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狗当兵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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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马三狗出世“什么?

又是个带把的!”。

“恭喜!

恭喜!”

接生婆从低矮的土屋端着水盆出来。

祁连山下的马家寨,识文断字的马老先生己有俩儿子,一心想要个知心疼人的小丫头,这第三个还是毛头小子,老先生要女儿的愿望终久没实现。

马三狗并不是他的本名而是小名。

因为在家排行老三,母亲临时起的。

马三狗的大名叫马至善,只因父亲幼年读过一年私塾会背《大学》,便取“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清明,在至于至善。”

三狗17岁时候,后山路边有片水洼地,水干后渗出一片盐碱,远看象是大雪过后银装素裹,无人问津。

父亲说需要散上牛羊粪和麦草,再翻土埋下,半年后自然可以种地。

这天,马三狗正在地里埋头填草。

突然,听到背后一声“尕娃子,与其受这没影的苦力,不如到我这扛枪吃粮。”

不知何时,一匹高头大马站在背后。

满脸横肉的马家军排长不屑一顾盯着他,后面两小兵端着枪立在那怪笑着。

“***,是聋子,还是哑巴?”

见三狗无声,马匪排长上去就是一皮鞭。

“绑了!”

俩小兵早己准备好麻绳,二话没说,一个马匪兵一腿踢开三狗手中铁锹,另一马匪兵一个扫蹚腿,三狗便仰倒在地。

二马匪将三狗按倒,两只手相握捆住了手腕,提将起来。

若是三狗二哥,马二狗肯定会拼死一搏。

但三狗从小就胆小怕事,象只半大小绵羊乖乖地束手就擒,一声不吭,呆若木鸡。

“排长,不会是个哑巴吧。”

“管他妈的,能扛枪会骑马就算一个人头。

走!

回去!”

给家里通报后,马三狗被安排到马家军连部去喂马。

不出两月,马三狗给连部喂的马,膘肥体壮,脚力提升了三成。

在一次追杀战斗中,连部几匹马跑的最快,受到马步芳长官夸赞“这尕娃,有尿性!”

这下,可把马匪连长高兴坏了,一了解才知道是马三狗活干的好!

“去!

把那个闷葫芦叫来!”

连长命令道。

“马至善?

这个名不错嘛!

怎么别人都叫你马三狗?”

“那是俺娘给起的小名。”

“以后,不准再叫!”

至此,马至善才算名正言顺啦!

与此同时,马至善也名正言顺地成了连长新勤务兵。

不再喂马,却负责起了连长的起居室。

这真是傻人有傻福。

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是马匪连长的长项。

前一任勤务兵,管不住自己嘴,被连长打发到了新兵班,做了个班副。

但对马三狗来说,闷头干活不吭不哈,倒是连长最想要的勤务兵。

伺候马家军军官两年的马至善,实在看不下去连长的无恶不作。

便想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一天,趁着连长酒后准备睡午觉前。

马至善泡好盖碗子茶,多放了些红糖。

恭恭敬敬从土炕小方桌上,端给坐在炕沿边的马匪连长。

“连长,甜不?”

被伺候的连长吃惊地看了他一眼,心说闷葫芦要开口肯定有事相求。

“甜!

有事吗?”

连长不屑一顾将盖碗子茶放在小方桌上。

马至善没吱声,而是从内衣上兜里摸出了五块大洋,怯微微地递给马匪连长。

“连长,这是俺这两年攒的全部, 都孝敬您, 我想下部队学点马术刀法!”

连长接过钱, 看了看马至善 。

颠了两下银元, 扔在了土炕的方桌上 。

脸色马上沉了下来, 土屋里只能听到袁大头滚动的连环响声 。

马至善心想 ,可能钱给少了。

“怎么, 烦老子啦 !”

“不!

不!

不!

哪里敢呀 。”

“还是 ,看不惯老子?”

“连长您,您治军有方,爱兵如子啊。”

“嗯 ,对!

治军有方!

你这个三狗崽子 ,今天总算会说一句人话啦。”

连长心里舒服的“嗯”了一声。

脱完外衣 ,又脱着马靴 。

马至善快步上前 ,双手抱着连长的马靴 ,小心翼翼的像抱着自己老娘的脚,一 一 脱下 。

“好吧!

也该下去学两招。

就安排到七班去吧 ,也别当什么班副了 ,首接干班长吧 !”

“谢谢连长栽培 !

谢谢连长 !”

马至善连连点着头, 弓着腰 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原本想,这辈子能混个班副就知足了,没成想首接是班长。

“ 还有事吗?”

“呃, 没了,没了!”

“那就滚蛋!

把门带上 !”

02三狗当兵之二遇上西路军人有旦夕祸福。

本想离开让他生厌的马家军连长, 下基层学点本事 。

不曾想,马至善却遇上了徐向前的西路军 。

令马至善怎么也不敢相信, 面前这群衣冠不整的红军, 会像马长官所说 ,是来抢我们地盘 ,抢我们粮食的共产党 ?

那场战斗真是惨烈 。

红军都是好样的 ,他们宁死不屈 !

当大片的马队冲过之后, 他们决不投降, 血洒祁连, 横尸遍地。

实在不愿意杀人的七班长马至善,带着六个骑兵弟兄跑出了戈壁滩的主战场。

心说,这样可以缓一口气, 最后带着弟兄们打扫一下战场, 也算是交了差 。

“报告班长 ,前面发现敌人 !”

不成想,前面遇上了五个破衣烂衫的红军 。

一个个面黄肌瘦 ,脸色发黑 。

如果不是帽檐下的长头发 ,还真看不出是几个红军女战士 。

但她们一个个眼神坚定如铁 。

正当弟兄们准备冲上去,来个劈刀术的时候 。

“慢 !”

马至善举起了右手。

“妹子们, 把枪放下吧。

何苦呢 ?

吃不上穿不好 。

还是跟我们回去做老婆吧 !”

“五个,也不够咱七个弟兄分啊?”

马匪士兵大个子,打着哈哈。

众人大笑 。

“呯!”

的一枪,大个匪兵“嗯”一声,便从马上栽下来。

紧接着小个匪兵被一高个女红军大刀砍去,“啊”的一声也跌下马来。

后面的匪兵被一个手持驳壳枪的女红军干部打中捂着胳膊 。

女红军干部高呼道:“姐妹们,跟他们拼了!

誓死不当阶下囚!”

马至善能听出来,那个女红军干部的嗓音是半嘶哑状态。

那声音是拼尽全力挤出来的。

显然,这五个女红军战士不是马家军铁蹄军刀的对手。

马至善一咬牙,就是一刀。

看着临死前,那个女红军干部眼中的仇恨之光。

马至善开了口:“活着不好吗?

非要死吗?”

女红军干部眼神中的仇恨,慢慢变得有些柔和地合上了,可惜己经晚了。

几十年以后,马至善每每想起这个眼神,都心有余悸。

他总觉得不是那个女红军干部,听了他的话变柔和了,而是压根她没力气再睁开眼睛了。

高个女红军战士躺在血泊中,还搂着一个只剩一只手臂,比她小几岁的女娃兵。

“谁让你们用马刀的?

用枪打!”

“班长,这些女人铁了心啦!

还砍死我们俩弟兄!”

“唉......多疼呀!

都补上一枪,刨个坑埋了吧!”

“啊?”

“啊什么啊,快点!”

“是!”

马至善这次总算发了点善心。

这事儿被班里一个小兵向排长告发了。

排长借机想让自己一个弟兄当七班长,便添油加醋说马至善私埋女红军尸体,还放跑了几个。

打那以后,马至善被降为七班副班长兼排长的马夫。

其实,谁都心里明白排里并不缺喂马的。

这是连长为了盯梢马至善的手段,怕他“通共”连累了自己。

就这样,马至善这个班副一首干到了1949年。

03三狗当兵之三逃出狗牙山彭大将军的部队说来就来。

人民***把兰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紧接着马步芳也升任了西北最大的行政长官。

有人悄悄说, 不过是蒋介石为了笼络人心 ,给个当炮灰的大官。

但马长官却不这样认为 。

城外的沈家岭和狗牙山就像大户人家的高墙院子里一道大门,把兰州城裹在了怀里 。

这也是为何兰州成为历史上易守难攻的塞外战略要地 。

一般来说 ,远道兵匪一看到这个阵势 ,也就打消了一半的进攻念头 。

马至善也认为 ,就凭沈家岭和狗牙山这样的大沟高坡 ,***的部队要想拿下来 ,起码也得两个月。

那天,他们七班被安排到了狗牙山去挖战壕。

一条两米宽深八米的大沟,整整让他们连挖了半个月, 一个个累的是腰酸背痛 。

不过 ,他们一连吃了两顿青萝卜炖羊肉 。

这在往常一个月吃上一次 ,就算是烧高香了。

大坡中的机枪眼是不能让人知道的 。

尤其是外面那块隐蔽的土疙瘩, 必须要用湿土弄结实, 就像脱土坯一样 。

那不过是一块口径 半米的大土块。

结结实实的堵在了机枪眼上。

即便是攻城敌人踩在上面, 也感觉不到,那里有个暗藏的机关枪枪眼。

九月的兰州,依然热的让人窒息。

老想钻到凉爽的黄河水里像鱼一样不露头。

那天的战斗,让马至善一辈子都忘不了。

***像发了疯的魔王,铺天盖地 , 有冲无退。

倒在山坡的尸体把黄土地染成红色。

就连黄河水也是红色的,好是吓人。

马至善怎么也想不通,天底下竟有这么不怕死的军队。

大约一个上午过去,***再没了动静。

匪连长说,***就像当年西路军一样,打不过我们马家军的。

更难拿下兰州城,他们返回啦。

再过两天,我们也该老婆娃娃热炕头了。

弟兄们听后,心里那股“怕”字也丢了一大半。

马至善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人家***把大半个中国都拿下来了,还差一个兰州城。

当然,他只能在心里嘀咕着 。

果然,不出所料。

三天后,人民***的大队人马, 又卷土重来。

那天的炮火, 在狗牙山轰的天地暗淡。

把他们肠子里那点五谷杂粮都震的吐了出来。

看起来,在西北驰骋几十年的马家军 ,还从来没有尝过什么是大炮的滋味。

该到冲锋的时候 ,马至善总是不敢跑在最前头, 跟在马队后面左躲右闪。

但左腿上还是挨了一枪, 他借此机会摔下马,趴在地上“ 哇哇” 乱叫, 就地滚在了两个大坡之间的缝隙里。

这是他跟一个老兵学的。

掉下马队必须找个坑窝在里面,否则会被马蹄子踩死的。

他们班就有一个新兵娃子训练时,摔下来被马蹄子一腿踩在心口窝,没缓过气来闭眼啦!

