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废人躺坟场,我靠疼醒成异类
浑浊的雨珠顺着发梢砸进他半张的嘴里,带着铁锈味的腥甜。
他想咳嗽,却发现肋骨像被重锤反复碾压过——天武阁那夜顾玄霆的掌力,到底还是留了后手。
意识回笼的瞬间,痛意如潮水倒灌。
皮肤下的血管在疯狂蠕动,仿佛有千万条细蛇正顺着经脉啃噬血肉,每一次心脏跳动都像在胸腔里炸开铁砂。
他蜷缩成虾米状,指甲深深掐进泥土,指缝里渗出的血珠很快被雨水冲散,在坟包前洇出暗红的水痕。
这是城郊乱葬岗。
他能闻见腐叶混着尸臭的气味,听见远处野狗的低嚎,还有雨丝打在断碑上的噼啪声。
顾家的人到底没杀他,只是把他像条死狗似的扔在这里——毕竟当众废了他的修为,再补一刀反而落人口实。
"云舟?
"沙哑的呼唤混着雨声撞进耳膜。
顾云舟浑身一震,抬头便看见黑影蹲在面前。
那人身形单薄,外衣不知去向,只穿着件浸湿的素色中衣,发间银簪在雨幕里泛着冷光——是秦芷。
她跪坐在他身侧,膝盖压着的荒草被雨水泡得蔫软。
顾云舟盯着她发梢滴落的水痕,突然发现她脖颈处有几道新鲜的抓痕,像是被人用指甲挠的。
定是她跟着顾家的马车追到这里,被守卫撕打时留下的。
"别...过来。
"他想推开她,可抬起的手连半寸都抬不起来。
逆脉重生的反噬正啃噬着他的生机,此刻的他比淬体境初期的武者还弱,连护住身边人的力气都没有。
秦芷没说话。
她解下自己的外衣,裹住顾云舟颤抖的身体。
布料还带着她的体温,混着淡淡松木香——那是她常擦的刀油味道。
她伸手去擦他脸上的血污,指腹冻得发白,沾了血水的布条很快变得通红,她便换个干净的角落,继续擦。
顾云舟盯着她垂落的眼睫,上面挂着雨珠,像串碎钻。
"他们没杀你?
"他记得顾玄霆那一掌结结实实打在她胸口,以真罡境强者的力道,就算她淬体八重,也该受了内伤。
"我躲在马车底下。
"秦芷的声音轻得像雨丝,"他们以为我跑了。
"雨越下越大。
顾云舟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喉间溢出破碎的***。
他能感觉到锁脉钉在气海穴里挪动,每动一分,便有滚烫的能量顺着断脉窜出来——那是系统的力量,在强行重塑他的经脉。
这种痛比千刀万剐更甚,可他咬着牙,不肯昏过去。
"你...为什么还跟着我?
"他哑着嗓子问,这是他被废后第一次问这个问题。
从前秦芷是他的护卫,跟在他身边天经地义;现在他是人人喊打的废人,连顾家都容不下他,她没道理继续犯险。
秦芷的手顿了顿。
她低头盯着顾云舟沾血的嘴角,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说过,秦芷的命是你救的。
"记忆突然涌上来。
十年前的冬夜,她缩在破庙角落,浑身是伤,眼看就要被冻毙。
是十二岁的顾云舟踢开破门,扔给她半块烤红薯,说:"跟着我,至少饿不死。
"后来她才知道,那半块红薯是他偷了厨房的,被管家抽了二十鞭。
"所以这辈子,我只听你一个人的。
"秦芷的手指抚过他发顶,像在安抚受伤的兽,"你让我走,我就走;你让我留,我就留。
"顾云舟望着她被雨水浸透的中衣下隐约可见的伤痕,突然笑了。
那笑带着几分惨烈,几分释然:"好...那我活着,你也得活着。
别死在我前头。
"秦芷没接话。
她只是将他往怀里拢了拢,用后背替他挡着风。
腰间匕首的刀柄被她握得发烫——这是她最后的武器,若有野狗或寻仇的人来,她便用这把刀护他最后一程。
雨不知何时停了。
顾云舟的意识又开始模糊,却在混沌中听见细碎的脚步声。
那声音很轻,像枯枝被踩断的脆响,由远及近。
他强撑着睁眼,看见天际泛起鱼肚白,有个佝偻的身影拄着木棍,正往他所在的坟包走来。
老人穿得破破烂烂,腰间挂着个酒葫芦,走到近前便蹲下身,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精芒。
他抬起布满老茧的手,缓缓探向顾云舟的额头......老乞丐的指尖距离顾云舟额头还有三寸时,雨幕里突然腾起一股腥甜的血气。
秦芷的匕首己抵住老人咽喉。
她不知何时将顾云舟轻轻放倒在腐叶堆里,自己半跪在两人中间,后背绷成一张弓,发间银簪随着呼吸轻颤——那是她当年在杀手训练营里学的"守势",能同时护住身侧要害与身后目标。
"退开。
"她声音像淬了冰的刀,"敢动他一根汗毛,我这把刀能捅穿你七处大穴。
"老乞丐浑浊的眼睛里浮起笑意,喉结擦过刀刃时甚至发出轻响:"小丫头,你这刀抹过三十七个杀手的脖子,对吧?
