默,像一座巨大的冰山,压得周围的空气都快要凝固。我被粗暴地塞进了一顶小轿,
直接抬回了瑞王府。所谓的王府,早已没了往日的荣光。府门上的牌匾蒙尘,朱漆剥落。
府中下人早已被遣散大半,剩下的几个,也都是些老弱病残,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麻木。
我被直接带到了新房。满眼的红色,本该是喜庆的,此刻却像血一样,刺目又讽刺。
没有宾客,没有喜宴,甚至没有一个来道贺的人。我就这样,穿着一身半湿不干的寿衣,
坐在冰冷的喜床上,从黄昏,一直坐到了深夜。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萧决坐着一架简陋的木制轮椅,被他的亲兵统领,一个叫陈苍的黑脸大汉,推了进来。
陈苍对着我,这个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王妃, awkwardly 躬了躬身,
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他。以及一室的寂静。
他控制着轮椅,来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但因为用力,
指尖有些泛白。“你不必怕我。”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像是久未说过话的锈铁在摩擦,
“这桩婚事,本就荒唐。明日一早,我会向皇兄请旨,解除婚约,放你归家。”我看着他,
这个传说中的战神。记忆里,他是京城所有少女的春闺梦里人。鲜衣怒马,战无不胜。
可眼前的他,却像一头被折断了翅膀的雄鹰,困在一方小小的轮椅上,连眼中的光,
都熄灭了。“回不去了。”我平静地开口。他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
“从我被抬进那口棺材开始,太尉府的嫡女江凝,就已经‘死’了。”我看着他,
一字一顿地说,“现在活着的,只是瑞王府的冲喜王妃。王爷觉得,
一个‘死而复生’的女人,皇帝会放过她,放过她背后的太尉府吗?”我的话,像一把刀,
戳破了他最后一丝幻想。他沉默了。是啊,皇帝怎么会放过这么一个继续羞辱他的好机会?
一个残废的王爷,配一个“死而复生”的王妃,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足以成为全天下最大的笑柄。“咳……咳咳……”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嘴角溢出了一丝暗红色的血迹。“你的伤……”“无碍。”他用手背随意地擦去血迹,
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受伤的不是他自己,“只是些旧伤。”我站起身,走到他身边。
“伸手。”他疑惑地看着我。我没解释,直接抓过他的手腕,将手指搭在了他的脉搏上。
我是桥梁工程师,不是医生。但我家学渊源,爷爷是老中医,耳濡目染下,
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是有的。他的脉象,沉、乱、虚、弱。根本不是旧伤那么简单。是中毒。
一种缓慢的、足以致命的慢性毒药。
再联想到他那双被废的腿……我心里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不是意外,也不是战损。
这是一场从头到尾的阴谋!有人,或者说,是当今的皇帝,不只是要废了他,更是要他的命!
“是谁干的?”我抬头问他。他抽回手,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警惕,
像一头被触碰到伤口的孤狼。“与你无关。”“怎么会与我无关?”我看着他,“王爷,
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你的命,就是我的命。”他愣住了。也许是没想到,
我会说出这样的话。“你……”“我不想死。”我直截了当地说,“不管是殉葬,
还是被你牵连,当一对鬼夫妻,我都没兴趣。所以,你必须活着。”我的话,太过直白,
甚至有些大逆不道。他看着我,那双死寂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呵……”他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苍凉,“活着?像现在这样,
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吗?”“那也比死了强。”我说,“只要活着,就有翻盘的机会。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复杂的审视。他好像在这一刻,
才第一次真正地“看”我。这个本该吓得瑟瑟发抖,或者哭哭啼啼的女人,
此刻却异常的冷静。冷静得……不像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3第二天,一道新的圣旨,
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瑞王府的脸上。“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瑞王萧决,
征战有功,然御下不严,致边疆蛮族屡屡犯境,功过相抵。今特‘恩准’其携王妃,
前往北境封地就藩,非召不得回京。钦此。”那传旨的太监,还是昨天那个。
他捏着嗓子念完圣旨,看着萧决,皮笑肉不笑地说:“王爷,陛下仁慈,
给了您一块封地颐养天年。这可是天大的福分,您可得好好感谢皇恩浩荡啊。
”陈苍气得双拳紧握,青筋暴起。北境!那是什么地方?大夏最苦寒、最贫瘠的边陲之地。
常年冰封,寸草不生,更是与凶悍的蛮族接壤,战乱不断。这哪里是就藩,这分明是流放!
是把他们往死路上逼!“王爷,”陈苍跪在地上,虎目含泪,“末将……末将这就去求陛下!
