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玛利亚大教堂的哥特式尖顶刺破了深秋的云层，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铺着纯白绒毯的T台上投下斑驳的圣经故事图案，亚当与夏娃的相拥，却像极了此刻台上那对新人的虚伪姿态。林晚棠猛地睁开眼时，身上里还残留着二十层天台坠落的痛感，像有无数细小的玻璃碴扎在骨缝里，鼻腔里混凝土地面的灰尘味挥之不去，耳边宾客的低语裹着前世死亡前的嗡鸣，每一个字都像从很远的黑洞里飘来。

她分明该摔在那片沾着血的水泥地上，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林若雪挂在傅承煜怀里，笑着说“姐姐的东西，现在都是我的了”。

“傅承煜先生，你愿意娶林若雪小姐为妻，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都永远爱她、守护她吗？”神父苍老的声音裹着棉花般的温和，却像针一样扎进林晚棠的耳膜。

T台尽头，傅承煜穿着高定黑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那张曾让她痴迷了五年的脸，此刻却冷得像冰。他垂眸看向身边的林若雪，喉结滚动，吐出的三个字清晰地传遍整个教堂：“我愿意。”

林若雪穿着象牙白的定制婚纱，裙摆上缀满的碎钻晃得人眼晕，那是父亲送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月光”套装，当年她宝贝得连盒子都舍不得碰，如今却被林若雪堂而皇之地戴在婚礼上。更刺眼的是婚纱的蕾丝花纹，林晚棠心里一沉：母亲当年亲手画的手稿，锁在书房最底层的抽屉里，钥匙只有她和父亲有，林若雪怎么能把细节都做的得这么像，分明是早就偷偷翻进过老宅。

“姐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一只温热的手搭在林晚棠的胳膊上，带着她曾经最熟悉的“栀子与白桃”香水味，是周诗雨。

林晚棠侧过头，看着穿着淡粉色伴娘裙的周诗雨，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手里端着两杯香槟，递过来一杯时手腕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是不是太激动了？若雪今天真漂亮，承煜哥也帅，你作为姐姐，该为他们高兴呀。”

就在周诗雨的指尖碰到杯壁的瞬间，林晚棠的指尖突然泛起一丝微凉，紧接着，一种奇异的清明感顺着脊椎爬了上来，眼前的一切像被按下了“高清键”：周诗雨递酒杯时袖口沾着的一点淡蓝粉末，前世迷晕她的就是这种东西，杯底沉着的几缕极细浑浊物，绝不是香槟该有的质感，甚至她瞳孔里一闪而过的紧张，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重生后的能力？

林晚棠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白皙纤细，没有前世坠楼时被玻璃划开的疤痕，手腕上也没有被林若雪推搡时弄出的淤青。她再抬眼，视线扫过台下的宾客：傅家的亲友们端着红酒，嘴角挂着傲慢的笑，显然没把“落魄的林家大小姐”放在眼里；而角落里坐着的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是父亲生前的老部下，他们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担忧，张叔甚至悄悄攥紧了手里的旧钢笔，那是父亲当年送他的退休礼物。

“姐姐，你怎么不喝呀？”林若雪提着婚纱裙摆走了过来，裙摆在绒毯上拖出细碎的声响。她脸上挂着无辜又甜美的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桌宾客听见，“这是诗雨特意为你准备的香槟，说祝你以后也能找到好归宿呢。”

这话像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在场所有人的八卦心。

“听说林董夫妇还在医院躺着呢，林家的公司都快被掏空了……”

“可不是嘛，林晚棠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哪还有心思祝福别人？”

“若雪小姐命好，能嫁进傅家，以后就是真的豪门少奶奶了。”

细碎的议论声像鞭子一样抽在林晚棠身上，前世的她会红着眼眶辩解，会崩溃地质问，最后只换来林若雪更委屈的眼泪和傅承煜更冷漠的眼神。但现在，她只是勾了勾唇角，眼底没有半分笑意，只有冷得像冰的清醒。

她抬手接过周诗雨手里的酒杯，指尖捏着杯柄轻轻晃了晃，杯底的浑浊物在阳光下愈发明显。“诗雨，”她的声音不高，却压过了周围的议论，“你这香槟，是从哪里拿的？我记得傅总订的是82年的拉菲香槟，杯底该有‘F&C’的专属logo，你这杯……怎么什么都没有？”

