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打伞，黑T贴在背上，牛仔裤卷到脚踝，帆布鞋踩进水洼里，一步一个响。
手机在兜里震了一下。
不是电话，是系统提示。
检测到高浓度灵力波动，来源：江城西山古墓群，距离当前坐标12.7公里。
他脚步没停，但眼神沉了半分。
那把剑还在箱子里，血纹刚才闪了一瞬，像在呼应什么。
他没打开看。
现在不是时候。
西山这边，雨砸在铁皮棚上像擂鼓。
沈清歌蹲在塌了一半的侧壁前，手指抹开泥浆，露出底下一道刻痕。
九个圆点围着中间一个火焰状纹路，线条古拙，边缘被岁月磨得发毛。
她屏住呼吸，从包里抽出防水笔记本，飞快描下结构。
“九曜纹……”她低声念，“和《上古祭祀考》里的轩辕氏图腾一模一样。”
她胸口一热。
挂在脖子上的青铜碎片突然发烫，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
她下意识摸过去，指尖刚碰上，就听见头顶传来“咔”的一声。
一块松动的石板滑下来，砸在她脚边，溅起的泥点糊了半张脸。
她没动，眼睛盯着上方那个黑乎乎的盗洞。
刚才，好像有影子一闪而过。
陆沉拐进主路，拦了辆网约车。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瞥了眼他湿透的裤子和脚上的旧鞋，又扫了眼后座那个灰扑扑的药箱，没说话，默默打开了雨刷。
“西山考古工地，快点。”
陆沉说。
司机应了声，踩下油门。
后视镜里，陆沉盯着自己映出的脸，忽然抬手，在药箱边缘敲了两下。
咚。
咚。
像是在回应什么。
沈清歌往后退了两步，背靠上一尊残破的石俑。
她手里只剩一把考古刷，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那块青铜碎片。
盗洞里传来窸窣声，像是有人踩着碎石往下爬。
三个人影陆续落地，穿黑衣，戴面罩，手里拎着带钩的锁链。
最前头那人手腕一抖，锁链甩出，钩子擦着她耳朵飞过，钉进身后的石俑，冒出一缕灰烟。
她猛地蹲下，心跳撞在肋骨上。
“东西交出来。”
那人声音沙哑，“不然，魂都给你抽干。”
沈清歌没答话，抓起脚边一块碎砖，照着对方脸砸过去。
砖块没打中，但那人一偏头，她趁机往左滚，泥水溅了一身。
后腰撞上石俑底座，硌得生疼。
就在那一瞬间，她掌心的青铜碎片烫得像烧红的铁片。
她痛得闷哼一声，本能地把碎片按向石俑底座的凹槽——“咔。”
严丝合缝。
下一秒，金光从缝隙炸开，像一道闪电劈进雨幕。
三个黑衣人同时惨叫。
那光扫过他们手臂，皮肤瞬间焦黑冒烟，锁链上的灰雾扭曲着嘶吼，寸寸断裂。
“是轩辕金光！”
有人尖叫，“快退！”
三人连滚带爬缩回盗洞，身影消失在黑暗里。
金光收得极快，几秒后，只剩雨声哗哗砸地。
沈清歌瘫坐在泥里，手还在抖。
碎片己经不烫了，但掌心留下一圈红印，像被烙铁碰过。
她低头看，凹槽边缘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光痕，正慢慢消散。
她哆嗦着掏出相机，拍下刻痕、凹槽、光痕残留的位置。
备注打字时，手指还在发颤：未知能量激活，疑似与随身碎片产生共鸣。
她深吸一口气，摸出手机，拨通那个存了好久却从没打过的号码。
陆沉的车刚拐上盘山道。
雨更大了，雨刷左右摇，像在赶命。
手机响了。
他划开接听，没说话。
那边传来沈清歌的声音，压着喘，有点抖：“师兄……墓里有东西……”他眉头一皱。
“它认得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药箱“嗡”地一震。
陆沉低头，没打开，但能感觉到——里面的剑，醒了。
沈清歌挂了电话，把手机塞回包里。
她撑着石俑站起来，腿还在软。
雨小了些，风却更冷。
她低头看那块青铜碎片，表面干干净净，看不出刚才发生了什么。
但她知道，刚才那道金光，不是幻觉。
她弯腰捡起考古刷，又看了眼侧壁上的九曜纹。
泥水顺着刻痕往下流，像在流泪。
她伸手抹了一把，指尖沾上湿泥，还有点温。
她愣了愣。
这石头，不该是凉的。
她贴上去试了试，石壁深处，确实有热度，像底下埋着什么在发热。
她后退半步，心跳又快了。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扫到石俑底座的凹槽。
刚才金光闪过的地方，现在多了一道裂纹。
不长，但很深。
她蹲下，用刷子轻轻扫开泥，裂纹底下，露出一角暗红色的物质。
不像石头，也不像金属。
她伸手去抠。
指尖刚碰到，那东西突然颤了一下。
像是……活的。
她猛地缩手。
雨又大了。
风从山口灌进来，吹得她浑身发冷。
她盯着那道裂纹，喉咙发干。
这时，远处传来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
她抬头，看见一道车灯劈开雨幕，正朝这边驶来。
她没动，手还放在胸口，攥着那块青铜碎片。
车灯越来越近。
她忽然觉得，这块碎片，不是她捡来的。
是它，一首等着她。
陆沉下车时，雨己经成了细线。
他没看工地门口的警戒线，也没理那辆歪在泥里的考古车，径首走向主墓坑。
药箱在肩上晃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剑在催他。
不是声音，是那种沉在骨子里的牵引，像小时候听见祠堂钟响。
他走到塌陷的侧壁前，目光扫过地上的泥脚印、断裂的锁链、石俑底座的凹槽。
他蹲下，手指抹过凹槽边缘。
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金气，几乎察觉不到。
但对他来说，足够了。
他站起身，看向三米外那个蹲在石俑边的女孩。
沈清歌抬头看他，脸色发白，嘴唇有点紫。
“你来了。”
她说。
陆沉嗯了声，没多问。
他走过去，目光落在她手边那块刚抠出来的暗红碎片上。
指甲盖大小，表面有细微纹路，像干涸的血管。
他没碰。
但药箱里的剑，突然安静了。
他低头，看了眼箱体。
锁扣不烫了。
像是……吃饱了。
沈清歌把碎片递过来：“刚才它动了。”
陆沉接过，指尖一触，那东西又颤了一下。
他眼神没变，但呼吸慢了半拍。
他知道这是什么。
不是石头，不是金属。
是血。
凝固了上百年的轩辕氏之血。
被封在石俑底下，等一个能唤醒金光的人。
他抬眼，看向沈清歌。
女孩正盯着他手里的碎片，睫毛上挂着水珠，一滴，砸在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