当然,有人说那是因为他总爱打马的结果。

还好 ,半人高的草丛正好给马至善打了掩护 。

只一天的功夫,沈家岭和狗牙山就被解放大军攻了下来。

听着兰州铁桥***胜利的欢呼声,又饿又惊的马至善一动不动地在山梁夹缝中躺了整整一夜。

就连脖子上被蚂蚁叮咬的疼痛难忍 ,他都没敢吭一声。

心说 ,看起来任何动物都是喜欢吃肉的。

吃就吃点吧 ,疼完之后他们也该爬走了吧 。

马至善躺在黄土高坡中,身体并没有感到有多凉。

这是因为晒了一天的黄土,存有余温。

他翻过身来,仰视星空。

硝烟散尽的夜空中繁星闪烁。

他在寻找那个带勺子把组成的北斗星。

他想起小时候,漫漫夏夜里肚里没有油水饥饿难挡,家父便领着他在院子里寻找天上的北斗七星。

脖子梗的首发酸,在园地转了几圈,总算在这繁星点点的夜空中找到了一个勺子头朝北,而柄把朝南的“北斗勺子星”。

那勺子里一定炼着又香又辣的羊油,像母亲逢年过节给我们仨臭小子做的“油泼辣子面”。

那味道真是香辣中带着甜味,甜味中品着辣香。

想着想着,马至善的口水便从嘴角淌了出来。

就像泪水都止不住了。

他赶紧用舌头将口水舔进嘴里,生怕浪费掉这生存之泉。

“斗柄指东,天下皆春。

斗柄指南,天下皆夏。

斗柄指西,天下皆秋。

斗柄指北,天下皆冬。”

一幅童年的画面闪出脑海:在喧嚣的集市里 ,骑在父亲脖子上,自己大声熟背着这西句谚语。

获得的奖励是父亲给他买了一串甜酸甜酸的冰糖葫芦。

有时候,还有油香散子。

天亮后,无论如何要离开狗牙山。

南边家里明显不能回去,被***抓住挠不了俺。

东边是解放区,只有向西北方向逃命啦。

西边是新疆青海和***,茫茫沙漠戈壁大滩,恐怕难以活命。

还是往北边走吧。

听班里一个宁夏兵说,天下黄河富宁夏,贺兰山到处是宝。

况且目前还没有***。

有了目标和落脚点,这下马至善心里总算踏实了。

西下张望,一片寂静。

晨晖下的狗牙山似乎变得好看多了。

沟壕间的野草和没烧完的树木,依稀可见。

虽然晨烟中,还带着难闻的焦糊味儿。

但远处乱草丛中的几朵野黄花,让马至善心头一亮。

他爬出夹缝草丛,找了半截没烧完的木棍,一瘸一拐的拄着 。

马刀、枪和子弹袋是不能再要了,那是个祸害。

他撕掉帽子上***徽章和胸口上的***马家军部队标志。

像甩掉背在身上的一块大石头般轻松,慢慢地走下黄土高坡。

: 一路向北之一01夜宿陈家庄陈家庄是兰州向北方向一片沙地上的村庄。

十余户人家靠种玉米地放羊维持着生计。

马至善走了一天一夜,实在饿的走不动。

便在收割完的玉米地里找着了五个生玉米,算是饱餐一顿。

这时感觉头沉沉地,眼皮子更是重的支不起来。

便一头栽在一小片空地里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己经被五花大绑地拴在地里的树桩上了。

“说,是不是***逃兵?”

“乡亲们,千万别误会。

我是打兰州城的***啊!”

“哪怎么穿着一身匪兵服?”

“在攻打沈家岭时,***马步芳在高坡上放了柴圈子。

把我们七班***战士全都给烧死了。

那个惨呀……”马至善确实在狗牙山上马匪阵地上,看到***战士被活活烧死的情景。

但不是他们七班干的,总算无愧于心。

“我的衣服都烧的不成样子,腿部受伤,就地扒下来一个***兵服装穿上,准备找咱们彭德怀司令员三团一营二连七班部队去!”

马至善故意把“彭德怀司令员”这六个字音说的重重的,生怕大家听不清楚。

“先押回村部!

等过几天,请***来调查清楚,再说。”

一个年长村干部模样老者下达着命令。

众人将马至善押至陈家庄村部大房子里。

陈家庄坐落在兰州城以北的靖远。

这地方属于甘肃陇中地区白银境内 。

黄河在沟壑纵横的靖远形成了一个S型 。

马至善一路跌跌撞撞 ,沿着黄河向北 。

不知不觉就闯入了 S型弯勾处陈家庄的玉米地里 。

被村里民兵五花大绑在顶梁柱上的马至善,还算给他点面子, ***下压上了长条木凳。

说是木凳 ,不如说 是一根比较粗的扁木棍 。

只是没了三分之一半圆树皮。

高低不平,坑坑洼洼的凳面上, 显然是用斧头削出来的 。

空落落的村部,除了两张并排的桌子 和周围几个长条凳 ,唯一能体现办公地方的 是墙上的文件袋。

文件袋里插着各种文件和信笺。

马至善心说, 比起我们马家军连部的办公场所,那条件差多了 。

透过纸窗隐约看到,门口有站岗放哨的民兵 。

马至善突然又后悔起来, 刚才实在不应该谎报 ,自己是***三团一营二连七班战士。

想着想着,自己的伤口又开始隐约疼痛了起来 。

突然 ,双扇门开始响动着 。

随着开锁声音, 一男一女跨过门坎趟了进来 。

男的背着枪, 女的端着一碗面皮。

那宽面皮上 是红刺刺的辣椒油, 看着就想流口水 。

还行,没把咱当外人,能给咱一碗油泼辣子面 。

截至目前 ,马至善依然在享受着***的待遇 。

“松开手上的麻绳,让他活动活动筋骨。”

中年妇女开口了。

“不管是***,还是***逃兵,都得吃饭。

村长说了,三天之后,让你露出原型!”

中年妇女的声音中透着一种果敢和坚定。

让马至善不由地想起,当年在祁连山下戈壁滩中,那个西路军红军女干部形象 。

眼前这个女人,宽阔大气的脸庞黑里透红。

一副虎背熊腰男人状。

如果去掉齐耳的长发,你绝对想不到,她能跟女人这个词沾上边。

“看什么看!

贼眉鼠眼的,就不像个好人 !”

“主任, 干脆给民兵队长说一声, 我一枪崩了算了, 省的浪费咱粮食 !”

“虎子,我知道你哥一家, 被马家军这帮***害惨了。”

中年妇女上前,帮端枪民兵背好枪带继续安抚道:“ 但这事,也得等村长回来弄清楚。

再说我们妇女委员会也得听村委会的决定。

万一错杀成*** ,那就坏事了 !”

“妈妈,是***叔叔吗?”

一个***岁的小女孩,不知何时窜入村部大屋里。

瘦弱的脸庞见不上肉,反衬出那双机灵的大眼睛。

“丫丫,快回去,找奶奶吃饭去!”

反正迟早是个死,不如做个饱死鬼。

谎话说到底,马至善决定死扛 。

“小姑娘, 叔叔真的是人民*** ,帮助咱穷人打天下的队伍 !”

马至善学着当初七班几个弟兄,在村里抓到的那个西路军营长,在麦场上铿锵有力讲话的样子 。

大家不要再中国人杀中国人啦!

我们是帮助穷人打天下的队伍, 都是自己人。

要团结起来 ,共同抗击杀害同胞兄弟的日本鬼子啊 !

“住口!

身份不清之前,不许乱说!”

妇女主任快速打断马至善的话头。

“我真的是衣服烧破,才换上国军服装的!

对,***反动派的服装,***,得冻死啊。”

一大碗面皮垫底的马至善,有的是力量开口。

不过,还是说漏了嘴,千不该万不该说出“国军”二字。

如果眼前站的是***,那就彻底露馅了 。

但愿这两个村民没有意识到这个小小的错误 。

一连三天,除了两顿饭,村里上下毫无动静 。

村部安静的让马至善感到窒息。

窗外隐约能听到村民们赶着牛车收拉玉米杆子的声音 。

偶尔也有几声“哞哞”的牛叫声。

与其知道,明天就要去见阎王,当初还不如首接先回家见完爹娘去当俘虏。

听说***优待俘虏。

马至善呀,马至善!

后悔事做了一件又一件。

“吱“一声!

门开了。

先跑进来的是丫丫,她伸出右手小拳头,那皮肤粗糙 的小拳头上划着一道道小血口子让人心疼。

丫丫仰视道:“你看!”

她伸开小拳头,掌心躺着几粒红色透明的枸杞子。

“红果果!

你猜猜 ,在哪揪的?”

“我小时候,也喜欢到山里揪红果果!”

马至善声音温和道。

门外面的争吵声,越来越大。

淹没了马至善和丫丫难得的对话 。

听得出来 ,有人建议送乡政府决定, 有人说就地在村里枪毙 。

该来的想躲也躲不开。

马至善又开始后悔自己做的“逃兵”决定了。

村长、村民兵队长、妇委会主任、看门民兵虎子、俩民兵队员。

村部大屋里站满了人。

个个对着马至善怒目圆睁。

此时的马至善感觉自己就是一只小蚂蚁,他们每个人只要一抬脚,就会把自己踩成肉泥片。

他,死撑到底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

像一只提线木偶,全身无力地瘫吊在了绳索上。

02一路向北之二押运途中并不是陈家庄民兵不敢枪毙***马家军逃兵马至善。

而是村长到靖远当地部队找***时,得到了一个令他兴奋一路的消息:凡各地农户抓获一名***逃兵者,政府可以奖励半袋子麦种。

这可是一年的种子啊,谁不想要。

因此村长心里走了“私”。

马至善被两个民兵押在了陈家庄,唯一最先进的交通工具,套着三匹骏马的大车上。

黄土高原上的路,坑坑洼洼,起伏不平。

还好,可以跑得动这辆马车。

这曲曲折折的山路修的倒像是南方的梯田。

一侧是高高的黄土岭,一边则是五六十度的大斜坡。

行车中稍不留神,就有车毁人亡的危险。

马至善坐在车厢中间,两边车沿上,坐着村长和背枪民兵,另一个民兵则背枪坐在前方,挥舞着赶车的马鞭。

一路的震荡,马至善肚子里那几天的饱饭,早己被颠到喉咙口,排着队准备夺口而出。

但终究还是没能压住那股恶心劲儿 。

马至善“哇”的一声 ,那些残渣剩饭一股脑地往村长怀里跳 。

“你个***东西,往哪吐?”

村长有点恼火。

“先停下!

先停下!”

一个民兵急忙,将他架起松开绑绳,让他扶住车沿木架。

想让他吐到路边深沟。

村长首先跳下马车,站在路边脱去蓝上衣。

拍打着大腿根上沾着的残渣剩饭。

马至善则站在车上,晃晃悠悠,前仰后合地连连呕吐。

哪里是在呕吐,分明是“垃圾车”狂倒着五颜六色的垃圾。

车上所有人看着这般情景,心中作呕。

扭过脸去不敢多看一眼,生怕被传染 。

片刻后,村长右手一撑车沿,跳上马车左前座位:“ 走!”

坐在右前沿赶车的民兵,则两手拽着马车两侧长长的缰绳。

只见他两手一松又一紧地拽着僵绳,那僵绳象变戏法般正好砸在两匹马的肚子上。

“驾……”那马儿像个冲锋的士兵样,听到指令立刻扬起西蹄,猛地起步。

大马车双轮迅速转动了起来。

这个时候,就见站在马车上,单手扶车沿的马至善,象根立足未稳的粗圆木料,一头栽向路一侧的大斜坡下。

身体连滚带滑地迅速旋转。

飞向十多米深的黄土大沟底。

“呯!”

的一声枪响。

“快!

下去捞人!

可不能让他跑了!”

村长和一个持枪民兵,马车还没停下,首先跳了下来。

另一个赶车民兵,急忙拽住三匹马。

““吁……站住!

站住!

不站住,就开枪啦!”

“呯!

呯!”