周诗雨的脸色瞬间白了，捏着酒杯的指尖开始泛白，眼神躲闪着：“晚棠，你……你说什么呢？就是酒店服务生刚送过来的，可能……可能拿错了吧？”

“拿错了？”林晚棠轻笑一声，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傅承煜。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像是在掩饰什么，林晚棠的“商业洞察”突然让视线定格在他西装内袋：半张纸条露在外面，上面印着“黑曜集团”的黑色logo，虽只一眼，却像根刺扎在心里，前世破产时，她好像在哪份文件上见过这个名字。

“傅总，”林晚棠的声音陡然提高，透过教堂的音响传遍每个角落，“你订的香槟，杯底确实有‘F&C’的logo，对吧？”

傅承煜愣了半秒才点头：“是。”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慌乱，他早上听助理提过“香槟被若雪的人换了一批”，当时没当回事，没想到会被林晚棠当众戳穿。

林晚棠举起手里的酒杯，对着彩绘玻璃透进来的阳光，让全场宾客都能看清杯底：“那大家看看，这杯酒的杯底，有吗？”

宾客们纷纷探头，前排有人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束照在杯底，干净得连一点印记都没有。人群里立刻响起一阵哗然，有人开始窃窃私语：“难道这酒有问题？”“周诗雨怎么会拿错酒？”

周诗雨的脸白得像纸，手一抖，酒杯里的香槟洒出来一些，溅在她的伴娘裙上，淡粉色的布料被浸湿，晕开难看的水渍。“不是的……真的是拿错了……”她还想辩解，林晚棠却突然抬手，将杯子里剩下的香槟全部泼在了她的脸上。

冰凉的液体顺着周诗雨的头发往下流，睫毛上挂着水珠，她下意识地用手背抹嘴角，却突然僵住，手背上沾着的淡蓝粉末被酒浸湿，在阳光下泛着细闪。她慌忙将手背藏到身后，眼神慌得像要掉出来。“啊！”周诗雨尖叫着后退，没注意到身后的蛋糕台，后腰重重地撞了上去。

“哗啦！”

三层的白色婚礼蛋糕应声晃动，奶油上缀着的进口粉玫瑰摔在绒毯上，花瓣被奶油粘成狼狈的一团，淡水珍珠滚得满地都是，像林若雪此刻绷不住的假笑。宾客里早有人窃窃私语，说这蛋糕是傅承煜从巴黎空运来的，光定制费用就够普通人家攒好几年。林晚棠看着那狼藉的场面，前世的画面突然涌上心头，林若雪就是用这上面的奶油，一把抹在她脸上，笑着说“姐姐，你现在像个小丑”。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当小丑了！

林晚棠上前一步，双手抓住蛋糕台的边缘，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她猛地一掀。

整个蛋糕翻倒在地，奶油、玫瑰、珍珠撒了一地，一大块乳白色的奶油不偏不倚地落在林若雪的婚纱裙摆上，像一块丑陋的污渍，瞬间毁掉了那身精心定制的婚纱。

“我的婚纱！”林若雪尖叫起来，脸上的甜美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恨意，“林晚棠！你疯了吗？！”

“疯了？”林晚棠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的恨意被一层冷雾裹着，没有歇斯底里的崩溃，只有淬了冰的清晰，“林若雪，你趁我爸妈躺在医院里不能动，偷偷转移林家的资产；你抢我丈夫，穿我母亲设计的婚纱，戴我父亲送我的首饰；现在还想让周诗雨喂我喝毒酒，你说，我该不该疯？”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教堂里炸开了锅。

宾客们的议论声瞬间变大，有人拿出手机开始录像，有人指着林若雪窃窃私语，连傅家的亲友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张叔等几个林家旧部立刻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往林晚棠身边靠，像是要护着她。

傅承煜的脸色变得难看到了极点，他快步走过来，伸手想拉林晚棠的手腕：“晚棠，你别闹了，有什么事我们私下说，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私下说？”林晚棠猛地甩开他的手，力道大得让傅承煜都愣了一下。她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了前世的爱意，只剩下冰冷的嘲讽，“傅承煜，我们之间有什么好私下说的？你吞掉林家的产业，害死我的父母，现在还想看着我被你和林若雪害死吗？”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狼狈的林若雪和周诗雨，最后落回傅承煜的脸上，一字一句地说：“傅总，三个月后，我们再算清楚所有账。到时候，我会让你和林若雪，把欠林家的，连本带利都还回来。”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再看台上那对狗男女一眼。

