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的唐诗意踮脚去够自动发球机按钮，发辫上系着的铜铃铛叮咚作响，惊醒了藤椅上打盹的颜苙。
"小十一又想偷练？
"路磬同嚼着薄荷糖晃进来，球拍柄上新贴的卡通贴纸还泛着油墨味。
他故意把乒乓球往高空一抛，银球旋转着掠过水晶吊灯，在墙面折射出十七道虹彩，"看，这叫天女散花！
"话音未落，翠羽般的羽毛球破空而至，精准击中下坠的银球。
颜磬音拎着碳素拍走进来，马尾辫甩出凌厉的弧度："少教些花架子。
"她腕间的檀木珠串随动作轻响，那是去年全国青少年赛的奖品。
诗意眼睛亮晶晶地追着相撞的球，浅蓝运动鞋在地板上蹭出吱呀的转音。
两颗球滚进角落的槐花堆里，惊起正在午睡的虎斑猫。
"跟我学，明天就带你去挑粉色胶皮。
"路磬同变戏法似的摸出星空棒棒糖，糖纸映得他虎牙亮晶晶的，"还能在拍柄刻小兔子。
"颜磬音蹲下身给表妹系紧鞋带，羽睫在眼下投出青影："上星期谁说想要凤凰羽毛？
"她指腹有薄茧，轻轻刮过诗意腕间的平安绳，"省队训练场后山，真有红腹锦鸡。
"暮色从百叶窗缝隙渗进来，在地板上流淌成河。
诗意左看看乒乓球台薄荷绿的胶边，右望望羽毛球网雪白的束带，忽然把两只球拍背在身后。
"要转圈圈选！
"她原地旋转起来，鹅黄裙摆绽成凌霄花，腕铃与木珠相击如环佩。
"停——"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诗意的球拍柄恰指向球馆东侧，那里挂着颜苙的世锦赛战袍。
舅舅正倚着门框剥盐水花生，见状笑出两枚酒窝："要不咱们来点新鲜的？
"他忽然将花生壳抛向高空，银球与翠羽同时离拍。
诗意惊呼着看乒乓球撞碎花生壳，羽毛球紧接着托住坠落的果仁——竟是分毫不差的配合。
"这叫雨打芭蕉珍珠落。
"颜苙把果仁放进外甥女掌心，"我当年用这招，既练网前搓球，又练发球精准度。
"夕阳在他睫毛上跳跃，恍然还是二十年前被姐姐哄吃药时的少年。
路磬同与颜磬音对视一眼，忽然同时冲向器械室。
乒乓球的脆响与羽毛球的呼啸此起彼伏，诗意坐在舅舅肩头，看银球穿梭在翠羽织就的网中，像流星划过仲夏夜的藤蔓架。
"左手画圆右手方。
"唐淮安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廊阴影里，掌中盘着的文玩核桃发出轻响。
他身后跟着抱素描本的唐其琛，少年校服上还沾着陶艺课的泥点。
诗意似懂非懂地抓起红蓝双拍，在满室纷飞的球影中胡乱挥动。
某个瞬间，乒乓球拍胶皮摩擦的脆响与羽毛球拍破风的清音竟完美重叠，惊得虎斑猫弓背炸毛。
暮色渐浓时，颜苒提着竹篮来寻人。
只见女儿左手握乒乓球，右手攥羽毛球，枕着虎斑猫睡得正香。
路磬同的星空糖纸折成王冠歪戴在她发间，颜磬音的木珠串缠在她手腕，而唐其琛刚完成的速写本上，画着穿乒乓裙戴羽球头带的小战神。
槐花香漫过窗棂，颜苙悄悄往外甥女兜里塞了颗训练球。
月光照亮球体表面激光刻的颜家祖训：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