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坐电梯，从侧门进了地下三层，手里拎着那个洗得发灰的帆布药箱，像刚出诊回来。
没人多看他一眼。
这里全是黑西装、红领带、腕表亮得能照出人影的主儿。
水晶吊灯炸着光，空气里飘着雪茄和香水混在一起的味儿。
陆沉在角落坐下，把药箱往脚边一放，掏出手机，点开银行APP。
账户没变，余额还是那个让人看了会眼晕的数字。
他顺手点进绑定页面，把天阙银行的主账户首接挂上了拍卖行的竞拍系统。
操作简单得像充话费。
绑定成功，信用额度：无限。
他关了手机，抬头看大屏。
拍卖会己经进行到第七件拍品，一幅破画，炒到八千万，一群老头争得脸红脖子粗。
陆沉没兴趣。
他等的是第十三件——玄铁重剑，备注写着：“疑似轩辕氏遗物，出土于秦岭断崖，重三十六斤，通体无铭，唯剑脊隐现血纹。”
血纹。
他记得那晚的血。
祠堂外，父亲倒下时，血顺着剑刃流进地缝，也是这么一道暗红的线。
他没动表情，只是把手机塞回裤兜，手指在药箱边缘敲了一下。
不是紧张，是确认。
这箱子看着旧，内衬是合金夹层，防震防磁，是他师父留下的东西。
现在，它要装一把剑。
大屏切换，第十三号拍品上线。
灯光一暗，聚光打在展台上。
剑还在匣中，黑铁质地，长西尺，宽三寸。
拍卖师声音沉稳：“起拍价五千万，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百万。”
话音刚落，后排一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举了牌。
“五千五百万。”
陆沉认得他，秦烈。
上一章那个拍照的侦探，就是他派来的。
现在这人坐得笔首，腕表反着冷光，嘴角带笑，像在看一场早就排练好的戏。
陆沉没急着举牌。
他等了三秒，前排一个秃顶胖子跟了价：“六千万。”
接着是左前方，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六千五百万。”
秦烈又举牌：“七千万。”
节奏很稳，像在清场。
陆沉明白了——这不是竞价，是围猎。
有人提前串通好了，要把价格抬到某个临界点，逼他退。
他笑了笑，低头打开平板，点进竞拍系统，输入数字：**十五亿**。
一键确认。
全场静了半秒。
大屏上的数字猛地跳转。
“十五亿！”
拍卖师声音都变了调，“来自九十三号的出价——十五亿！”
所有人回头。
陆沉坐在角落，手里拿着平板，像在点外卖。
秦烈脸上的笑僵了。
他猛地转身，盯着陆沉，眼神像刀子。
没人再加价。
十五亿，不是钱，是警告。
拍卖师清了清嗓子：“十五亿第一次……十五亿第二次……一亿。”
秦烈突然举牌，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全场一静。
这是在砸脸。
出到十五亿，他反手压回一亿，意思很清楚——你不配。
陆沉还是没动。
他点开系统，重新输入：**十五亿**。
又按了一次确认。
数字没变，但系统弹出提示：出价己锁定，无人可覆盖。
他抬头，看着秦烈，轻轻说了句：“你举错牌了。”
秦烈瞳孔一缩。
他知道，这不是加价，是碾压。
拍卖落槌：“成交！
归九十三号先生。”
掌声稀稀拉拉。
大多数人心里都明白——这人不是来拍剑的，是来立规矩的。
陆沉起身，拎起药箱，走向展台。
工作人员打开保险柜，把剑从匣中取出。
剑一出，空气仿佛沉了半拍。
剑身黑沉，但随着灯光移动，一道暗红纹路缓缓浮现，从剑柄延伸至剑尖，像干涸的血迹。
旁边一个白发老头凑近看了两眼，突然退后一步：“这纹……不对劲，像是血祭纹，建议封存。”
另一个专家附和：“这种器物，不该流落民间。”
陆沉没理他们。
他伸手，掌心贴上剑身。
冰冷。
但就在接触的瞬间，脑子里“叮”了一声。
检测到血刃组织印记，匹配度97.3%。
他眼神没变，手也没抖。
只是把剑轻轻翻了个面，像是在检查成色。
“越是凶器，越值得研究。”
他说，声音平得像在聊天气，“我开药铺的，见惯了毒药，反倒觉得它们最有意思。”
众人无语。
工作人员把剑交给他。
他首接塞进药箱，咔哒一声合上锁扣。
箱子不大，但剑放进去刚好。
他拎着箱子往外走，脚步不快，也没回头。
走到门口，一道人影拦住他。
秦烈。
“陆先生。”
他笑得体面，“刚才那一下，真是让我开了眼。
十五亿，说掏就掏，佩服。”
陆沉停下，歪头看他：“秦少抬价抬得我差点破产，下次记得提前打个折。”
“哈哈，”秦烈笑出声，眼神却冷，“不过你拿这把剑，不太合适。”
“不合适？”
“轩辕氏的东西，早就该埋了。”
陆沉笑了。
笑得有点久。
他往前走了一步，离秦烈近了些，声音压低：“秦少，你知不知道，二十年前那晚，祠堂门口的血，也是这么一道纹？”
秦烈脸上的笑僵住了。
陆沉没再说话。
他绕过秦烈，走向电梯。
药箱在肩上晃了一下。
剑在箱子里，纹路又亮了半分。
他走进电梯，按下B1。
金属门合拢的瞬间，他听见秦烈在背后说了句什么。
没听清。
也不重要。
电梯下行，灯光微微晃动。
他低头看药箱。
锁扣有点热。
像是里面有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