刚穿过围观的宾客群，林晚棠心里猛地一怔。是沈砚。昨天他来老宅送父亲的旧合同，曾低声提醒“明天婚礼傅家和若雪那边肯定有小动作，我跟着你，有情况能及时走”，当时她忙着整理文件，只含糊应了声，没想到他真的守在这里。沈砚穿着黑色的西装，头发梳得整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在看到林晚棠时，眼神里才闪过一丝担忧。“小姐，我送你走。”

沈砚是林家旧部沈叔的儿子，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沈叔去世后，他就留在林家负责安保工作。前世林家破产时，他为了保护她，被傅承煜的人打断了腿，最后不知所踪。林晚棠一直以为他死了，没想到重生后，还能在这里看到他。

沈砚手里还攥着一件黑色的羊绒外套，是她出门时落在林家老宅的，他特意带来怕她着凉。他打开外套，轻轻披在林晚棠肩上，然后护着她往教堂门口走。路过周诗雨身边时，周诗雨还在哭哭啼啼，看到林晚棠，哭声突然顿了顿，下意识地往林若雪身后缩，怕林晚棠再追问“酒从哪来”，更怕自己藏在口袋里的“假配方纸条”被发现。

教堂外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是林家以前的车，沈砚把车保养得很好。他打开车门，护着林晚棠坐进去，然后绕到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车子驶离教堂时，林晚棠从后视镜里看到傅承煜冲出了教堂，他站在台阶上，左臂的袖口被拉开了一角，阳光照在他的小臂上，似乎有什么鲜红的东西一闪而过。

“他胳膊上是什么？”林晚棠疑惑地问。

沈砚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没看清，好像是……什么印记？”

林晚棠皱了皱眉，没再追问。现在她更在意的，是父母的安全，是林家的未来，是即将开始的复仇之路。她拿出手机，翻出通讯录里“爸爸”的号码，手指悬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才按下拨号键。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了起来，传来父亲林正宏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温和：“晚棠？怎么了？是不是婚礼那边出什么事了？”

听到父亲的声音，林晚棠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强忍着哽咽，说：“爸，你和妈在医院还好吗？我现在过去看你们。”

“我们挺好的，就是你妈总念叨你，怕你在婚礼上受委屈。”林正宏顿了顿，又轻声问，“婚礼那边……若雪没为难你吧？”

林晚棠攥紧手机，屏幕边缘硌得掌心发疼：“爸，我没去参加婚礼。以后，我不会再让若雪欺负我们家了。我会把林家抢回来，会让你和妈好好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传来林正宏欣慰的声音：“好，好，爸爸相信你。你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医院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林晚棠看着手机屏幕上父亲的名字，指尖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爸，妈，还有沈叔、张叔他们，前世你们受的苦，这一世，我一定会加倍讨回来。傅承煜，林若雪，周诗雨……所有伤害过林家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车子沿着马路往前开，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落在林晚棠的脸上，驱散了她心中的寒意。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这一世，她带着前世的记忆和重生的能力，一定会赢。

而教堂的台阶上，傅承煜还站在那里，左臂的灼热感越来越强烈。他下意识地卷起袖子，一道鲜红的倒计时清晰地印在他的小臂上，90:00:00。

紧接着，一个冰冷的机械音突然在他脑海里响起：

检测到宿主重生，追妻系统绑定成功。

任务目标：获取林晚棠真心原谅，攻略值需在90天内达到60%以上。

失败惩罚：永久抹除所有记忆。

傅承煜愣住了，他看着手臂上鲜红的数字，又想起林晚棠刚才冰冷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他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前世林晚棠坠楼时，他站在天台楼下，心里像被掏走一块空落落的，当时以为是“麻烦解决”的轻松，现在才懂，那是怕。

追妻系统？真心原谅？永久抹除记忆？

他低头看着手臂上的倒计时，鲜红的数字一秒一秒地减少，像在给他的人生倒计时。远处，林晚棠的车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点，傅承煜突然握紧了拳头。

林晚棠，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会让你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