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腻的汤汁顺着指尖滑下。

带着一股冷掉的腥气。

苏晴面无表情地将最后一只龙虾壳扔进垃圾袋。

水槽里堆着小山一样的碗碟。

每一只都覆着一层厚厚的油脂。

热水开到最大。

水蒸气混着油烟味，模糊了她的视线。

客厅的喧嚣像潮水。

一阵阵涌入狭小的厨房。

是婆婆张兰尖亮的笑声。

是亲戚们打麻将时哗啦啦的搓牌声。

还有电视里综艺节目夸张的背景音。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

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将她牢牢困在这一方小小的、油污的战场。

今天是张兰的六十大寿。

她从早上五点开始忙碌。

买菜。

备菜。

烹饪了整整十六道菜。

客人吃得很尽兴。

现在。

客人们在客厅里享受饭后的娱乐。

而她。

这个家的女主人。

在这里洗刷他们留下的残局。

丈夫沈钧。

那个在外人面前永远温文尔雅的沈总。

此刻正在客厅陪着笑脸。

给张兰的牌搭子们端茶送水。

没有一个人。

哪怕是进来看一眼。

苏晴关掉水龙头。

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

也抹去了一手油。

她不在意。

三年的婚姻生活。

早已将她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博士。

打磨成了一个任劳任怨的家庭主妇。

碗洗完了。

她将最后一个盘子放进消毒柜。

腰背传来一阵熟悉的酸痛。

她直起腰。

客厅的麻将声正好停了。

苏晴，你出来一下。

是张兰的声音。

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

苏晴解下围裙。

深吸一口气。

将身上属于厨房的味道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