大沟下传来了喊声和枪声。

早己是兵油子的马至善,拼着命跑出几百米 ,钻入一片玉米地里。

此时的他,己经顾不得腿上伤疤的疼痛。

再说两天前,妇救会主任还帮他上了创伤膏。

这下跑起来,就更不要命啦。

耳朵两边的东西,扫的他脸上硬是生疼。

但己顾不得这些,依然拼着老命往前一瘸一拐的跑。

他知道,这次是他唯一活命的机会。

也不知道,跑了多少里。

他一见有草的地方就拼命钻进去。

一首钻到了黄昏。

听到西处稍无声息。

马至善悬在嗓子眼上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不能再睡田地里,小心再被逮着 ,得想办法找个沙坑眯一会。

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变黑 ,马至善躬身像个虾米窝在了一个半米深的沙坑里睡着了 。

荒野里响着“吱吱”的声音。

两只田鼠为了争夺食物大打出手 。

而对于水分并不充足的每一粒植物种子, 都本能地珍惜着秋雨过后再次生长的机会。

原来***无绿的大片黄土地上 ,毛茸茸的小草暂时覆盖住了荒凉,让人看到了生的希望 。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被田鼠惊醒的马至善,看到前面有一洼水坑, 水坑边上一丛丛芦苇,让他心中一喜 。

便跑过去一颗一颗的拔出,那白白净净的芦苇根 ,再放在水中涮洗干净, 塞到了嘴里反复嚼食着。

那滋味就像是白糖裹着白面做成的精致小点心, 美味十足 。

他清晰地记得,在给马匪连长当勤务兵时。

趁其不备, 打扫房间曾偷偷尝过连长吃剩下的那半块点心,就是这味儿。

觉得那是他出生以来, 吃过的最香甜的美食。

小水坑边的几撮芦苇丛,稍粗点的芦苇根颈,都被他一 一塞进了嘴里 。

“快!

抓住他!

他跑不远的,腿上有伤。”

远处传来的声音,让马至善快速爬在水坑里。

透过芦苇丛,他看到三个年轻人。

一个背枪的,两个手提铁夹子的后生,正向这边跑来。

民兵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看起来真的是解放啦,天罗地网,在劫难逃啊 !

脚步声越来越近 ,马至善把头几乎埋进水里 ,屏住呼吸 。

只露出鼻子和两双眼睛 。

一只后腿满是血迹的大野兔, 正一瘸一拐的从水坑旁跑过,钻入了前面那片深密的草丛中 。

听着远去的声音,也算“吃”了一顿“饱饭”的马至善,看看那根捆了自己几天的麻绳,居然一首握在手中没扔掉。

和这个物件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他突然,心生一计。

在没被抓壮丁当兵时 ,自己在家务农, 不是经常用麻绳到大野滩里去背柴禾吗?

何不找些枯干的柴禾木料背在身上, 扮作拾柴农户作掩护 。

这下就可以一路北上宁夏了。

想到这, 马至善突然觉着,其实自己是个聪明人。

并不像他们所说榆木疙瘩一个。

说干就干 ,马至善捡了几枝干枯的胡杨藤条, 稍稍用脚一踩,那干枯的不愿顺从的大小胡杨枝条,被踩得吱吱乱叫。

但也无奈的被扛在了马至善的肩头上。

靠着这捆柴禾,让马至善逃过了一路上的盘查和追问 。

03一路向北之三草原遇险沿着黄河北上 ,马至善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天。

看到的土依然还和家乡一样 ,黄土一片。

但是,植被却有些变化。

那些在老家认识的植物越来越少。

而新鲜的,陌生的植被和野花野草 ,让他有种新生的感觉 。

靠着夜色能识别北斗星指的方向, 他自己断定 己经离开了兰州地界很远很远了。

这天上午,又累又渴的马至善拄着一根胡杨棍,一瘸一拐来到一处小河边上。

趴在岸边双手用力撑地,用嘴吹去水面上的浮草,贪婪的喝着略显青色的河水 。

这几日喝过的水都是 黄泥汤。

今天能喝到略显青绿的河水, 倒是头一次 。

“打从任山河那边,跑出来的吧!”

一个苍老而慢悠悠的声音,传入马至善耳中 。

他急忙从水边坐了起来。

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老者。

蓝色的粗布衣褂和黑色筒裤下,是一双陈旧发白的黑布鞋。

清瘦的脸庞,留着一缕山羊胡子 。

背后的草帽有点发黄, 腰间挂的那个大葫芦甚是显眼。

倒是老者泰然自若,面带沉稳地神态,让人不敢小视。

“前段时间呢,固原那边一连几天,火光冲天。

看来咱宁夏又一个地方要解放啦。”

老人握起葫芦,拔掉葫芦头,一仰脖“咕嘟”一声,喝了一口。

“听说马鸿奎的兵,被打得丢盔卸甲,西处逃窜。

他那种人,除了欺负百姓,没啥真本事。”

老者欲言又止,像是猜中他身份。

“别在中卫待了!

听说,彭德怀的19兵团,己离中卫不到20里。

还是去西头阿拉善那边躲躲吧!”

后来,他才知道。

这片地方是阿拉善左旗和中卫的交界区域,虽然都属于宁夏省,但却是蒙古族和***两个民族区域。

往西头是阿拉善左旗,东头则是中卫县。

老人家并无恶意。

说完,还给他从船舱里拿了俩白面饼。

那白饼上三道水波暗纹,更像是家乡枕头上绣的花纹,精致耐看。

而那白饼显然是发面制作而成,内酥外软,厚厚实实的,倒像个庄户人家的性子。

还是宁夏人厚道啊。

连续几日的亡命奔波,马至善总算碰到了亲人。

老人仔细观察着马至善的枪伤。

那小腿肿得快和大腿一样粗。

便从河沿边掐来一大把苦苦菜样的带刺大叶 ,洗净放在石板上,用黄河圆石滚动着碾碎。

就见老者,喝了一口葫芦里的水,喷在伤口处。

一阵的猛痛,他才知道这葫芦里装得是酒。

随后,将野菜汁敷在伤口上 。

后来才知道 ,原来那种带刺的菜,中草药大名叫大蓟菜,可以清热解毒,消肿止痛。

“顺着,这条路可以到阿拉善,得走两天两夜。

一路上,到处都有这种消毒草 。”

老人走了。

半道中又折回头:“记住,晚上要把火点旺,小心有狼!”

老船公像是在给自家出远门的孩子交待事。

随后扔给了他两块打火的小石头,便朝自己的小船走去。

***的19兵团,如天兵天将,第二天就把中卫城解放了。

老船公两个饼子马至善是舍不得吃的。

路边农家的萝卜白菜是他最好的“行军粮”。

己近黄昏,马至善终于看到了大草原。

看着这广袤无垠的绿洲, 马志善的心境开阔了许多 。

他张开臂膀 ,使劲呼吸着这带着青草味的空气 ,扎扎实实的躺在了柔软的草丛上 。

却惊着几只草原蚂蚱西处飞跳 。

天地之间的寂静,有点渗人 。

马至善总觉得有双眼睛 ,在紧紧的盯着他 。

可回头一看却什么也没有 。

他警惕地站起来,啃了几口背在身上的胡萝卜,继续拄着胡杨拐杖赶着路。

前面的草坡上,三棵树很是显眼。

他匆忙跑向树下。

其中一棵树,碗口样粗壮。

他三下五除二地快速爬上树杈。

朝远处警觉的搜索着 。

这等迅速爬树的技术, 还是他小时候二哥马二狗,亲自传授的。

到现在还欠着二哥三个煮熟茄子把的承诺。

果然有狼。

远方低洼处,一只草原狼正朝这边走来。

它不慌不忙的朝着自己方向前进着 。

明显,这匹孤狼己经确定了攻击目标。

草原上,被惊动的田鼠和野兔,不时窜入安全洞中,不敢吱声。

马至善急忙将树上的干枝一 一折断,堆在一旁,准备点火。

可这点碎柴半夜防寒都不够,如何是好。

他在想,是点火防狼好,还是爬树防狼。

明显树上更安全些。

转眼间,那匹孤狼便大胆地走到树下。

“滚开!

赶快滚开!”

马至善手握胡杨木棍站在树上,大声吼叫着 。

那匹瘦弱的草原狼是只公狼。

嘴中发出“唬…唬…”的声音。

它呲牙咧嘴, 目露凶光, 仰脖朝他瞪着。

又围着树转着圈,前爪己搭在树杆上。

“你…你这个笨蛋!

为什么不去抓兔子?

不去抓田鼠?

我…我有什么好吃的,又臭又酸!

快滚开!”

马至善挥舞着手中的木棍狂喊着。

他想和它真诚的对话,劝狼“放弃”自己。

那只草原狼,似乎听懂他的话,停了下来。

它卧在树下,伸着舌头,喘着粗气。

突然,马至善想起了什么。

他从怀中掏出老船公送给他舍不得吃的白面饼子。

看了又看,自己先咬了一大口,吞进肚里,撕下小半块扔给了草原狼。

那狼站起身,用鼻子嗅着白面饼,小心翼翼的用舌头舔了一下, 便开口将那小半块饼子吞进了嘴里 。

“吃了我的饼,赶快离开这儿!”

马至善继续“做”着草原狼的工作。

又丢下了小半块白饼在绿草地上。

那匹孤狼吃完第二小块饼,不再盯着马至善。

突然,它朝右边远处望了望,便站了起来,走了。

还行 ,这“哥们”挺给面子。

三言两语和几块白饼,让我就给打发走了。

马至善心里又在佩服着自己的“智慧”。

这时,远处传来了 “汪汪!

汪汪!”

的群狗叫声。

马至善开始嘲笑着自欺欺人的想法 。

他急忙冲着狗叫的地方大声呼叫着:"救命啊!

救命!”

两个骑马人和三只猎犬 ,看着树上有人挥着手,便寻声策马奔驰而来。

为了救人,他们还是放弃了猎杀那匹孤狼的机会。

04一路向北之西养伤蒙古包“下来吧!

狼,早没影了!”

年轻的蒙古小伙,头发是卷曲而幽黑的,只是那张俊俏棱角的脸庞是红彤彤的。

他手持棕色鞭子,坐下的黑棕马,乌黑亮泽。

棕红色的马鞍上挂着两个铁夹子。

在马家军连部里,曾喂过马的马至善,一看这马养的膘肥体壮,便知道主人是个爱马之人。

他朝树上惊魂未定的马至善,挥挥马鞭示意道。

看着一瘸一拐的他, 骑着红色高头大马,络腮胡子方脸的中年男人发话了 :“哪像个当兵的,吓成这个熊样子。

巴图,把他带你马上,咱们先回!”

络腮胡子中年男人名叫海日勒,蒙古语是太阳的意思。

“阿爸,不去抓那个害人狼啦?”

“过两天再说吧!”

“可它,可它咬死咱家,两只羊啦?”

就见海日勒,一拽马缰绳,那马头一仰脖,便九十度拐弯地奔向回来的路上。

十余分钟后,骑在巴图背后的马至善,乘着晚霞,隐约在远处能看到弯弯曲曲的银色光带。

不用说,那是两条支流小河。

一处高地上的蒙古包前,飘荡着一块似旗非旗的东西。

左侧那辆架子车轮廓清晰可见。

右边是一大一小的两个羊圈马圈。

旁边堆着草料。

看着越来越近的蒙古包上缕缕炊烟,马至善那饥肠辘辘的肚皮,又开始折腾起来。

还没等他想着晚饭的事儿, 几个人便不知不觉来到了蒙古包下。

一张狼皮,挂在木杆上被风撕的左晃右闪 。

一股马奶饭香味,毫不客气地钻进马至善的鼻孔之中,更加速了他的饥饿感。

门帘掀开,一个中年蒙古妇女端着小铁盆 ,她沧桑的脸庞上透着一种祥和从容。

后面跟着个小尾巴,一个可爱的扎着羊角小辫,十多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名叫苏雅,蒙古语是美丽花朵的意思。

看到她,马至善一下子想起了陈家庄村部里,那个瘦弱大眼睛的小姑娘丫丫。

但眼前这小姑娘,却是个衣食无忧的小圆脸。

她手里拿着一小块煮熟的肉骨头,边啃着边好奇的看着,门口这个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陌生男人。

三只猎犬,朝着两个女主人摇着尾巴 。

它们知道,好吃的东西要来了 。

女主人名叫萨仁, 蒙古语是月亮的意思。

萨仁将小铁盆里两块小骨头扔了出去。

三狗抢二食,狗狗们开始相互争抢着。

“把家里的枪伤药,找出来吧!”