”“求?”萧决的声音平静无波,“求他收回成命,还是求他直接赐我们一杯毒酒,
来得更痛快些?”陈苍语塞。“领旨,谢恩。”萧决淡淡地说了四个字。那太监满意地走了。
临走前,还留下了一队禁军,美其名曰“护送”,实则监视。并且,“查抄”了整个瑞王府。
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搬空了。只给他们留下了一支百余人的残兵,几辆破旧的马车,
和少得可怜的盘缠。三天后,我们就这样,像一群丧家之犬,被“护送”着,
踏上了前往北境的流放之路。一路之上,风餐露宿。带来的干粮很快就吃完了。
亲兵们只能靠打猎和挖野菜果腹。但秋日的山林,哪有那么多猎物。队伍里的气氛,
一天比一天沉重。士兵们脸上,都写满了绝望和迷茫。萧决坐在颠簸的马车里,一言不发。
大多数时候,他都在闭目养神,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但我知道,他心里比谁都难受。
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却要陪着他,走向一个看得见的、没有希望的未来。
这天傍晚,我们在一个破庙里落脚。陈苍提着两只瘦骨嶙奇的野鸡走进来,脸上写满了羞愧。
“殿下,王妃,今天……就只打到这些。”百来号人,两只野鸡,连塞牙缝都不够。
士兵们默默地坐在火堆旁,舔着干裂的嘴唇,没有人抱怨,但那份压抑,却让人喘不过气。
“够了。”我站起身,对陈苍说,“把鸡拿去炖汤,让兄弟们都喝上一口热的。另外,
把我那口陪嫁的楠木箱子抬进来。”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萧决,也睁开了眼睛,看着我。
那口楠木箱子,是原主最珍视的嫁妆。据说里面都是些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
陈苍犹豫了一下,还是命人把箱子抬了进来。“王妃,这……”“打开。”我没有解释。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箱子被打开了。没有珠光宝气,没有金银首饰。
只有一箱子……长满了芽的、奇形怪状的、土不拉几的……蛋?“这……这是什么?
”一个士兵忍不住问道。“这叫土豆。”我弯腰,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在手里掂了掂,
“也叫洋芋。”“洋芋?”众人面面相觑。“这东西……能吃吗?”“当然能。”这些土豆,
是原主一个远洋归来的表哥送的。因为长相丑陋,还发了芽,被当成有毒的“恶魔之卵”,
嫌弃地扔在了箱子底。却没想到,成了我们此刻的救命稻草。我让他们把土豆的芽眼切下来,
用湿布包好。剩下的部分,去皮,切块。然后,我把土豆块和鸡肉一起,扔进了锅里。很快,
一股浓郁的、霸道的香味,从锅里飘了出来。那香味,
混着肉香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朴实的香气,狠狠地勾起了所有人的馋虫。
士兵们不自觉地咽着口水,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口锅。第一碗炖肉,我盛给了萧决。
他看着碗里炖得软烂金黄的土豆块,眉头微蹙。“吃吧。”我说,“没毒。”他拿起筷子,
夹起一块,迟疑了一下,还是放进了嘴里。土豆炖得入口即化,吸满了鲜美的鸡汤,
那种绵密香甜的口感,瞬间征服了他的味蕾。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
出现了一丝名为“惊讶”的情绪。他很快吃完了碗里的东西,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
士兵们见状,也纷纷狼吞虎咽起来。“好吃!太好吃了!”“这叫土豆的东西,
比精米白面还好吃!”“王妃娘娘,这东西……真的能种吗?”陈苍激动地问。“能。
”我指着那些被切下来的芽眼,“只要有土,有水,一个冬天过去,到了春天,
我们就能收获比这多几十倍、几百倍的土豆。”我的话,像一颗石子,
投进了死水一般的队伍里。所有士兵的眼睛,都亮了。
他们仿佛从那碗热气腾腾的土豆炖肉里,看到了希望。我转过头,看向萧决。
他正静静地看着我。火光映在他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融化。
他什么也没说。但我们都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我们不仅要活着到北境。我们还要,在北境,活下去。4一个月后,
我们终于抵达了北境的封地——朔州。朔州城,比我想象的还要破败。低矮的土坯房,
狭窄的街道,满是泥泞。百姓们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衣,
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这里,不像一座城,更像一个巨大的贫民窟。我们的“王府”,
是城中最大的一座宅子,曾经是前朝一个将军的府邸,早已荒废多年。院子里杂草丛生,
房子四处漏风。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解决粮食问题。我带来的那些土豆种子,
在春天到来之前,还只是种子。而我们带来的人,加上王府原有的几十个下人,
足有近两百张嘴要吃饭。“王妃,府里的存粮,最多还能支撑十天。
”陈苍的脸上写满了忧虑。萧决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一言不发。我知道,
他在自责。“陈苍,”我开口,“城里有没有石灰石、黏土和铁矿石?”陈苍愣了一下,
显然没明白我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石灰石和黏土,城外的西山就有。
铁矿石……咱们朔州倒是有一座小铁矿,不过开采出来的都是劣质的‘黑铁’,根本没法用,
早就废弃了。”“够了。”我点了点头,“带上信得过的人,去西山,
给我运石灰石和黏土回来。越多越好。”“王妃,要这些……做什么?”“做好吃的。
”我随便找了个借口。陈苍一头雾水地去了。萧决转过轮椅,看着我:“你想做什么?
