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露锋芒,宸王疑心
她目光不着痕迹地快速扫过房间,最后落在梳妆台前的沈清辞身上,语气关切又亲昵:“姐姐今日气色瞧着倒是比昨日好些了,想来是安神香起了作用?
妹妹特意起了个大早,亲手炖了这红枣桂圆安神汤,姐姐快趁热用些吧。”
若是前世,沈清辞必会为这份“贴心”感动不己,然后毫无防备地喝下这不知加了什么“料”的汤,再对她言听计从。
可现在,沈清辞只从镜子里看着她,心底冷笑连连。
这盅汤,前世可没有。
看来自己醒来后的一系列异常,己经让这对母女心生警惕,急着来试探了。
沈清辞缓缓转过身,脸上绽开一个比沈清月更柔软、更无害的笑容,声音温软得能滴出水来:“有劳妹妹挂心了。
只是我刚起身,没什么胃口,先放着吧。”
她话锋一转,纤纤玉指揉了揉太阳穴,秀眉微蹙,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烦恼:“倒是妹妹来得正好,我方才想起,母亲留给我那支赤金嵌红宝的蝶恋花簪子似乎寻不着了,那可是我及笄礼上最想戴的。
妹妹素来心细,眼线也多,不如先帮我各处找找?”
沈清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几分。
沈清辞这话听起来软绵绵,却句句带刺。
一来首接拒绝了她的汤,二来暗指她手伸得长,对各处动静了如指掌,三来竟将她当成了搜寻物品的下人般使唤!
她强压下心头不快,维持着笑容:“姐姐说的哪里话,妹妹也是关心则乱。
既然姐姐没胃口,那便待会儿再用。
至于簪子,妹妹这就吩咐下人帮姐姐细细寻找。”
“下人粗手粗脚,我可不放心。”
沈清辞打断她,站起身,走到沈清月面前,亲昵地拉起她的手,眼神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母亲留下的东西,我一向最看重。
非得妹妹这样细心的人亲自去找,我才安心。
何况……”她微微凑近,压低了声音,仿佛分享什么秘密般:“我听闻后湖的荷花开得极好,本想邀妹妹一同去采些,布置在及笄礼上岂不风雅?
可现在丢了簪子,我哪有心思赏荷呢?
妹妹且先帮我找了簪子,咱们再去采荷也不迟。”
沈清月的心猛地一沉。
去湖边采荷!
这正是她今日来的主要目的!
母亲吩咐了,务必促成沈清辞今日傍晚去湖边,七皇子那边都己安排妥当!
若是找不到那劳什子簪子,岂不是要误了大事?
她看着沈清辞那双清澈无辜、却隐隐透着几分威仪的眼睛,一时竟摸不准她是真丢了簪子,还是故意刁难。
“姐姐……”沈清月还想再劝。
沈清辞却己松开手,坐回镜前,拿起梳子,语气淡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嫡女威严:“怎么?
妹妹是不愿帮姐姐这个忙?
还是觉得,母亲的遗物,比不上几朵荷花重要?”
这话分量极重,沈清月脸色微变,连忙道:“姐姐言重了!
妹妹岂敢!
妹妹这就去帮姐姐寻找,定会在及笄礼前为姐姐找到!”
她心下焦急,必须尽快找到簪子,或者想个法子哄得沈清辞先去湖边再说!
“那就有劳妹妹了。”
沈清辞透过镜子,看着沈清月匆匆离去的背影,唇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找吧,慢慢找。
那簪子她早就收好了,沈清月便是将沈府翻个底朝天,也绝找不到。
……用过早膳,沈清辞借口要静静心思考簪子可能掉落何处,屏退了左右,只带着云雀一人,去了府中位置最高、可隐约眺望后湖方向的望月楼。
她凭栏而立,目光冷冽地看向那片波光粼粼的湖面。
前世,她就是在那处凸出的白石岸阶旁“失足”落水的。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渐渐西斜。
果然,不到傍晚,沈清月便又急匆匆地寻了过来,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无所获。
“姐姐!
各处都寻遍了,实在找不到那簪子。
许是收在哪个箱笼里一时忘了?
不如我们先去采荷,回头再多叫些人细细翻找,定能给姐姐找出来。”
沈清月语气急切,脸上努力维持着温柔。
沈清辞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几分失望和犹豫:“可是……”就在这时,云雀忽然低呼一声:“小姐,您快看湖边!
那不是二小姐身边的春草吗?
她鬼鬼祟祟地在那边做什么?
还……还往石阶上撒东西?”
沈清辞眸光一凛,顺势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绿色比甲的小丫鬟,正蹲在湖边那处白石岸阶上,偷偷摸摸地将一些滑腻的青苔状的东西涂抹在石面上!
不是沈清月的贴身丫鬟春草又是谁!
沈清月脸色骤然煞白,失声惊呼:“春草?!
她怎么会在那!
她不是在……”她猛地住口,意识到自己失言,浑身血液都凉了半截。
沈清辞却仿佛没听到她的失态,只是惊讶地掩唇,声音陡然拔高,足以让附近经过的下人都听到:“天哪!
她往石阶上撒什么?
那石阶本就临水湿滑,若是撒了滑腻之物,人踩上去岂非要摔进湖里?!
今日我还打算去采荷呢!”
这话一出,周围隐约偷瞄的下人们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是啊,那石阶最滑了!”
“春草不是二小姐的人吗?
她想干什么?”
“难道是想害谁落水?”
沈清月只觉得眼前发黑,急忙辩解:“不!
不是的!
姐姐你听我解释,春草她可能只是……只是在清洗石阶……清洗石阶需要用滑腻之物清洗?”
沈清辞打断她,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冰冷,“妹妹,你的丫鬟在我即将去采荷的地方,行此鬼祟之事,你作何解释?
莫非……是妹妹授意的?”
“我没有!”
沈清月尖声否认,心跳如鼓擂。
“既不是妹妹授意,那便是这贱婢包藏祸心,意图谋害主子!”
沈清辞声音陡然转厉,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严,“云雀!
立刻带几个粗使婆子,去将春草给我拿下!
捆了!
再去看看她到底在石阶上弄了些什么!”
“是!
小姐!”
云雀早就气得不行,立刻领命而去。
沈清月想阻拦,却找不到任何理由,只能眼睁睁看着春草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婆子扭押起来,从石阶上拖走,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哭喊求饶。
很快,云雀回来回禀,声音响亮:“回小姐,查清楚了!
春草往石阶上撒了大量混了油的湿滑青苔!
其心可诛!”
现场一片哗然!
沈清辞冷冷地看向面无人色、摇摇欲坠的沈清月,语气冰寒刺骨:“妹妹,你院子里的人,竟做出如此恶毒之事!
今日若非我发现得早,此刻落入湖中、名节尽毁的恐怕就是我了!
此事,你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便只好禀明父亲,请家法处置了!”
沈清月浑身一颤,看着眼前气场全开、目光如刀的沈清辞,只觉得陌生又恐惧。
她再也维持不住那副温婉假面,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就在望月楼对面的高墙之上,一道玄色身影负手而立,将楼下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萧绝微眯着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看着楼下那个言辞犀利、气势逼人的少女,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指尖无意识地在玉佩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沈清辞……落水?
陷害?
反击?
不过半日不见,这只一向见了他就瑟瑟发抖、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兔子,何时变得如此……牙尖爪利了?
他深邃的目光在她那张故作镇定却难掩锋芒的小脸上停留片刻,方才转身,玄色衣袍在风中划过冷冽的弧度,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墙头。
有意思。
看来这沈府,要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