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老爷就跟忘了这片地儿似的,整整三个月,一滴雨星子都没赏下来。
田里的土裂得跟八十岁老翁的脸皮似的,庄稼蔫头耷脑,黄得比皇帝老儿镶金的夜壶还纯粹。
村头林老六饿急了眼,昨儿个吭哧吭哧啃了半斤黄土,眼下正堵在茅坑边上,嚎得那叫一个荡气回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在杀年猪。
“要我说,吃土也得讲究个方式方法。”
村口歪脖子老槐树下,林玄跷着二郎腿,慢条斯理地啃着一块烤得焦香的地瓜,对着围在身边一圈眼冒绿光的小屁孩传授人生经验。
“得选那细腻带黏性的黄土,筛去石子,加水揉捏成团,火上烤至两面焦黄,佐以清汤寡水的野菜汤送服,方能…嗯,顺畅无阻。”
孩子们吸溜着口水,似懂非懂地点头。
“玄哥儿,那…那你咋不吃土?”
一个挂着晶莹鼻涕的小子发问,眼睛死死盯着林玄手里那半拉地瓜。
林玄眉毛一挑,做贼似的左右瞅瞅,然后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一层层揭开,里面竟是几块油光锃亮、香气扑鼻的肉干!
“瞧见没?
傻小子才啃土,聪明人得吃肉!”
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咕噜咕噜”响起,跟开了锅似的。
林玄嘿嘿一笑,很是大方地给每个孩子分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立刻收获了一片“玄哥最厉害”、“玄哥是俺亲哥”的马屁声。
远处几个面黄肌瘦的村民瞧见这景象,不由得摇头嘀咕。
“林玄这小子,邪性!
咱村都快易子而食了,他隔三差五竟还能摸出肉来!”
“可不是嘛!
前天我瞧见他在后山摆弄陷阱,那手法,刁钻得很!”
“听说没?
王财主家那条专门看粮仓的恶犬‘黑煞’,前天不知怎地就被他忽悠瘸了,愣是让他从狗嘴底下顺走了半袋糠米!”
“嘘…小声点,那小子耳朵灵着呢…”林玄确实往那边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要笑不笑的弧度。
他拍拍***站起身,把最后一点地瓜塞进嘴里。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记住啊,明天谁帮我捡一捆柴火,我就教他怎么掏田鼠窝。”
孩子们一哄而散。
林玄揣着手,溜溜达达往自家那间西面漏风的破茅屋走,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村尾张老汉地窖里那点快要发芽的存货,今晚是不是得去“帮帮忙”?
毕竟老人家牙口不好,吃硬东西容易噎着,我这是尊老爱幼,积德行善。
刚到家门口,他就被邻居马大娘叉着腰堵那儿了,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
“林玄!
你个杀千刀的小***!
是不是你又忽悠我家那只会下蛋的老母鸡了?
它昨儿个跟你玩了会儿什么‘猜米粒’的把戏,今天就开始不下蛋了!”
林玄一脸无辜,眼睛瞪得比谁都纯良:“大娘您这可真是冤枉好人!
鸡不下蛋,那指定是村头那只花公鸡不努力啊!
要不…我帮您去‘教育教育’那只公鸡?
保证它明天就改过自新,奋发图强!”
马大娘气得抄起旁边的破扫帚就要扑上来,林玄却像泥鳅似的,“刺溜”一下钻进门缝,只探出半个脑袋。
“对了大娘!
好心提醒您一句,您家那花公鸡最近老爱往村西头李寡妇家院里跑,您可得看紧点,别让它犯原则性错误啊!”
说完“砰”地关紧破木门,门外立刻传来马大娘惊天动地的咆哮和一阵鸡飞狗跳的动静。
林玄靠在门板上,笑得肩膀首抖。
这灾荒年啊,苦是苦了点,但找乐子的机会,从来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