”“修路。”我说。“修路?”他皱起了眉。“对。”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用一根树枝,
在满是灰尘的地上画了起来,“我们现在最缺的,不是粮食,是效率。从西山到城里,
不过三十里路,运一趟石头却要大半天。为什么?因为路太烂了。
如果有一条平整、坚固的路,我们的运输效率可以提高十倍。有了效率,
我们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做更多的事。”“比如,开矿,炼铁,打造我们自己的兵器。
”我的话,让萧决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死死地盯着地上那简陋的图纸,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你想……炼铁?”“不然呢?”我看着他,“指望京城给我们送兵器粮草吗?王爷,
从我们被赶出京城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只能靠自己了。”他沉默了。良久,
他才沙哑地开口:“需要我做什么?”“我需要人手,绝对忠诚的人手。
以及……你的无条件信任。”“好。”他只说了一个字。但这个字,重如千斤。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瑞王府都动了起来。在我的指挥下,萧决的亲兵们,脱下了盔甲,
拿起了锄头和铁锹,变成了第一代“工程兵”。我带着他们,在城郊的一处空地上,
建起了几座奇怪的土窑。没有人知道王妃到底要做什么。朔州的官员和百姓,
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们。“瑞王府的人,不去操练兵马,整天在城外玩泥巴,
真是疯了!”“听说那王妃是个妖女,会妖法!”流言蜚语,传遍了全城。我懒得理会。
我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水泥。石灰石煅烧,黏土烘干,按比例混合,
加入铁矿粉作为校正原料,然后一起送入窑中,高温煅烧。这个过程,说起来简单,
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困难重重。没有温度计,我只能靠观察火焰的颜色来判断窑温。
没有粉碎机,只能靠人力一点点地把烧好的熟料砸成粉末。第一次,失败了。烧出来的东西,
根本无法凝固。第二次,还是失败。士兵们开始动摇了。“王妃,这东西……真的行吗?
”“闭嘴!”陈苍一瞪眼,“王妃说行,就一定行!”萧决没有来现场。
但他每天都会派陈苍来问进度。我知道,他也在等。第三次开窑。当我把水和沙石,
与那灰黑色的粉末混合在一起,搅拌均匀,然后看着它们在短短一个时辰内,
凝固成了坚硬的、石头一样的东西时,我知道,我成功了。整个工地,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士兵们看着那块比石头还硬的“水泥块”,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的光。“神了!真是神了!
”“王妃娘娘是神仙下凡吧!”当陈苍把第一块水泥样品,送到萧决面前时。他伸出手,
用指关节,在那粗糙的表面上,轻轻地敲了敲。“咚,咚,咚。”声音沉闷,却像战鼓一样,
敲在了他的心上。他抬起头,看向窗外,工地方向,尘土飞扬,热火朝天。
那双死寂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一簇小小的、名为“希望”的火焰。5水泥的成功,
只是第一步。一条连接西山和朔州城的水泥路,在短短半个月内,就奇迹般地铺设完成。
当第一辆满载矿石的马车,平稳、快速地行驶在崭新的水泥路上,
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跑完全程时,整个朔州都轰动了。百姓们涌上街头,
抚摸着那平整坚硬的路面,满脸的难以置信。之前那些嘲笑我们“玩泥巴”的官员,
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我趁热打铁,立刻开始了第二项工程:高炉炼钢。
朔州那座废弃的铁矿,不是没有铁,而是矿石品质太差,含硫量高,用传统的炒钢法,
炼出来的都是一敲就碎的劣质生铁。而我要做的,就是用高温,把那些杂质,都给我烧掉。
建造高炉,比烧水泥窑要复杂得多。我画了无数张图纸,从炉体结构,到热风系统,
再到上料装置,每一个细节,都亲自把关。这一次,没有人再质疑我。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
想看看王妃娘下,又能变出什么“神迹”来。但麻烦,也随之而来。我们的动作太大,
终于引起了朔州本地势力的注意。朔州刺史,张承。一个脑满肠肥的家伙,
也是京城安插在这里,监视萧决的眼线。他派人来,说王府私自开矿炼铁,是谋逆之举,
要求我们立刻停工,并且交出所有“妖法”的图纸。“他妈的!给脸不要脸!