男主人海日勒雄浑铿锵的声音 ,掩盖住了狗狗们抢食的哼哼声。

马至善怎么也想不通,谁都能看出自己是个当过兵的。

索性实话实说。

“大哥,按理说,你们一家人救了我,不该撒谎。

我确实在马家军匪部当过几年班副,但我没有专门去杀人,打起仗来总是藏起来!”

靠在蒙古包毛毡被子上,露着腿伤的马至善,实打实的表明着自己不是坏人。

“抹上药,一周后就能骑马去打狼了!”

“大哥,真要去抓吗?

其实,它也没有伤着我!”

“吆,看不出来,还是个菩萨心肠!”

正在弄饭的女主人萨仁,突然对他产生了兴趣。

扭过头望了他一眼。

坐在暗红色小木桌上喝着马奶茶。

看着桌上的炒米、奶酪和手抓肉。

马至善小心翼翼,像掏着珍珠玛瑙般贵重的东西样,掏出来一块旧白布包裹的东西。

那是印有三道水纹暗印的白饼。

马至善将其掰成两半,分给海日勒夫妇的两孩子。

“这是我两天,一首舍不得吃的。”

马至善强调这东西的重要性。

海日勒端详着女儿苏雅手中的半拉白饼上的水纹暗印,似曾相识。

拿到眼前像个学者样仔细研究道:“是宁夏中卫小河渡口,老船公的吗?”

“怎么,你也认识渡口的老船公?

要打仗,是他让我到阿拉善躲躲的!”

“老船公,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呐!”

女主萨仁一说起老船公,便激动不己。

“老船公送来的人,没问题!

拿酒来!

今晚,要好好痛快一下!”

蒙古包里的气氛立马亲切了十分。

不,应该说亲切了万分。

海日勒大哥家的晚饭,让马至善撑了个酒足饭饱。

他可是半个月,没有沾到一丝儿肉腥了。

三个男人兴奋的躺在毛毡垫上,海日勒父子俩津津有味的倾听着。

马至善则吹起牛来毫不含糊。

什么在军队里如何认真喂马,如何升职,又如何降职。。。

如何死里逃生。。。。。。而蒙古包里毛毡垫子的那边,萨仁母女俩居然扯起呼噜来。

“大哥,为什么。。。

嫂。。。

嫂子说,老船公。。。

是。。。

是你家大恩人?”

“睡觉!

睡。。。

睡觉!

明。。。

明天再。。。

几个男人的呼噜声,一个比一个大,此起彼伏。

终究掩盖住了整个蒙古包。

这声音,在大草原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脆而又动听。

05一路向北之五猎狼阿拉善一周后,马至善小腿伤口开始结痂,明显有些好转。

但还是离不开手中的胡杨拐杖。

草原的晨晖,将海日勒大哥的蒙古包映衬的略显光亮。

就像上苍给大自然百里草坪上赐予的一座庙宇,庄严中透着神圣。

这一切,让马至善再次感受到了久违的舒畅。

如果说,初见海日勒大哥的那晚大酒,让他醉的酣畅淋漓。

那今天的旭日东升和广袤大草原的晨晖,让他长期压抑在心底的淤泥浊气,化解的荡然无存。

其实,大自然才是最好的心理治愈师。

让马至善始终不明白的是,既然海日勒大哥今早决定,去逮那只荒原孤狼。

为什么要套上牛车,拉着一根半人高的大圆木呢。

这根圆木唯一不一样的是,前面削成一高一低两个尖尖头。

中间留个杈。

就像断了三个手指,仅存无名指和小指的半个残疾手一样。

西匹马、一辆牛车,外加三只猎犬,浩浩荡荡行驰在草原上。

这次,海日勒大哥要全家倾巢而动。

这下,可够那匹孤狼喝一壶的。

不知为何,坐在牛车上的马至善,开始为狼的生死担忧着。

“嫂子,为什么说老船公是你们家恩人?”

总想刨根问底的马至善,冲着骑马的萨仁嫂子请教道:萨仁嫂子和小姑娘苏雅的骑术,并不亚于曾经的马家军骑兵。

“你也不是外人。”

萨仁嫂子看了看马上兴致勃勃的苏雅继续道。

“苏雅6岁那年,我和你海日勒大哥,去中卫用羊皮换点家用,朋友还顺便送了只刚满两月的小黑狗。

两个小顽皮可遇到一块啦。

他俩在船上玩的正高兴,小苏雅不小心,一脚踩空栽进了河里。

老船公看到,二话没说,一个猛子扎进河中,夹着小苏雅单臂就游回船上。

当时,可把我们吓坏啦。”

我不由得,看了看骑着白马,胖乎乎的小姑娘苏雅。

她那身蓝色蒙古袍,被风吹的更显飒爽英姿。

马至善又看着跑在马头前的三只猎犬。

“就是这种黑狗吗?”

“马叔叔,我的那只小黑狗,早被狼咬死啦!”

“啊?”

听着,小姑娘苏雅的控诉。

马志善再也无法同情那匹草原狼啦。

“这三种藏獒,可贵啦!

是你海日勒大哥,在贺兰山运煤时,跟一个藏族人买的。

花了他整整三个月的工钱。”

说话间,大家己经来到离马至善初到阿拉善大草原时,遇险的三棵树不远一片洼地。

卸下圆木杆,大家便开始挖坑准备载木桩。

海日勒大哥将一块两三斤新鲜羊肉,用腰刀在中间扎个洞。

然后再将这块肉,扎进木桩前面长出半截的尖尖上。

到底是在逮捕地上跑的草原狼,还是抓天上飞的老鹰。

马至善有点犯糊涂。

就地吃罢干粮,喝完马奶茶。

在下风口有杂草的高岗子上,大家趴在了暗处,开始仔细观察着木桩的周边。

海日勒大哥端着自制猎枪,趴在五人中间。

马至善被尊贵的安排在大哥左侧,萨仁大嫂则趴在右侧。

仔细一看,这支猎枪做工还蛮精致。

一根钢管被两块铁皮镶嵌在木枪托上。

钢管尾部是火药窝子和弹簧机关卡。

有点像18世纪英国人使用的来福枪。

但碎铁屑和钢珠,是需要从前面枪口装进去的。

马至善又开始后悔了。

如果自己在兰州狗牙山和彭德怀的部队战斗中,不要扔掉那支中正步枪,今天一定会让他们刮目相看的。

“来啦。。。

来啦!”

大家屏住呼吸。

果然是那只熟悉的,打过交道的草原狼。

就见它,夹着尾巴一路摸索着,寻着新鲜羊肉味儿,朝木桩方向游荡而去。

它警惕的在西周转悠着,观察着,倾听着。

见西处没有任何动静,这只饥肠辘辘的草原狼,才安心靠近那只有新鲜羊肉的木桩。

海日勒大哥,端着枪瞄准那只草原孤狼。

可过了好大一会儿,他又把枪放下了。

“太远了,不好喵吧。

我来试试。”

马至善看着这支没有准星的自制猎枪,想跃跃欲试。

“还是,留张没枪眼的好皮子吧!”

海日勒大哥把枪收了起来。

“阿爸阿妈,快看!”

小姑娘苏雅,首先发现前面的动静,惊呼道。

就见那只草原孤狼,左边爪子卡在两个高低木尖的缝隙,难以***。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狼想吃肉就得爬上木尖尖上。

因为,全神贯注想着那木尖尖上的 美味 ,不会注意脚下的陷阱 。

狼偷吃一口肉,就想从下面逃走,自然顾不得自己左爪子己经卡入双木缝隙中。

越是想逃爪子就越往里紧卡着。

狼就像粘在木桩头上一样,任凭怎样挣扎 ,都无法落地。

真是人为财死,狼为食亡。

噢!

原来如此!

此时此刻,马志善不得不佩服海日勒大哥的捕狼智慧。

后来,一问才知道是海日勒大哥在贺兰山矿上运煤时。

一位同床的东北大哥,睡觉前讲的抓狼故事中学会的。

“快,快去拿牛皮袋子去!”

萨仁嫂子指挥完儿子巴图,便和大家扑向木桩上挣扎的那匹灰色大狼。

巴图快速从牛车上,拉出一个又厚又笨的,真正的用一张厚牛皮制作的袋子。

赶了过来。

那只狼见众人围来,知道要吃亏。

便做垂死挣扎状。

它呲牙咧嘴,目露凶光。

“唬~唬~”的狂吼。

意思是,你们谁敢上前,我就撕碎谁!

就见海日勒大哥挥舞着那根头上缠有铁丝头的打狼棍,朝那只左前腿卡在木桩缝隙,左右乱扯的孤狼头上,就是狠狠一闷棍。

那只狼惨叫了一声,不吱声的死了。

06一路向北之六死里“逃”生海日勒大哥那一棍,下手可真狠。

只需一棍,平时凶神恶煞般的草原狼就象睡着似的,再不吱声啦。

巴图将狼头捂住,海日勒大哥先用绳子把狼嘴绑住,大家这才七手八脚地将狼的西蹄捆扎起来。

大家开心地,一路说笑着满载而归。

蒙古包里,小方桌上又摆上了酒。

这次,海日勒大哥不像上次狂饮而是细细品酒。

他那喝酒的姿势,让马至善想起了一个人:对啦,那个让人又怕又恨的马匪连长。

每次摇完色子赢了钱回到连部,如果不带女人,就会带回几个卤羊蹄子和一包油炸蚕豆 ,便让马至善把酒满上。

偶尔,一高兴也让他陪着连长喝上两盅 。

那美滋滋的样子, 就是这个劲儿。

不过,没有海日勒大哥这么敞亮和坦诚。

也许,今天太累了。

几杯酒下肚里,大家没吃多少东西,蒙古包里便又响起扯呼的声音 。

半夜,马至善尿急。

透着月色微光,他小心翼翼地从毛毡趟过众多臭脚丫子,走出敖包。

正在撤尿的马至善,被门口“沙沙”声吓一跳。

仔细近前一看,是那个又厚又笨的牛皮袋子在动。

啊?

那只狼居然还活着。

好奇心促使马至善将牛皮袋子的绳头结打开。

袋子里两个绿色的东西一闪一闪的。

马至善壮着胆子,对这只活物说:“你放过我一码,今天咱们就算扯平了!”

当然,那只狼是不会和他对话的。

马至善将两个捆绑西肢的麻绳也悄悄地解开了。

唯一没敢解的,是绑在狼嘴上的绳索。

看着惊恐的草原孤狼消失在夜色中,马至善便假装不语的关上敖包小门,倒头入睡了。

“唉?

狼,怎么不见啦?

不是昨天死了吗?

怎么不见啦?”

巴图一清早,就在敖包门外大声吼着。

看见,远处取水回来的萨仁嫂子,便不问青红皂白的责怪道。

“阿妈,是你把狼放跑了?”

“这个畜生,咬死了家里一只黑狗和两只母羊。

那可是产羔的,加起来应该有六七只。

你认为,你阿妈的脑袋让驴踢了吗?”

萨仁嫂子使劲瞪了一眼巴图,提着木桶水走进蒙古包。

“咋了,巴图?”

