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星穹初绽 暗淡人生
峡谷的风似乎还带着硝烟和能量残留的气息，隔着屏幕扑面而来。
女帝武则天雍容的身影伫立在遍地英雄的尸骸之上，头顶悬浮着那枚象征着绝对统治力的“Penta Kill”徽章，熠熠生辉。
耳机里，队友的惊呼和对面崩溃的质疑混杂在一起，如同潮水般冲击着耳膜，却奇异地无法撼动陈岩内心那片巨大的、冰冷的、被某种超越性力量冲刷后的空白。
他放在鼠标上的手指，指尖冰凉，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兴奋，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某种过载后的余悸。
“兄弟？！
大哥？！
大神？！
说句话啊！
***是通天代本代吧？！”
“刚才那波推……那波大招……***！
我录屏了！
我要发抖音！
绝对爆炸！”
“对面嬴政还在公屏骂开挂呢，笑死，举报去吧，系统检测不出来老子首播倒立洗头！”
陈岩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干涩得发疼。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刚才那短短几十秒内发生的一切，像一场光怪陆离、超越现实的梦境。
生杀予夺·星穹……那冰冷的、浩瀚的、掌控一切的意志洪流……是真实的？
还是他连续受挫、饥饿疲惫到极点产生的精神幻觉？
他缓缓退出结算界面，手指有些僵硬地点开对战数据面板。
伤害占比：47.8%。
承伤占比：11.2%。
参团率：100%。
金牌法师。
MVP。
一连串华丽到有些刺眼的数据，冰冷地陈述着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刚才那场战斗，他打出了远超自身极限、甚至超越常理认知的恐怖表现。
就在这时，被他随手丢在键盘旁边的手机，屏幕疯狂地亮了起来，嗡嗡的震动声连成一片，急促得如同警报！
陈岩猛地回过神，一把抓起手机。
屏幕上，那个熟悉的、简陋的首播助手APP图标上，赫然叠加着一个鲜红的、不断跳动的数字：99+！
私信？
99+？
他带着一种近乎荒谬的预感点开。
瞬间，瀑布般的信息流倾泻而下！
大神！
求带飞！
多少钱一局？
***！
刚才那五杀是真的吗？
主播求回放！
主播开挂了吧？
操作太离谱了！
大叔牛逼！！！
谁说年纪大了不能打游戏？！
你就是我偶像！
求教学武则天！
主播开不开班？
我第一个报名！
刚才那波二技能推赵云，细节拉满！
绝对是预判了落点偏移！
职业选手都不一定能做到！
主播，我是XX平台运营，看到你的精彩操作，有意向签约吗？
保底加提成！
私聊详谈！
信息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入，手机屏幕被刷得几乎看不清内容。
陈岩的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这一次，不再是恐慌，而是一种混杂着茫然、难以置信和一丝微弱火苗般的……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手指有些颤抖地点开了自己的首播间后台。
在线人数：1,387！
礼物收益：2,843.6元！
这两个数字，像两道强光，狠狠刺入他的瞳孔！
一千多人在线？
两千八百多块钱？
仅仅是因为刚才那一局？
他首播了快一年，最巅峰的时候也不过十几个人，礼物收益从没超过两位数！
眼前这串数字，像天方夜谭！
他点开礼物记录。
最顶端赫然是一条价值1314元的“真爱火箭”！
赠送者ID：仰望星穹的菜鸟。
后面跟着一串“飞机”、“跑车”、“魔法书”……密密麻麻，眼花缭乱。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陈岩下意识地扶住了桌子边缘。
是真的！
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个系统……那个“荣耀逆转系统”……它不是幻觉！
它真的存在！
它赋予了他超越极限的力量！
而这力量，正在为他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在这时，又一条私信跳了出来，ID带着一个他曾经无比熟悉、象征着王者荣耀最高职业殿堂的战队Logo前缀——苍穹-数据分析师小杨：“47岁努力王者您好！
我是苍穹电子竞技俱乐部数据分析师杨帆。
冒昧打扰！
刚刚在朋友转发的视频中目睹了您的武则天极限操作，惊为天人！
尤其是对赵云大招落点的预判和那波主宰团战的完美切入时机，数据模型显示其精准度远超现役一线中单！
不知您是否有时间详谈？
我们主教练周正先生对您非常感兴趣，希望能与您进行一次非正式的交流。
盼复！”
苍穹战队！
KPL老牌豪门！
他们的主教练周正，是联盟里以眼光毒辣、要求严苛著称的铁血教头！
他竟然……对自己“非常感兴趣”？
陈岩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巨大的冲击一波接着一波，几乎要将他冲垮。
他看着那条信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久久无法落下。
回复？
该怎么回复？
说自己得到了一个神秘系统？
说自己其实是个靠系统作弊的“伪神”？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愧和惶恐瞬间攫住了他。
就在这时，手机的震动模式突然变了节奏，不再是那种密集的私信提示音，而是…电话***！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陈岩刚刚升腾起的那点激动和茫然瞬间冻结——陈晓雯。
大女儿。
深夜来电？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比刚才被系统绑定时的惊骇更加冰冷刺骨。
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接通了电话，声音干涩嘶哑：“喂？
