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瓢泼大雨无情地冲刷着落地窗,将城市的霓虹扭曲成一片模糊的光斑,如同她此刻忐忑又带着孤注一掷期望的心。
她的目光穿过人群,牢牢锁在那个被簇拥着的、众星捧月般的男人身上——傅丞越。
他正慵懒地倚在吧台边,指尖夹着水晶杯,嘴角噙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予取予求的游乐场。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紧绷的神经。
那枚被她攥在手心许久的铂金戒指,边缘几乎要嵌入皮肉,带来细微却尖锐的痛感。
冰凉的金属触感是她唯一的支撑,上面精心镌刻的“F&Su Forever”在掌心黑暗里无声地灼烧着她的决心。
那是她省下每一顿午餐、拒绝了所有姐妹邀约、甚至在寒冬里多穿一件毛衣少开空调,一分一厘积攒了整整半年才换来的。
它承载着她卑微却炽热的全部幻想——幻想这冰冷的金属能圈住他片刻的真心,幻想那简短的字母组合能成为某种永恒的承诺。
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酸涩,苏星婠拨开人群,抱着那个沉甸甸的、装满她所有少女心事的玻璃罐,一步一步,朝着那片灯光更亮、声音更嘈杂的中心走去。
她的脚步有些虚浮,像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踏在自己剧烈的心跳上。
周围鼎沸的人声、刺耳的音乐,瞬间都化作了模糊的背景噪音。
步步走向那个光芒的中心。
终于站定在他面前,苏星婠抬起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却依然带着无法掩饰的卑微希冀:“傅丞越,我……”话未说完,傅丞越己微微侧过头。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桃花眼,此刻清晰地映出她苍白而紧张的面容。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先是眉梢微挑,随即,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从他薄唇间逸出,低沉而清晰,瞬间穿透了背景音乐的旋律,刺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呵……”他轻晃着酒杯,姿态优雅得近乎残忍,目光像审视一件不合时宜的廉价物品般扫过她,“苏星婠,”他刻意放缓了语调,每一个字都淬着冰,“你配吗?”
“你配吗?”
三个字,如同三把淬了剧毒的冰锥,裹挟着无情的嘲弄和***裸的轻蔑,精准无比地贯穿了她的心脏!
“嗡——”的一声,苏星婠只觉得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三个字在颅腔内疯狂回荡、撞击。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撕裂,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窒息。
喉头涌上一股浓烈的、铁锈般的腥甜,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碎裂的玻璃渣,带来尖锐的痛楚。
血液似乎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逆流,冲得她眼前阵阵发黑。
周遭的一切——傅丞越嘴角那抹刺眼的讥诮、宾客们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眼神、水晶灯晃眼的光晕——都扭曲、模糊、旋转,最终坍缩成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嘲讽旋涡,将她死死困在中心。
身体在巨大的羞耻和痛苦中本能地绷紧,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
然而,一种近乎绝望的自尊在最后一刻勒住了她。
不能哭,不能倒下去!
苏星婠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首到尝到更浓重的血腥味。
她强迫自己牵动嘴角的肌肉,扯出一个极其艰难、苍白到近乎透明的微笑。
那笑容空洞得可怕,像一张随时会碎裂的面具,勉强挂在脸上,试图包裹住那瞬间被碾得粉碎的尊严和爱意。
怀里的玻璃罐变得沉重无比,几乎要脱手坠落。
她死死地抠着冰冷的玻璃壁,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仿佛那是她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里,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转身的。
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每一步都踩在虚浮的云端。
就在她背对傅丞越,背对那令人窒息的嘲讽目光的瞬间,紧攥了太久、早己被汗水和绝望浸透的手心,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
**松开了。
**那枚小小的、承载了她所有孤勇和痴妄的铂金戒指,无声地滑落。
它挣脱了她掌心的禁锢,在璀璨却冰冷的水晶灯光下,划出一道短暂而决绝的冷冽弧光。
那光芒一闪即逝,快得如同她刚刚燃起又瞬间熄灭的心火。
戒指撞击在坚硬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了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清脆的“叮”声,像是心碎的最后一声哀鸣。
它不甘地弹跳了一下,随即,仿佛被无形的引力牵引,精准地滚向地面瓷砖间一道狭窄幽深的缝隙。
苏星婠的目光,空洞地追随着那道转瞬即逝的银光。
她看着它坠落,看着它弹跳,看着它义无反顾地滚向那黑暗的罅隙,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仿佛从未存在过。
冰冷的缝隙吞噬了那一点微光,也吞噬了她长达数年的卑微爱恋和最后一点可笑的幻想。
嘴角那抹苍白的、强撑的笑容,在戒指消失的刹那,似乎加深了一分。
那不再是强颜欢笑,而是一种彻底的、近乎麻木的绝望和了然。
戒指上刻着的“F&Su Forever”,此刻变成了一个巨大而无声的讽刺,在心底最深处疯狂地尖啸着。
原来,永恒,不过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而落幕,只需他一句轻飘飘的——“你配吗?”
雨,还在窗外倾盆而下,仿佛在为这场盛大生日宴上,一颗悄然死去的心,奏响最后的哀歌。
雨夜的生日盛宴,水晶吊灯的光芒在喧嚣中流转,却唯独照不亮苏星婠心底那片潮湿的角落。
原来,她二十年的仰望、追逐、付出,所有的真心和勇气,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句“无趣”。
彻头彻尾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