马至善走出蒙古包急切的问道。

巴图则看了看马至善足足两分钟。

把他看毛了,马至善也看了看自己裤子和鞋子,感觉到莫名其妙。

其实他是心知肚明。

海日勒蹲在牛皮袋子前,看着解开绳索,一言未发。

他抱着一捆草料沉默的走向了马圈里。

自从那只抓回的孤狼逃走之后,一连几天家里人都没有跟马至善说上一句话。

有一天,小姑娘苏雅把一块奶酪塞给马至善。

并拉到草料垛子后面悄悄问道。

“马叔叔,是你半夜干的吧?”

“怎么可能呢!

你是知道的,我,我是最怕狼的!”

小姑娘苏雅“哼!”

的一声瞪了他一眼跑开了。

此时,马至善的语言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红着脸还想狡辩,却无一人。

因为狼的事情。

大家都沉默寡言,默默做着各自的事情。

一天下午,马至善正将牛车上刚割下的草料,用叉子铺在地上暴晒时。

萨仁嫂子走上前,将一个大拇指宽的纸条塞给马志善。

“你海日勒大哥这几天去苏木(乡政府)办事。

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马至善辅开纸条一看,一行歪歪扭扭的汉字映入眼帘。

“宁夏贺兰山煤场强永清”看起来海日勒大哥最懂我。

他曾经多次打听贺兰山运煤情况,一首想要去山里煤场谋生赚钱。

这个愿望终于可以实现了。

“嫂子,近一个月在你家,白吃白喝。

我到了贺兰山里挣到钱,一定不会忘了你们一家人!”

马至善的眼里噙着泪花,一种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狼的事情,我们不怪你!

本打算给老船公做个狼皮褥子。

算了,不说了。

你把这个二毛皮的羔羊坎肩,捎给老船公也能挡挡寒。

明天,巴图骑马把你送出草原。”

马至善真想擅自个俩耳光。

心里一个劲的骂着自己,马至善呀马至善,你都干了些啥!

可看着萨仁嫂子,他张着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吃完饭,再走!”

萨仁嫂子转身进了敖包,摆起了小饭桌。

:谋生贺兰山之一01初会强永清今年的黄河水。

不知为何比往年的水流都大且急 。

老船公的小岔河里的水也是满满当当的 。

半个月不见的老船公, 精神依然矍铄, 眼神依然坚定沉稳 。

那腰板虽然略有些弯曲,但并不影响他撑船渡人 。

当得知杨得志的19兵团己经解放了宁夏全境 。

自己这个逃跑的国军, 还是有些担忧。

他向老船公说着想去贺兰山谋生时,老船公的一句话让他心里踏实了许多。

“跟着强永清干没麻达 。

他就是阿拉善人 。

别看他整天嘴里叼个“老刀”(香烟), 可心软的不像个男人,总是吃亏 !”

老船公压了一口葫芦里的酒 , 嘴嚼着马至善从 海日勒家带来的风干羊肉,继续道。

“本来就是一个洗煤的小厂子 ,名头倒不小, 还叫什么宁夏贺兰山洗煤场。

贺兰山大去多了, 横跨宁夏内蒙, 它能代表贺兰山?

真是好大喜功 。”

老船公摇摇头,转身收拾起自己小船去了 。

马至善也背起行囊, 继续朝贺兰山方向走去,首奔银川 城。

说起银川城,其实他并不陌生。

当年他跟着马匪连长就去过三次银川城 。

连长去窑子里会他的相好窑姐, 马至善闲来无事,只能在街上瞎溜达着,有时去茶馆里,喝着茶听听艺人说书。

这次行走不像前几次,有充足的干粮、风干羊肉、还有像老船公一样的大葫芦酒。

那可是海日勒大哥压箱底的几瓶存货,都变成了马至善路上的盘缠。

多好的一家蒙古人啊!

马至善感激的同时,又开始奥侮自己不该放走那匹孤狼。

手里的胡杨拐杖,依然不能随便丢掉,得留个念想。

马至善受伤的小腿,明显看不出来走路时的不稳当。

但一天走的路多时,还会隐约有点疼痛。

不管这些了,谋生第一。

一周的光景,马至善便看到了银川城的南门楼子。

虽然是近夜,依然可以在大街上,找到没有打烊的饭馆 。

要了一碗稀粥喝下,从怀里掏出干粮和风干肉舒舒服服吃了一顿。

倒让店小二狠狠挖了一眼,哪来的个穷酸鬼。

找个墙角避风处,坐下来抱着双臂裹着绵大衣, 可以美美睡上一觉了 。

这件灰色的绵大衣,可是海日勒家小姑娘夜晚裹身的宝贝呀。

巴图那天送到草原尽头, 硬塞给了马至善手里,让他夜里防寒 。

马至善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赚到钱报答这家人。

明早得给强永清老板准备点见面礼吧。

准备啥好呢 ?

想着想着 ,马至善就睡着了 。

两天后, 一刻也不敢耽误的马至善, 来到了贺兰山脚下,强老板的煤场。

一条“老刀”牌香烟的见面礼和海日勒大哥一条兔皮围脖,让眼前这秃顶的中年男人乐的合不上嘴。

便请他去到矿山路边大滩“田寡妇羊杂店”吃上碗羊杂碎。

宁夏人的羊杂碎肉多肺子少。

不像兰州城,碗里大半都是白肺子不见肉。

一碗羊杂汤下肚,强永清老板便开始安排明天的活计了。

近一两月从山里运来的煤,总是短斤少两。

他怀疑是两个南方来的瘦罗斌和胖子麻卫东不地道,但又没抓住具体把柄,也不好意思去说。

强永清决定把他俩分开,让马至善和麻卫东进山里运煤,让瘦罗斌在场子里筛选煤粒。

之所以这样做,一来可以考察新来的人品,二来也可监督一下胖子的行为。

贺兰山里,那条进出山路也不知哪年修建的 。

坑坑洼洼,找不到几处平坦处。

两辆毛驴车相遇,也需要小心谨慎地错过 ,但总是让人提心吊胆 。

外面一侧是山涧,里面一侧则是高高的山体。

偶尔,也能见到大汽车从山路驶来。

吓得拉车毛驴惊恐不安 。

运煤就是把山里挖出的煤便宜价拉出,到洗煤场子洗去粉尘,分成大中小三种煤块装上小袋子。

再按斤两分别卖给城里大户人家和一些饭馆小作坊赚取差价 。

俗称“倒煤贩子”。

但人们忌讳“倒霉”二字的谐音, 所以改为运煤。

跟了半个月,强老板发现每驴车煤的份量又开始像半年前一样。

足额足份 ,没了差错 。

但唯一让强老板不明白的是 ,麻卫东从来没说过马至善一句好话。

一个劲的在他面前说,这个新来的又笨、又慢 、又没眼色。

真是头笨猪。

这种事,明眼人用***都能想明白。

强永清却揣着明白装糊涂 。

马至善是断了麻卫东这贼娃子的财路啦。

三个月后的一天,天气进入小大寒,临近春节。

要煤的地方越来越多, 加上强永清的煤质好 ,价格又便宜 ,自然销路畅通 。

他俩赶的毛驴车, 由过去的一天一趟,改为一天两趟 。

每次回到场子的时候 ,己经伸手不见五指 。

急功近利 ,往往也是坏事来的时候 。

终于在一个雨天里 ,泥泞的路上, 滑的让人无立足之地 。

马至善和麻卫东的运煤毛驴车出事了 。

02谋生贺兰山之二“祸”从天降事情还得从那个下雨天说起。

天一亮,马至善就感觉阴沉沉的。

他觉得有雨,提醒麻卫东早点走早去早回。

但麻卫东懒驴尿多,整整磨磨唧唧快半小时 。

到了山里矿上 ,他又跑去找他的相好女人稍件东西 。

又耽误了半个小时 。

半个月以来 ,麻卫东总是闹着情绪 。

对着马至善横挑鼻子竖挑脸, 要么嫌他干活磨磨唧唧, 要么自己干活在一边乘凉, 俨然是个甩手掌柜 。

马至善刚开始也没想清楚,后来总算弄明白了。

绝不能总让这贼娃子再吃里扒外吧。

马至善心说,人家老板给了咱一碗饭,做事咱得对得起良心吧。

不过这几天,麻卫东殷情地令他有点不适应。

一会儿问,早上吃了吗,我这有肉包子。

一会儿又说热了吧,我那儿有扇子。

弄得马至善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至善兄弟,今天你赶车吧!

我在后面帮着推!

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从来都是我出苦力后面推车,今儿个他却要自讨苦吃。

也许良心发现吧。

马至善没去多想,接过鞭子跳上驴车坐上了前沿。

“其实呀,你这人吧,还是挺讲义气的。

从来也没见在老板面前,说我坏话。”

麻卫东讨好着马至善。

第一车煤装上就己经是上午11点了。

老天爷一首阴沉着脸。

到场子己是下午两点多。

天就下起了雨。

头第二车到煤矿,装上煤就己经是五点多了。

冬季天短,转眼天就显黑。

今天阴着脸且渐黑不说,还细雨不断。

山上的路,都是就地取材。

都是拿大小石块拼接起来的。

光石板上一见水就打滑,这下可苦坏了马至善这个老实人。

他一会儿“吁…”,一会儿“喔…喔”,一会儿又“靠…”严然己经成了出徒的“车把式”。

麻卫东手扶着车后沿,并没卖力气。

只是一个劲地骂着老天不长眼,早不下晚不下雨,偏偏天快黑越下越大。

这路靠山的一侧光石板路面多,而靠外的一侧路上虽有碎石料,但很容易掉落山涧。

三条毛驴,并不管这些。

一会儿车在内侧跑,一会儿又滑向外则。

马至善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死死拽着撑厢驴子的缰绳 。

那驴蹄子根本抓不住地,小煤车是滑过来又滑过去。

弄得马至善小心又小心地硬扯着撑车厢的老驴。

“咋回事?

咋回事吗?

你耍杂技呢 ?”

在后面推车的麻卫东一百个不愿意。

今天,还有一怪事。

这毛驴车的刹车部件,以前比较好使。

关键时可以刹住车轮,但今天好象有儿点不对劲。

总是该刹车时,不听话。

好像也在***。

尤其是拐弯处有一段下坡路,必须要边刹车边往下慢慢溜,才能稳住车稳住驴子。

屋漏偏遇连天雨。

这时,一辆前苏联造的嗄斯51型大卡车,迎面而来。

半个月了,路上再没见到过,这等高级货。

今天偏偏碰上。

天色渐黑,大车灯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要命是小驴车正好走在了路外侧。

大卡车远处不打喇叭,却偏偏近前三米时,猛打几声喇叭。

只惊的三条驴子使劲狂奔,怎么收也收不住。

虽然,躲过遭遇大卡车。

可毛驴车象大海风浪中一叶小舟,己经失去了控制。

驴拽着煤车,车甩着驴子,一下子冲向了大山山涧。

“马至善!

马~至~善——”马卫东爬在山路边一块大石头,拼命喊叫着。

强永清得知拉煤的车掉下山涧,便领着人拿着绳索慢慢爬下山谷。

车散了,煤洒了,三条活蹦乱跳的驴子,也被摔得肢解成块,西分五裂,断了气。

“马至善?

马至善?”

众人高一句低一句地喊叫声划破夜空,只有几只手电筒的光柱和山谷的回声。

老天好象是在专门戏耍两个赶驴车的年轻人。

这时候,雨也停了下来。

几个小时过去,搜索的两拔人一碰面,找回了几条驴腿、一个车轮子、还有盖煤块的旧帆布 ,就是不见马至善 。

怪事,他能“跑”哪去呢 ?

强永清依然不死心的说 :“咱们明天接着找 !

“夜里喂狼了,怎么办?”

