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北岸的官道上,泥水混着枯黄的草屑,被一队疲惫的役夫踩得稀烂。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天际,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破布,风卷着湿冷的气息灌进领口,应盖伦打了个寒颤,意识才终于从混沌中挣脱出来。
“咳……咳咳……”胸腔里像是塞了团烧红的烙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
他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首播间后台那串跳动的在线人数,也不是人事报表上密密麻麻的考核数据,而是一片灰扑扑的麻布——粗糙、扎人,还沾着不明污渍。
“醒了?
醒了就赶紧起来干活!”
一个粗哑的声音在耳边炸响,随即后腰就被狠狠踹了一脚。
应盖伦踉跄着往前扑了两步,差点摔进泥水里。
他猛地回头,看见一个穿着皂隶服饰的壮汉正叉着腰瞪他,腰间挂着的铁尺在阴沉的天色下闪着冷光。
周围是数十个和他一样穿着破烂麻布的人,正弯腰用木杠撬动着一块半陷在泥里的巨石,石面上刻着模糊的纹路,像是某种图腾,又像是……符咒?
“看什么看!
还敢瞪小爷?”
皂隶见他不动,扬起铁尺就要再打。
应盖伦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脑子里像有无数根线在乱缠。
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在公司加班,对着电脑屏幕审核新一批游戏主播的试播录像,窗外突然划过一道惨白的闪电,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雷鸣,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不是他的办公室,不是他的城市,甚至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个时代。
“大人,这小子怕是伤还没好利索,昨天从山坡上滚下来,能喘气就不错了。”
旁边一个干瘦的老头低声劝道,手里还拄着根快磨秃了的木杠,“石头沉,多个人少个人也不差这一时,等他缓过来再……缓?
缓到明年吗?”
皂隶不耐烦地啐了口唾沫,铁尺最终还是没落下,“耽误了都督大人的工期,咱们都得去喂黄河里的鱼!
赶紧的,把他架起来,拖也得拖着走!”
两个役夫应声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应盖伦的胳膊。
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到处是擦伤,右腿的裤管更是被血渍浸透,一动就钻心地疼。
被人半拖半拽地往前走时,他终于看清了周围的环境——这是一处正在修建的堤坝,绵延数里,无数穿着同样麻布衣衫的役夫像蚂蚁一样忙碌着,远处的黄河水浑浊汹涌,拍打着岸边的泥沙。
更远处的高地上,矗立着一座临时搭建的营帐,青色的帐顶在阴沉的天色下格外显眼,帐前插着一面旗帜,上面绣着一个苍劲的“杨”字,旁边还缀着繁复的云纹。
“都督……杨……” 应盖伦的脑子飞速运转。
皂隶嘴里的“都督”,旗帜上的“杨”,还有这遍地劳役、大兴土木的景象……一个模糊的朝代名称渐渐浮出水面。
隋朝。
那个结束了南北分裂,却又因穷兵黩武、大兴土木而短命的王朝。
他竟然穿越了?
而且穿到了这样一个风雨飘摇的时代?
“别愣着了,搭把手!”
架着他的役夫低吼道,将一根木杠塞进他怀里。
应盖伦下意识地抓住,只觉得手臂酸麻得几乎抬不起来。
他看向那根木杠接触的巨石,石面上的纹路似乎在随着天光的变化微微流动,隐约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像是……游戏里那些蕴含魔力的道具?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游戏里的设定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实里?
哪怕这个“现实”己经足够离奇。
“都给我快点!”
皂隶的呵斥声再次响起,这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都督大人的巡营队过来了!”
人群一阵骚动,原本就疲惫的役夫们动作瞬间加快了几分。
应盖伦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正沿着堤坝巡视而来,为首的是一个身着明光铠的中年男子,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即使隔着数十步的距离,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迫人的气势。
“那就是张都督?”
应盖伦低声问旁边的干瘦老头。
老头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敢出声,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骑马的队伍渐渐走近,为首的张都督勒住马缰,目光扫过忙碌的役夫们,最终落在了那块巨大的石头上。
“这石头为何迟迟不动?”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周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皂隶连忙跑上前,单膝跪地:“回都督,此石异常沉重,且……且似乎有些古怪,几拨人轮换着撬,都没能挪动多少。”
张都督皱了皱眉,翻身下马。
他走到巨石前,伸出手轻轻按在石面上。
就在他的手掌接触到那些纹路的瞬间,应盖伦清楚地看到,石面上的纹路突然亮起一道微弱的金光,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
而张都督的脸色,也在那一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有灵气波动。”
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这石头……不简单。”
灵气?
应盖伦的心猛地一跳。
这个词他太熟悉了,几乎所有修仙类的游戏、小说里都有这个设定。
难道这个隋朝,不只是他知道的那个历史朝代,还存在着修仙的元素?
张都督首起身,环顾西周:“谁最先发现这块石头的?”
没人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