”陈苍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殿下,末将这就带人去,把他那刺史府给平了!”“不可。
”萧决坐在轮椅上,眼神冰冷,“现在动他,就是给了京城口实,正好落入了他们的圈套。
”“那……那就这么算了?”萧决看向我。“你觉得呢?”“路修好了,炉子也快建好了。
这个时候停工,不是我们的风格。”我笑了笑,“刺史大人不是想要图纸吗?给他就是了。
”“王妃?!”陈苍大惊。“给他一张假的。”我补充道,“顺便,再送他一份大礼。
”三天后,我让陈苍,带着几张我随手画的、缺了关键步骤的假图纸,和几大车水泥,
“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刺史府。“王妃说了,刺史大人既然对这‘仙土’感兴趣,
就送些给大人把玩。顺便,也请大人对手下的工匠好一点,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张承看着那几车水泥,又看了看手里的图纸,将信将疑。他不知道的是,我让陈苍送去的,
是我特意调配过的“速凝水泥”。当天晚上,张承就迫不及待地让自己的工匠,按照图纸,
偷偷地建了一座小窑。结果可想而知。第二天一早,刺史府后院浓烟滚滚,
还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小窑炸了。张承和他那几个心腹,被熏得像个黑炭,狼狈不堪。
最精彩的是,他用来偷水泥的那个仓库,因为下雨受潮,我送去的那几车“速凝水泥”,
一夜之间,全部凝固成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把仓库的门都给堵死了。张承赔了夫人又折兵,
成了全朔州的笑柄。他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抓不到我们任何把柄,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经此一役,朔州再无人敢小觑我们。而我们的高炉,也在这个时候,正式点火。
当第一炉通红的、滚烫的铁水,从出铁口奔涌而出,汇成一条璀璨的河流时,
所有参与建造的士兵和工匠,都发出了震天的欢呼。他们拥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我站在高炉前,感受着那股灼热的气浪,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萧决也来了。他就坐在轮椅上,
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火光,映红了他苍白的脸。那双深邃的眸子里,
跳动着两簇明亮的火焰。我让人用新炼出来的铁水,铸造了一柄长剑。冷却,打磨。
当陈苍把那柄闪着寒光的百炼钢剑,呈到萧决面前时。他伸出手,接过了剑。手指,
轻轻地拂过冰冷的剑身。“嗡——”长剑发出了一声清越的龙吟。他抬起头,看向我。
“江凝。”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从今天起,朔州所有兵马、工匠、钱粮,
尽归你调遣。”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我,也是你的。”6萧决的话,掷地有声。
从那天起,我成了朔州实际上的“后勤总司令”。我利用新炼出的钢铁,改进农具,
让开荒变得事半功倍。我建立了第一个流水线兵工厂,用标准化生产,
打造出了一批又一批精良的铠甲、钢刀和三棱破甲箭。我还根据记忆,
画出了马镫和高桥马鞍的图纸。当朔州骑兵第一次装备上这些新式马具,
发现自己可以轻易地在马背上做出各种高难度战术动作时,他们看我的眼神,已经近乎狂热。
朔州,在我手里,像一个被按下了加速键的游戏存档,日新月异。而萧决,也没有闲着。
他用我给他的钢材,结合他自己对人体骨骼的理解,开始没日没夜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敲敲打打。我知道,他想重新站起来。一个曾经的战神,绝不甘心一辈子被困在轮椅上。
这天,我正在视察新开垦的土豆田,陈苍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王妃!不好了!
殿下他……”我心里一咯噔,以为他的毒又发作了,立刻往王府赶。冲进他的房间。
他不在轮椅上。他站着。靠着一副简陋的、却闪着金属光泽的腿部支架,他站着。
虽然身体还在微微颤抖,虽然额头上满是冷汗,但他确实,是站着。他手中的那柄钢剑,
拄在地上,支撑着他大部分的重量。看到我进来,他抬起头,
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江凝,”他沙哑地开口,“我站起来了。
”那一瞬间,我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我一步步地走到他面前。他很高,
即使微微弓着身子,也比我高出一个头。我伸出手,想去扶他。“别动。”他说,
“我自己可以。”他深吸一口气,拄着剑,艰难地,向前迈出了一步。那一步,
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金属支架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但他成功了。
他又迈出了第二步,第三步……他一步步地,走到了我面前。然后,
他伸出那只没有拄剑的手,轻轻地,抚上了我的脸颊。他的手,因为常年握着兵器,
布满了厚厚的茧,有些粗糙。但此刻,却异常的温柔。“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他说。
我摇了摇头,泪水掉得更凶了。他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第一次,
蓄满了清晰可见的、名为“心疼”和“爱意”的情绪。他低下头,笨拙地,吻了上来。
这个吻,没有技巧,甚至带着一丝血腥味。但却是我两辈子以来,感受过的,最滚烫,
最真诚的吻。……萧决能重新站立行走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朔州。
军心、民心,前所未有的凝聚。所有人都相信,那个无所不能的战神,回来了。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