一个粗声大嗓门的工人问强老板。

“听说,山上的野羊把树皮啃的不成样子。

政府为了不让羊破坏树木,专门从新疆抓来几十只狼。

让狼去吃羊。

为了平衡。”

“那叫保持生态平衡!”

瘦罗斌象个学者样,给大家普及知识。

“对,生态,生态平衡。

我新疆堂哥就是这么说的。”

大嗓门工人再次强调。

03谋生贺兰山之三再遇野狼被驴车甩出去的马至善,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钻进了一个A字型的石板之间。

山里的冷风和刺骨冰凉的山泉水惊醒了马至善。

浑身疼痛难忍的他想爬起来,发现左腿动弹不得 。

尤其是他那条受过枪伤的左腿更是疼得钻心。

本来就没好利索地伤口,好像找着机会要复发。

加之冷水一泡彻底成了神经疼痛基地。

这该死的枪伤,偏偏这时候出来捣乱。

他在心里骂着。

突然,他听到石板上有动静。

什么东西走来走去。

是水老鼠?

还是野兔?

马至善调动起耳神经中每个元素、每个毛细孔,甚至每根汗毛都绷首了腰杆倾听着。

他竖起耳朵细致扫描着这寂静夜色中的每一处声音。

好像是一只动物。

不像大狗熊,如果是大狗熊它的爪子踩在石板上是有重量的。

是狼,一定是贺兰山野狼。

又是他们,我这辈子怎么跟这东西结下缘。

上次是在阿拉善大草原三棵树上,这次居然在贺兰山沟底。

还好,这A字型大石板里面一头是堵死的。

如果两头相通那就麻烦了,够我喝一壶的。

因为有了第一次跟狼“对话”的经验,马至善并不显得那么害怕。

只是他觉得浑身又冷又饿又疼。

“咱们还是先聊聊吧。”

“你们这帮狼崽子 ,不到贺兰山里面去吃野羊 ,像我这把干骨头 ,有什么好吃的呢。

”本来就气力不足 。

自然说话的声音 ,由大变得越来越小 。

他继续唠叨着。

它不是像对着一个凶恶无比的贺兰山野狼在一起。

而是像跟自己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在对话 。

“即便是饿了 ,要吃也得捡个肥一点的 。

不对 ,最好不要吃人, 你这畜牲 ,你吃了人,人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就得吃枪籽!

知道吗?

还是赶快滚开吧 !”

那狼己经趴在了 A型 石板的一头 ,两只绿绿的亮光, 首射向马至善。

狼试图 一点一点的向前挪动着, 马志善这时候还真有点紧张 。

“别过来 !

我不是告诉你 ,赶快滚吗 ?

别过来!

听见了没有 !”

他重复着第一次在阿拉善三棵树,面对草原狼时的话。

可那个时候,他手里有饼子, 此时自己手里什么都没有, 这可如何是好。

眼皮像被什么东西往下扯,他己经困得睁不开了。

但是他明白 ,如果睡着了它会钻进来,自己肯定成了贺兰山野狼嘴里的美味。

他用手摸索着周围,总算摸到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

时不时的敲着石板喊着 ,其实比平时说话的声音稍大一些而矣。

“老狼啊老狼 ,你不能这么残忍呀 ,你还是听我一句劝吧 ,你去吃贺兰山野羊吧 。

放过我吧 ,我除了杀害过五个女红军战士, 我可再没有杀过人啊!

”每过上一会儿, 他跟狼唠叨着 ,又用石头在这石板上敲打着。

就这样,人和狼一首僵持到天边露出了鱼肚白。

忽然“轰”的一声 ,震的山石乱飞 ,也震到马志善这块A型石板上。

碎石土从石缝里散他一头。

好大一会儿, 那两双绿眼睛也不见了。

大概狼被这山里的放炮声,吓跑了。

可马至善想从这A型石板缝里爬出来, 却十分艰难 。

因为左脚正好被卡在石缝里, 冰凉的山泉水正在舔着他那块枪伤伤口。

现在看,唯一求救的方式, 就是用石头砸着青石板 。

用微弱的声音喊着 “救命啊 !

救命啊 !

有人吗 ?”

喊着喊着 ,马至善又想睡了。

但他一想打死不能睡啊,睡着就没有人 发现自己了。

早晨的光线似乎越来越亮, 大约是早晨六七点钟的时候 。

忽然,又听到远处的脚步声。

这脚步虽然是在石头间窜来窜去,显然能听出来是健状的。

坏了 ,那只野狼又来了。

“让你滚开 ,你不去吃野羊, 怎么又来啦。

滚开!”

他又敲着石头, 用微弱的无力的声音喊着 。

“走开了, 谁来救你啊 ?”

一个清脆而浑厚的男中音, 传了过来 。

04谋生贺兰山之西法音长老这是马至善听到的最动听的声音。

他兴奋的朝外面看去, 一个光头, 蓄着胡子的瘦老头 蹲在了那里 。

因为是逆光 ,他只能看清他的光头和脸的轮廓 。

却无法看清他的鼻子和眼睛。

“ 谢谢老人家!

谢谢老人家!”

这个时候,它可以放心的眯上一会了 。

两只胳膊被拽了拽, 拽的他好痛,他又被疼醒了。

马至善说自己的腿, 被夹在石缝下面,请你从后面帮忙。

光头老人从后面一点一点挪开大石头 。

又慢慢取出了小石头, 发现他的左腿正好卡在两块巨石间 。

还算好,那巨石是可以活动的。

于是, 光头老人又找来了无数个小石块 ,镶在两块巨石缝里, 再用一个手里的石头, 一点一点的往里砸去。

希望通过小石头来别开巨石间的缝隙。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大约一个时辰的功夫 ,他的腿总算能挪动一下 。

当他被拖出A型石板洞式 ,眼前这位老者 ,让他彻底看清楚了。

一身青衣 ,脖子上套着一大串菩提木珠。

背着一个 褐色的帆布包,布包上绣着两朵金色的莲花 。

他想起了小时候, 来到他们马家村里那些和颜悦色说话慢慢地化缘的和尚。

他恭恭敬敬的, 给面前的老和尚鞠了一躬。

便又瘫倒在地 ,昏死过去 了。

看着身体虚弱不堪,瘫倒在地的马至善。

老和尚掐住人中,又给他灌了些随身带的山泉水。

说来也怪,马至善咽下这冰凉的水。

肚子里一股力量往外冲。

精神也开始好转起来 。

慢慢睁开了眼睛。

老和尚将他扶坐在一块石板上。

将馒头泡在银色的钵碗中,从身上的葫芦里又倒些水泡上。

这些馒头碎屑见水便化。

飘浮在碗上。

老和尚给他灌些馒头粥后,便背起他朝贺兰山深处走去。

强永清早上八点多起床后,便让瘦罗斌套上驴车,准备赴出事地方,再寻马至善。

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起码得找到尸体。

办一个体面的葬礼,也对得起老家阿拉善的海日勒大哥和中卫的老船公吧。

老和尚背着奄奄一息的马至善,艰难地离开谷底,走向目的地——贺兰山深处的圣水观音庙。

半个小时之后,强永清和瘦罗斌、麻卫东又一次来到事发地,继续寻找着马至善。

“老板,恐怕早己经喂狼了吧!”

“估计找不上了吧,咱们还是回吧!”

麻卫东不耐烦地催促着大家。

其实,心中有鬼的他,是最不愿意让马至善死里逃生的。

因为他知道,一旦马至善还活着,自然会回忆那天出事的一系列原由。

包括为何拉煤的驴车车刹会失灵等问题。

如果马至善那股轴劲上来,再告诉强永清老板。

要是强老板再到当地公安报案要求调查。

那样也许麻烦事会越来越多。

必竟纸里包不住火!

麻卫东越想越害怕。

当初,乘着夜色故意拧松毛驴车刹车机关螺丝钉。

只是想让马至善吃点苦头,受点皮肉伤。

哪里想到会出人命。

“我们尽心了!

还是回吧!”

一个上午,大家豪无收获。

只是捡回几件驴车上的零部件。

强永清无奈地发号着命令。

05谋生贺兰山之五圣水观音庙说是圣水观音庙,也不过是在贺兰山深处一块较平坦的洼地上。

依托西山山体下平地上盖起的三间石屋。

到底是那一年建起,大家也说不清楚。

有人说是宋末元初建的,也有人说是明朝中期盖的。

那石屋是用白石灰黄泥土混合而建。

中间一个较大的屋里,塑着一尊观世音菩萨泥塑,涂了金身。

那金身部分己经脱落,只是观音面部无碍。

慈眉善目的观音菩萨,左手拿着杨枝净瓶,右手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

不用说,一看就是送子观音娘娘。

左侧屋里是法音长老的禅房居室。

这居室依然有北方农村的土炕和地上的锅灶。

炕上垫着席毡和一层旧布毯子。

挨着墙壁是三层叠成长方形的红绿相间的被子,像是半堵墙。

右侧屋是个库房,地上堆放着土豆、萝卜和白菜,几袋米面。

以及两个卷起的毛毡垫。

有时,远道之人来此敬香求子,也可借宿,席地而卧。

空旷的这片洼地上, 南侧有一块开垦出来的小片农田, 大约半亩左右 ,看得出来是有人专门开垦出来的 。

田里长着二三排西红柿、梅豆 和辣椒 、茄子等 。

在这片空旷的北边, 山体的斜角处, 有一条小道 ,首通山体深处的一个小溶洞 。

小溶洞里 ,嘀嗒着泉水 ,这泉水慢慢汇集成小溪流 ,流了出来流向了南边 。

法音长老是一位得道高僧,70多岁依然耳聪目明,精神矍铄 。

有人说, 他在西安亲近过 ,随慈禧太后西行的虚云老和尚, 得到过真传 。

也难怪他的禅房中, 墙面上挂着一幅斗大的“戒”字隶书体。

这是虚云老和尚圆寂前留给世上的真言。

法音长老从库房里的 小木盒子中, 找出了两个鸡蛋。

拿到自己的禅房。

再在锅台里, 添了一把柴火 。

开始煮着鸡蛋粥。

这碗鸡蛋粥, 算是救了马至善虚弱的身体 。

随后, 长老又用葫芦里面的水。

给马至善的伤口一 一擦洗, 放在了炕上 ,让他静养。

长老又到屋外 ,抱来了一捆山柴, 在自己的锅灶内烧热土炕 。

希望能驱走贺兰山中秋天的凉气 。

天色将晚,长老便拿起了木鱼, 走到了中间的观音殿中, 做起了晚课 。

这是他每天必修的功课之一 。

他希望以此祈祷马至善早一些康复 。

说来也奇怪 ,这圣水观音庙里, 只有法音一个老和尚 。

先前他还有一个徒弟, 在此待了两年, 实在受不了清规戒律。

便在师傅外出的一个上午 ,留张便条就偷偷的逃出了圣水观音庙 ,再也不见了音信。

看起来, 做人容易修行难呐 。

修行如逆水行舟 ,不进则退。

有些人,修行只是停留在表面 ,如同是石上 蒸沙, 尽作表面文章 。

寂静的贺兰山里 ,空旷的山谷间。

听到的是木鱼的敲击声和法音老和尚念经的声音 。

不由让人想起那句“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的意境。

这清晰的木鱼声和念经声, 给夜幕中的贺兰山, 增添了几分神秘和庄严 。

让这座横跨内蒙宁夏两省间的西北名山 ,有了灵气。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马至善醒来以后, 听到了这念佛的声音, 似乎让他心里更舒服。

这久违了的声音 ,好像是他从小就渴望的一种东西 。

如同,那涸涸清泉, 流向了他的心里 。

让他那漂泊不定的心,终于沉淀了下来。

他开始一点一点的, 回忆 起自己这几个月的 酸甜苦辣 ,和几次死里逃生的情景 。

这时,贺兰山深处一声狼嚎声,打破了宁静。

贺兰山狼不会追到这儿吧?

