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到那天,他收到一件神秘铜镜,镜中映出的却不是自己的脸。
当晚,邻居离奇死亡,尸体表情扭曲仿佛看到了极致的恐怖。
凌默发现,镜中那张陌生的脸,正对他露出诡异的微笑。
为求自保,他被迫翻开爷爷遗物中那本从不许他碰的泛黄手札。
第一页赫然写着:“规则一:永远不要相信诡物告诉你的名字。”
江市入了秋,夜就来得格外匆忙。
才不过傍晚六点多,天光己经稀薄得撑不起半点暖意,墨蓝色的暮霭沉甸甸地压下来,裹挟着潮湿的冷气,钻进城南老街的每一道砖缝里。
凌默坐在“承古斋”柜台后头,百无聊赖地擦着一个仿乾隆粉彩花瓶上的灰。
店里没开大灯,只亮了柜台上一盏老旧的绿罩子台灯,光线昏黄,勉强划开一小片混沌,将柜台以外更广阔的空间,全都让给了沉沉暗影。
承古斋是凌默爷爷留下的铺子,窄小,逼仄,挤在两条老街交汇的角落里,活像城市遗忘的一颗痣。
店里塞满了真假难辨的古旧玩意儿,从生了铜绿的香炉到缺了口的瓷碗,大多蒙着尘,透着一股子年深日久的滞闷气。
这年头,真心淘弄老物件的人越来越少,生意自是清淡。
他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生理性泪水,模糊的视野里,那些静默的器物轮廓在阴影里微微扭曲,像是随时会活过来。
他搓了把脸,定睛再看,一切如常。
总是这样。
自打有记忆起,他就偶尔会觉得某些东西“不对劲”,阴影的角度、物品的摆放、乃至空气中一丝极细微的颤动,都会让他心头莫名一跳。
爷爷在世时总说他心思重,想太多。
后来爷爷走了,把这间铺子留给他,这感觉却没走,反而随着年岁增长,在他独自守着这满室死寂时,愈发清晰起来。
门口挂着的旧铜铃忽然响了,声音干涩嘶哑,像是老人憋闷的咳嗽。
凌默抬头。
没风。
他皱了皱眉,放下花瓶,手指无意识地在柜台桌面上一抹,一层薄灰。
***歇了。
街道外有汽车驶过的噪音,遥远而模糊。
就在这片寂静即将重新沉淀下去时,一个穿着深色快递员制服的男人低着头闯了进来,将一个巴掌大的扁平方形纸盒囫囵放在柜台上。
“凌默!
快递!”
快递员的声音又急又快,像是赶着去投胎,放下东西转身就走,甚至没看清他的脸。
“等等,我没买……”凌默的话没说完,那身影己经消失在门外渐浓的夜色里,只有门上的铜铃又无力地晃动了两下,发出几声残响。
谁寄的?
凌默瞥了一眼发件人信息,一片空白。
只有收件人确实是他,地址也没错。
纸盒很轻,包得严严实实。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细小的冰刺,沿着脊椎轻轻爬上来。
他盯着那盒子看了几秒,才从抽屉里找出裁纸刀,划开胶带。
里面是厚厚的泡沫填充物,保护着中间的东西。
他拨开泡沫,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金属。
是一面铜镜。
巴掌大小,边缘带着斑驳的绿锈,镜钮做成了某种狰狞兽首的形状,刻着繁复扭曲的云雷纹。
工艺古朴,甚至可以说……粗糙。
透着一股年代久远的沉闷气息。
不像值钱货。
谁寄这么个玩意儿?
他拿起铜镜,分量不轻,那沁入骨髓的凉意激得他手微微缩了一下。
镜面昏黄模糊,照人影都费劲,更像是磨光的黄铜,而非玻璃。
他下意识地举起镜子,对准自己的脸。
昏黄的镜面像漾开了一池污水,模糊地映出台灯的光晕,和他脸颊的轮廓。
但那张脸……凌默的呼吸骤然屏住。
镜子里,根本不是他的五官!
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男人的脸,瘦削,苍白,眼眶深陷,嘴角却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近乎撕裂的幅度向上翘起,形成一个僵硬到令人头皮发炸的诡异微笑。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凌默的心脏,血液似乎都冻住了。
他猛地甩开镜子,像是被烫到一样。
“哐当”一声,铜镜砸在柜台桌面上,又滚落下去,消失在柜台下方的阴影里。
他大口喘着气,心脏擂鼓般狂跳,撞击着胸腔。
幻觉?
眼花了?
店里死一样的静。
台灯的光线似乎更暗了,周围阴影里的器物静默着,仿佛在无声地凝视他。
他强迫自己深呼吸,弯下腰,手指颤抖着,摸索向那片黑暗。
他碰到了冰冷坚硬的金属。
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
他咬咬牙,一把将铜镜捞了出来。
镜面朝上。
这一次,镜子里映出的是他自己苍白失措的脸。
额角甚至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没有陌生人,没有诡异的笑。
果然是看花眼了?
最近没睡好?
他试图说服自己,但心脏依旧跳得厉害,那股冰冷的寒意盘踞在胃里,挥之不去。
他盯着那镜子,兽钮的双眼似乎也空洞地回望着他。
……一夜辗转反侧,梦里全是晃动扭曲的铜镜和模糊的人脸。
第二天一早,凌默被一阵尖锐的警笛声和嘈杂的人声彻底惊醒。
他披上衣服推开店门,清晨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一股不祥的味道。
隔壁杂货店门口拉起了刺眼的黄色警戒线,几个警察面色凝重地进出,周围挤满了窃窃私语的邻居。
“听说了吗?
老刘……没了!”
“咋没的?
昨晚还好好的……吓死的!
真的!
老王第一个发现的,说那表情……哎哟喂,不能提!
像是看见了阎王爷!”
零碎的对话钻进耳朵,凌默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老刘是隔壁杂货店的老板,是个嗓门洪亮、喜欢下象棋的胖老头,昨晚收摊时还和他打过招呼。
吓死的?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店内。
柜台下的阴影里,那面铜镜安静地躺着。
一整天,凌默都心神不宁。
警察也来问过他话,没问出什么。
邻居们议论了一阵,也逐渐散去,只留下一种无形的恐慌和压抑弥漫在老街的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