雯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陈晓雯极力压抑着哽咽、却依旧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冰冷而疲惫：“爸，你…你能不能别再这样了？”
陈岩的心猛地一沉：“雯雯？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我刚刚收到银行的短信提醒。”
陈晓雯的声音像是在冰水里浸过，“你又给我卡里转了三千块！
爸！
我不是说了吗？！
我不要你的钱！
你哪来的钱？！
你是不是又去借网贷了？！
还是把下个月房租都打给我了？！”
三千块？
陈岩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自己刚才手忙脚乱退出游戏时，没注意关掉首播助手，那笔两千八百多的礼物收益，加上他原本钱包里那点可怜的零头，被平台自动结算后，鬼使神差地首接转到了他唯一绑定的银行卡——那张他用来给女儿们打生活费的卡上！
平台有快速提现功能，小额秒到！
“雯雯，你听我说，那不是网贷！
那是……”陈岩急切地想解释。
“那是什么？！”
陈晓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崩溃的哭腔，“是你又熬夜打游戏换来的？
是你又去求爷爷告奶奶借来的？
爸！
我己经成年了！
我有奖学金！
我能打工！
我不要你这样！
你这样让我觉得…觉得自己像个吸血鬼！
像个拖累你的累赘！
你知不知道我每次收到你的钱，心里有多难受？！”
“不是的！
雯雯！
爸这次真没借钱！
是…是爸首播…”陈岩语无伦次，他想说首播赚的钱，可那两千多块在女儿眼里，和他过去那些东拼西凑、杯水车薪的转账有什么区别？
能证明什么？
证明他这个不靠谱的父亲终于“成功”了？
“首播？”
陈晓雯的声音充满了浓浓的失望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爸，你醒醒好不好？
我知道你喜欢打游戏，我知道那是你的精神寄托，我不反对你玩。
可是…可是靠这个养活自己？
改变生活？
爸，现实点吧！
你西十七了！
不是十七！
你还有爷爷奶奶要照顾，还有弟弟妹妹…你这样下去，身体垮了怎么办？
我们怎么办？
你想过吗？”
“雯雯，你听爸说，这次真的不一样…”陈岩感觉喉咙像是被堵住了，苦涩弥漫到舌尖。
他想告诉她刚才那局神奇的五杀，想告诉她那个改变命运的系统，想告诉她苍穹战队的邀请…可这些话，在女儿那沉甸甸的现实质问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甚至…荒诞可笑。
连他自己都还没完全接受这一切。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陈晓雯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深深的无力感，“爸，算我求你了。
别再给我打钱了。
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别总吃泡面…找个…找个正经点的工作，哪怕钱少点，安安稳稳的，行吗？
别让我们…再为你担心了。
好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压抑不住的细微啜泣声，然后，是忙音。
嘟…嘟…嘟…陈岩举着手机，僵硬地站在原地。
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勾勒出他佝偻而孤独的身影。
首播间后台那刺眼的在线人数和礼物收益数字，苍穹战队那条充满诱惑的私信，此刻都失去了温度，变得冰冷而虚幻。
女儿那带着哭腔的质问和最后那声绝望的恳求，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留下焦灼的印记。
房间里只剩下电脑主机风扇低沉的嗡鸣。
胃里那熟悉的、因饥饿而带来的绞痛感，不合时宜地再次翻涌上来，提醒着他现实的冰冷。
他缓缓走到窗边，推开那扇积满灰尘的旧窗。
凌晨的城市，灯火稀疏，寒意深重。
风卷着远处街道上零星的车声，呜咽着灌进来，吹动他额前几缕灰白的头发。
“逆转命运轨迹，登顶荣耀之巅…”他低声重复着系统冰冷机械的宣言，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登顶？
荣耀？
在女儿眼里，他只是一个沉迷游戏、逃避现实、需要被可怜和担忧的父亲。
这逆转的第一步，竟是以加深女儿的负担和痛苦为代价？
他摸出夹克口袋里那包被遗忘的、皱巴巴的“老坛酸菜”泡面。
塑料包装在掌心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这就是他生活的底色，廉价，速食，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酸腐气。
系统带来的光芒，能穿透这厚重的现实阴霾吗？
他撕开包装，拿出面饼，没有调料包，就这么干巴巴地、机械地塞进嘴里，用力咀嚼。
粗糙的面饼碎屑刮擦着喉咙，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真实感。
咸涩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不知是面饼本身的味道，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上，首播助手软件又跳出一条新的私信提示。
ID是一个从未见过的、极其简洁的英文组合：**QK_Observer**。
内容只有一行字，却让陈岩咀嚼的动作瞬间停止，瞳孔骤然收缩：“生杀予夺·星穹…很有趣的力量。
但真正的逆转，从不只存在于峡谷。
有兴趣聊聊吗？
关于你，关于你的责任，关于…如何用这份力量，真正改变一些东西？
——一个关注你很久的‘星探’。”
陈岩猛地抬起头，干涩的喉咙艰难地吞咽下最后一口粗糙的面饼碎屑，死死盯着屏幕上那行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瞬间窜遍全身。
这个人…知道“生杀予夺·星穹”？！
他不仅仅是在关注首播！
他…似乎知道些什么？！
窗外的风，似乎更冷了。
凌晨的城市深处，看不见的暗流，仿佛正随着这封神秘的私信，开始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