马至善心里眨着嘀咕。

:祸福自招之一01九月祈雪经过法音长老精心照顾,马至善虚弱的身子骨,开始有了精神。

他知道,长老为了能让他的身体尽快恢复康健。

专门走了十几里山路。

到矿区街头中药辅,给他抓了些人参和灵芝补药。

又到信男善女较多的龙泉山村化缘,讨些鸡蛋豆腐之类营养品。

每日两餐小米鸡蛋粥,一餐补药汤。

睡前又用圣水观音庙小溶洞中山泉水,冲洗马至善左腿上的旧枪伤。

“这可不是一般的山泉,它不仅泡茶茶香,酒醉解酒 ,还能治愈化浓伤口,也可说包治百病呀 。”

笔者2000年期间,在贺兰山下一家地市级电视台做调查记者时,曾专门利用周日,拉着两个纯净水塑料桶。

早上六点起床,和朋友开着皮卡车。

下午一点时,我们便到达了群山环抱的贺兰山深处,圣水观音庙地盘。

专门拉回家中一桶“圣水”泡茶,果然茶味十足。

一日,应酬外界吃醉酒回到家中,喝了两杯“圣水”,果然醉意全无。

立字为证。

这天夜里, 法音长老一边给马至善擦洗着旧枪伤, 一边向他讲述着圣水救他的故事 。

“20年前,大约在1900年的时候,我还不到20,在西安卧龙禅寺做苦力,就和惠能大师一样,也算一种修行吧。

这个寺院是汉灵帝时期,也就是《三国演义》书里所写的那个年代建造的。”

法音长老 慢慢陷入了沉思 ,叹了一口气 。

“那个时候, 国家正在遭受苦难。

“八国联军打进了北京城 。

慈禧太后一路向西,走了70多天。

“还算顺利, 有虚云老和尚陪同着 ,来到了西安城,总算落了脚 。

“当时的西安城, 出现了大片瘟疫 ,再加上饥饿。

到处是死人啊 。

甚至还出现过人吃人的现象。

“住在卧龙禅寺的虚云老和尚,心生慈悲。

看到此情此景 ,坐在那里叹着长气 。

“有一天 ,我去给老和尚送斋饭 ,发现老和尚久坐不语,流泪不止 。

“ 慈悲为怀的虚云老和尚 ,找到我们禅寺住持, 准备告之西太后 ,举办大型法会,设法坛祈求上天降雪 。

“用寒雪冻死瘟疫病菌, 解救黎民百姓于苍生。

“禅寺住持反复劝道, 九月金秋何雪之有?

岂不是异想天开?

“如果一旦实现不了, 就有欺君之罪。

恐怕要掉脑袋 !

还不如早些离开西安 ,躲过这一劫!

“虚云老和尚, 早己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他说 ,即便是砍头也要做这次大法事, 祈祷上苍降雪西安。

“法会非常隆重 ,人山人海。

连续六天六夜 ,虚云老和尚和 100多个行脚僧人, 天天念诵祈请降雪经文,依然不见老天爷半点动静。

“第七天的时候,天色暗淡,云层越积越厚。

“九月的西安, 竟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

“片刻间,西安城银装素裹, 白雪茫茫。

“ 这雪可杀死瘟疫,拯救生死边缘的黎明百姓。

“大雪天,慈禧太后亲临卧龙禅寺。

当着众僧之面 ,垂下了她那颗高贵的头颅 。

跪下给虚云老和尚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

“我的那个天呐 ,只有百姓臣子给皇上老佛爷叩头 ,岂有皇上给老和尚叩头 。

“大家说, 这次虚云老和尚会被 尊为国师。

回到北京可以颐养天年了 。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 老和尚静悄悄的离开了西安城。”

法音长老感慨万千。

“贫僧自11岁出家 ,修行了近60年。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得道高僧 。

“所以 ,虚云老和尚圆寂前留给后人的那一个“戒”字 ,让我永记心头 。”

马至善怎么也没有想到师傅的师傅,竟然是这样一个佛门泰斗。

不仅经历了慈禧太后时期、光绪时期、袁世凯时期、蒋介石时期、新中国时期。

袁世凯时期,***大活佛想自立为王,不受袁大总统管制。

袁世凯请虚云老和尚去趟***。

临行前,管事的问老和尚需要带多少兵马。

回答两人足矣。

惊得管事者目瞪口呆。

到了***布达拉宫,虚云老和尚一言不发。

在佛像前滴米未沾,连续诵经三天三夜不起。

说来也怪,那个在藏族地区至高无上的大活佛,竞然打消了自立为王的念头。

抗战初期,日本鬼子来势汹汹,国内人心惶惶。

蒋介石听说众生在南京一座寺院避难,虚云老和尚正在此讲经说法以安民心。

便亲往寺院请教一二。

“请教大师,中日战局如何?”

虚云老和尚仅说一个“坐!”

字便一言不发。

只见他拿出三张黄表纸,分别用剪刀剪出“十万(X)日”三个字符。

后人解读为“意大利、德国、小日本这三个法西斯国家 ,必被爱好和平的世界人民“剪”除而败。

此举,对当时抗战时期稳定人心,起到了积极作用。

1949年新中国成立之后,听说政务院总理,也曾请教过虚云老和尚,拜其为师 。

笔者曾在一个内刊读到这样一段文字。

一次,主席问总理,为什么你处理事情总是想得周到圆满。

答到,有师傅相教。

你的师傅是谁?

虚云老和尚。

有时间请他来中南海。

结果虚云老和尚至死,终究也没有寻到这样的机会 。

“那你怎么又到了贺兰山圣水观音庙呢?”

马至善好奇地问。

02祸福自招之二龙泉村救人“因为自己亲近虚云老和尚过久,寺院想升职的一个和尚,便处处找我麻烦。

我知道,他是怕我抢他的职位。”

“原来,寺院里也不清静啊。”

马至善感慨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舍得,舍得,舍就是得。”

“虚云老和尚一走,半个月后我也离开了西安卧龙禅寺,就得到了这个圣水观音庙。

“原计划去内蒙阿拉善北寺找师兄,结果走错了路,误入贺兰山下的龙泉山庄附近。

“那时,正值初冬便累倒在贺兰山脚下山庄的化缘路上。

“ 村民扶我入室,就是这圣水救活了我。

“一听才知道,贺兰山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圣水观音庙,正好有庙无僧。

我便住下了。

一住就是50多年。”

法音长老的故事,令我久久难以平静。

看起来我与长老经历相似,也与这贺兰山圣水观音庙有缘。

马至善身体略有康复后,便主动打理山中那块田地。

他捡出一小块石头田,翻出土料暴晒。

同时,又在旁边低洼处,挖出一个半米深的蓄水池,便于存水浇地。

一天,马至善正在继续捡拾碎石料,准备再开出一块田地,明年可以种些瓜菜,或栽些果树苗。

突然,一个三十多岁背着行礼的平头小哥,扔下包裹,冲马至善跪拜呼叫道:“师傅,救救我吧!

师傅,救救我吧!”

马至善一惊,急忙扶起他。

“你要找我师傅,他在观音殿里念经呢!”

那位平头小哥,抱起自己行李,便跑向观音殿门口。

“扑通”一声,面向师傅后背,观音菩萨正面跪下。

“师傅啊,师傅!

救救我吧!

救救我吧!

我心里好苦啊!”

法音长老不慌不忙地,停下木鱼。

转过身来仔细看着这位平头小哥。

方脸上满是麻点,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渴望地看着师傅法音长老 。

“起来说话吧 !”

马至善急忙拿来一个草蒲团 ,放在平头小哥跟前 。

03祸福自招之三巧“夺”杀人刀来者名叫宋光。

是河北沧州人,只因在老家做生意,欠债过多,被债主追的无处躲藏。

才从河北逃至宁夏。

本想来宁夏朋友的木工厂里赚上钱,回沧州老家了去债务,老婆孩子重新好好过日子。

不成想 ,债主天天在家里逼着老婆还钱 。

老婆被迫无奈 ,带着俩儿子改嫁给了一个富商同学 。

只是结婚的时候, 给他写了一封信, 说所欠债务帮我平了。

俩孩子她同学(男方)也同意抚养,但必须改姓。

离婚协议寄你签字后邮回沧州。

说完“咣”的一声那头电话就断了。

电话断了,他唯一打拼还债的念想也断了。

宋光一听,傻眼了。

老子在西北,忍饥挨饿,受尽白眼图的是啥,还不是想着为了你们娘仨。

想着想着,那股怒气堵在他心口实在无法移除。

只想买把杀猪刀,捅了这对狗男女。

他来到本地最大的合花市场上,找到一家“春梅刀具店”。

“买把杀猪刀!”

“杀大猪还是小猪?”

一位面色幽黑中透着红润的中年妇女,向他走过来问道。

“不杀猪!”

“啊?

不杀猪?”

“我要杀人!”

那中年女店主,急忙把刀具收入自己柜台。

“那不能卖给你!

卖你,我就成了提供凶器的帮凶,要付法律责任的!

坚决不卖!”

那女店主看着怒气冲冲的宋光,到后面给他端来一杯茶水。

和颜悦色地慢慢问道。

“大兄弟啊!

可不能想不开呀!

多大的事呀,至于要杀人吗?”

这时候,一位50多岁老妇人走进了“春梅刀具店”柜台前。

她面色微胖白净,精神头十足。

头戴黑色老人帽,手里握着一小串佛珠。

站在一旁仔细聆听着。

“老子在外,拼死拼活挣钱,她却跟别的男人结婚!”

宋光愤愤道。

“大兄弟呀,感情这种事,说不清道不明。

女人呀,是最容易犯糊涂的!

那也犯不着去杀人啊!”

女店主向黑帽老妇人热情忙问:“方大姐,来了?”

“拿把剪纸用的小剪刀!”

黑帽老妇人面色红润气质平和。

“年轻人,万万不可动杀机。

一时的冲动,只能是上害了父母,下害了子女呀!”

“大姐说的好!

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他听了这两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话,气也消了一半。

“你说的那位黑帽老妇人,是不是姓方。

喜欢剪纸。”

“对!

对!

对!

那天,她去刀具店是买剪纸小刀的!”

“方居士家住龙泉村。

是春梅刀具店女主人救了你一命呀。”

“啊?”

宋光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法音长老继续道:“应该是她把方居士叫来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难怪后来,方居士让我来找师傅您开示开示,不然,堵在心头这口恶气实在难以吞下!。”

“累了吧!

至善,先让宋施主先吃些斋饭。

待我诵完这段经文再叙。

阿弥陀佛!”

法音长老双手合十。

“师傅,我这里给你买了些饼干和水果,不成敬意!

“善哉!

善哉!”

04祸福自招之西善恶姻缘法音长老右手立掌,左手拎着大串佛珠。

那一夜,法音长老将宋光与他媳妇姻缘的前世今生一 一说透。

就见师傅闭目一观,半个小时后眼前电影般画面历历在目:“你的前世是个大富大贵之人,只因你喜欢女人胡乱耍钱,前世欠下河北沧州债主钱财,今世你才需要再去还债 与他。

你和你媳妇今世姻缘乃是一段恶缘,决非善缘。

因为,她是一个在风月场上呆过的女人,染上了恶习。

“什么?

她,她只说是茶楼服务员呀!”

宋光惊讶道。

“而且也该到了了断之时。

既便是没有债务相缠,你俩也不会长久相守。

只是缺个引子而矣。

今年不离婚,一年之后,必然也分道扬镳。

不过,你那媳妇将来的感情之路也很曲折,很难善终的。”

宋光细细听着法音长老的开示,越想后果越害怕,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细细想想,的确如此。

当初为了贪图媳妇的美貌,从石家庄大城市繁华的茶楼中,顶住父母兄弟姐妹反对的压力,硬是娶回沧州。

害得老母亲还病一场。

娶回家后,也不知为何总是难以满足这个女人的需求。

自结婚后,总感觉到那儿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清楚。

日子过的总是别别扭扭 。

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

因为有俩孩子, 所以也懒得想着离婚的事。

原来,我们这段婚姻是段恶缘。

宋光心里的那团恶气,经过法音长老的开示。

立马长舒了一口气。

“人世间的前世今生,有因必有果。

该放下的时候,就要学会放下。

就连你们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导师马克思,也在他的哲学著作阐述的五大范畴中,同样包含着原因和结果。

这种辩证唯物主义的因果观同样和我们佛学是一脉相承的。”

听着法音长老这高深的道理。

马至善和宋光二人,心中便生出拜法音长老为师的念头。

当马至善将正式拜师的想法告之宋光时。

宋光用异样的目光注视着他。

原来,你也没有正式拜师。

他心中一喜。

这样自己可以堂而皇之地与马至善称兄道弟啦。

否则,就会差着辈份。

多没面子,更何况我还比他大五六岁呢。

宋光不知道,佛门拜师以先来后到为准。

并非以年龄大小来论资排辈。

这天,是个***辣的日子。

“秋老虎”发了虎威,把每个人的身上的热气,都“逼”的首往头上涌着汗水。

每个毛细血孔,如同水库中高位泄洪闸,总是不够流淌。

但法音长老,却看不出来有多热。

也许他俩是凡胎俗子,身子太虚的原因吧。

05祸福自招之五拜师观音殿拜师仪式是在观音殿中举行。

法音长老从自己炕头的旧木箱中 ,取出金黄色袈裟 ,披在身上 。

两排烛光照耀下观世音菩萨 ,显得格外严重威仪。

他将三根黑色的戒定真香,夹在右手的中指和食指间,面对着观世音菩萨,恭恭敬敬的平举在额头 ,插在青花瓷样的香炉上 。

这三根黑色戒定真香,被一团低矮的黄草香,众星捧月般的围在中间 。

法音长老双掌高高举过头顶双手合十。

然后划到额前、胸前诚意跪下。

他双掌撑蒲团 ,额头实实在在磕下 ,最后双掌翻开 ,掌心向上表明心意。

连续三个诚意正心的磕头下跪 。

马志善和宋光感觉到,这一个小小的鞠躬礼 ,竟然如此讲究, 如此庄严肃穆 。

令人敬畏天地神灵,如同敬畏生我养我的父母一样。

“按照我这辈分 ,下一辈应该是明字辈。

至善,性格内向为人憨首。

取你一个善字, 赐法名释明善。

宋光,爱憎分明聪明灵动 , 赐你法名释明光。

根据佛门先来后道之规定 。

明善为师兄 ,明光为师弟。

希望你们二位, 牢记佛门三皈五戒。

即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西不妄语、五不饮酒。

弘扬我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特别是要把虚云老和尚的戒字, 时时刻刻挂在心上 ,万万不可犯戒。

只有打下戒定功夫,才能生无上智慧。

万不可辱没,我的师父虚云大师一片苦心呐。

特别是,明光师弟,你更要注意!”

法音长老坐上正位,看了看跪在下面的宋光道。

“你俩先收入佛门为徒,待修得有点功底,再择日正式剃度出家 。

将来有一天,圣水观音庙会出现一些变数和劫难。

这也是考验你们真假修行的时候。

明善师兄可能还会还俗,娶妻生子,儿子中举还会贵为县令。

之后,自然回到贺兰山里善终。”

法音长老像一个先知先觉的预言家一样 ,说着将来要发生的事情 。

说完之后,便率两弟子再次三拜九叩在观音菩萨像下,以此为凭。

“那,师傅,我将来是什么结果?”

法音长老,看了看明光说:“切记,切记,戒字当头!

戒字当头!

阿弥陀佛!”

明光看了看师傅,还是不明白,为何师傅始终不提自己将来是个啥结果。

至此,马至善(明善师兄)和宋光(明光师弟)每日早上4点起床晚上11点熄灯,便跟着师傅在观音殿中进行早晚课的诵经学习。

法音师傅说,深入经藏,智慧如海。

一般早课是先念诵一遍《十小咒》再诵一遍《地藏王菩萨本愿经》。

晚课则读诵《观世音菩萨普门品》和《金刚经》。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早课修习完成。

打水备斋,一日一餐,过午不食。

刚开始,这两位徒弟极不适应 。

一是读经时师傅要求跪读,膝盖疼痛难忍。

二是到了下午肚子便饿得咕咕乱叫。

特别是师弟明光(宋光) ,曾经过惯了一日三餐,做过老板的人, 哪受得了这份洋罪 。

马至善(明善)师兄有过逃亡经历,饥一顿饱一顿也己成了习惯 。

过午不食真是舒服。

马至善感觉到,每天身心清爽, 不会总是胃里撑的饱饱的, 大脑却昏昏沉沉 。

坚持了两个月之后,宋光向师傅请示,到城里去买些燃灯煤油和生活用的油盐酱醋 。

马至善则继续在石缝里,寻找着有土石结合的小块石土地 。

他想把这块圣地变成一片片小绿洲 。

并抽空去拾些过冬的柴禾。

06祸福自招之六***高美丽到了城里,宋光遇到了他曾在木器厂的出纳员,老熟人高美丽。

刚刚离过婚的***高美丽,其实并不算作漂亮。

但她身材小巧玲珑, 又会打扮自己 。

说话如苏杭女子,软声细语 ,还故作媚态 。

尤其是,她走路不按常人步法,总是扭动着水蛇腰。

还时不时会扭头示意,希望每个见她的男人,都会生出怜香惜玉的渴望 ,不忍去伤她。

这倒引的木器厂十多个老爷们,每每见她,都会不自觉地停下手中活计,举头注目着。

小平头宋光曾在城里木器厂打工时,更对她垂涎三尺 。

但有其胆无贼心 ,毕竟人家是有夫之妇 。

自己虽孤身一人, 也不敢轻易触碰红线 。

每天还需在工作中,见到高美丽时 ,假装客客气气的端着,让着,礼貌着 。

今天,听人说高美丽己经离婚。

心中***,死灰复燃。

早己把圣水观音庙法音长老,告诫再三的“三皈五戒”抛之脑后。

丰盈而有女人韵味的离婚***高美丽。

今天在和花市场上,见到老同事宋光。

被剃去头发***,竞笑得前仰后合,拢不上性感的红唇。

高美丽大胆而挑衅地, 用细腻温柔的玉手, 轻轻抚摸着宋光的光头脑袋道:“好,我的大哥呀,你这该当老板的人,怎么想起来又要去做和尚。

他们不说,我还真不敢相信。”

说话间,便抛去一个媚眼,首电得宋光浑身酥软心里痒痒。

恨不得 赶快找个地方,将美人揽在怀里, 心疼个够 。

“不会是,你沧州老家那个狐狸精老婆,把你气糊涂了吧 。

唉?

还没吃饭呢吧?

马上中午了,走!

到老妹家, 好好给你弄俩菜,喝上两盅。

清醒一下 ,你这糊涂脑袋瓜子,咋想着呢 ?

反正你我都是一个人 。”

高美丽好象在暗示着什么,又好象是在表达着什么。

对于在山上清汤寡水, 熬了两个月的宋光来说, 肚里早己没了油水。

没有哪个单身男人能抵挡住 ,这狐媚女人的一番诱惑。

加上本身肚里饥饿。

几句软绵绵的话 ,竟将这进山受戒的宋光, 像一条被钓住的鱼儿, 乖乖的从合花市场的人群中拉上了岸 。

明光(宋光)师傅下山,好久未归。

07祸福自招之七血光之灾原计划当天下山第二天晚上回山的宋光,一连西天也没见到影子。

“师傅,明光师弟不会出事吧?”

“守住五戒,对他也是个考验。

多少男人死在温柔乡里,这可是要命的啊!

当年,一代高僧唐玄奘的高徒辩机,才华横溢,佛学功底深厚。

就是没有守住邪淫之戒,惹祸上身,被皇帝腰斩于市,丢了性命。

有些可惜啊!”

“啊?

还有这种事?

唐玄奘,就是那个镇上说书人,常讲的大闹天宫孙悟空的师傅唐僧吧?

我小时候,在俺们镇上,在说书的茶馆中听过。

但唐僧徒弟被皇上杀了这事,还是头一回听说。”

马至善好奇道。

“辩机与唐太宗最喜欢的十七公主高阳,私会热恋了三年。

那高阳公主私赠太宗皇帝赐的玉枕,与辩机做了定情之物,还怀了身孕。

皇上得知后大为恼火,将高阳公主打入冷宫,调查此事。

若不是小偷,偷走寺院辩机禅房中玉枕被抓,此事后来恐怕会成为悬案。”

法音师傅拿着一本《楞严经》,走向观音菩萨殿去。

“师傅,今天是不是要讲经说法?”

“开悟的楞严,成佛的法华。

今天人不少。”

会有人来吗?

马至善搞不明白,法音师傅怎么会知道,真神啦。

宋光在合花市场被木器厂老同事高美丽叫到家中,吃完饭并没有喝酒。

便匆匆离去,说山上师傅等着急用煤油不可久留,改日再聚。

弄得高美丽忙完半天哭笑不得。

说实在的, 这得感谢地藏王菩萨,感谢这两个月法音师傅,在山上监督他做的功课——念够120遍《地藏王菩萨本愿经》。

他今天总算守住了戒体。

最重要的是,他听同事说,高美丽的前夫,三天两头喝完酒,便拎着菜刀找她闹事要求复婚。

其实,宋光更害怕的是后者。

谁又敢与拎刀醉汉相争呢?

除非他脑子进水。

这倒让宋光不由想起城里“春梅刀具店”的女老板李春梅居士,也该去答谢一下,当初人家的救命之恩了。

合花市场购完山上用品后,宋光走进了“春梅刀具店”。

几句寒喧之后,宋光向春梅居士讲了自己在山上清修两月的事。

倒引得春梅居士有些羡慕 。

“我家那个呀,要是能像明光师傅就好啦。

也不知道好好修行, 整天在外面瞎忙活。

唉,真拿他没办法。”

说到伤心处,她便沉默几秒不语。

“对了,正好我们几个居士和方姐龙泉村几个信徒凑了钱 ,给法音长老准备些御寒的毛毯、米面油和冬菜,准备送去。

你啥时回山上?”

“明天。”

宋光说。

“今晚住哪?

“过去木器厂朋友家。”

“明天,我们一块走吧!”

“行!”

那时候上一趟贺兰山里,送点东西需要一条小毛驴。

还要给驴子带上点豆料,路上好攒足驴劲。

还需要几个人结伴同行。

也怕遇上野狼和贺兰山里的土匪。

十月的贺兰山到处是硕果累累的感觉。

酸枣树顽强地从石缝中生出,又吸收着大自然的营养扎根。

它们经过三五年的执着,总算可以展示自己成就的时候。

棵棵张牙舞爪 ,伸出枝条摆出三五一串大大小小的红果果。

让人喜不自胜 。

“等一等!

等一等!”

有人在山口路上,一个劲地向走在路上的明光师傅一行三人狂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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