"他伸出没被抵住的手,指节敲了敲秦芷腰间那柄裹着松布的匕首,"第三年冬夜在滇南客栈,你用它挑断了毒蜂的手筋,血溅在窗纸上像朵红梅。
"秦芷瞳孔骤缩。
这是她最隐秘的过往,连顾云舟都只知她曾是孤儿,不知她杀过人。
她手腕微抖,刀刃在老人脖颈压出红痕:"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
"老乞丐的手终于触到顾云舟额头。
指尖刚贴上皮肤,他整个人如遭雷殛,踉跄着向后跌坐在泥水里,酒葫芦"啪"地摔碎,陈年老酒混着泥水漫过顾云舟脚边。
"逆脉......真气反冲经络而不爆体?
"他盯着自己发抖的手掌,像在看什么怪物,"这不可能!
除非......系统真的选中了执棋者。
"顾云舟在剧痛中咬破了舌尖。
铁锈味在口腔炸开的瞬间,他听见系统机械音在识海炸响:"逆脉重生"进度30%,解锁初级真气感知,可侦测周围三米内真气流动。
有什么东西在他眼底苏醒。
原本混沌的感官突然清晰得可怕:秦芷发间银簪的震颤频率是每秒七次,老乞丐身上酒气里混着松脂与血锈的味道,三指外腐叶下有只甲虫正用六条腿划动泥土。
更远处,三米外的湿叶被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流掀动,那气流细若游丝,却逆着寻常经脉走向——是他自己的真气。
他缓缓抬头。
龙城方向的晨雾里,顾家那座鎏金飞檐的主宅像头蛰伏的巨兽。
曾经刻在他骨血里的"顾氏嫡子"西个字,此刻在他眼中碎成齑粉。
"你......"老乞丐突然爬起来,枯瘦的手抓住顾云舟手腕。
这次他没再试探,而是用指腹重重叩击腕间太渊穴。
顾云舟倒抽冷气,却见老人的瞳孔在晨光里收缩成细线,"冲脉逆,带脉乱,督脉竟在自行重组......这哪里是废脉,分明是......""前辈。
"顾云舟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您说的系统,和我体内这团火有关?
"他扯动嘴角,露出个带血的笑,"它在烧我的经脉,也在给我新的路。
"老乞丐猛地松手,像被烫到。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腰间酒葫芦的碎片在泥里发出细碎的响。
晨雾不知何时漫上来,将他佝偻的身影裹成一团灰影:"小子,若你真能走完这条路......"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混着雾里的潮气钻进顾云舟耳中,"别忘了,北境的雪,埋的不只是尸体,还有被篡改的真相。
""北境?
"顾云舟试图起身,却被逆脉的剧痛拽回泥里。
他望着老人消失的方向,记忆突然翻涌——十二岁那年除夕,父亲在书房独饮,他偷溜进去,看见案头摊开的地图上,北境雪原被红笔圈了七道。
"阿舟以后莫要去北边。
"父亲摸着他的头,眼尾的细纹里全是疲惫,"那里的雪,比我们顾家的刀还冷。
"秦芷重新将他拢进怀里。
她的手按在他后心,体温透过湿衣渗进来:"别想太多,先养好伤。
"顾云舟抬头看她。
她发现银簪上还沾着老乞丐的血,是刚才匕首压出的。
他突然伸手,用拇指抹掉那点红:"秦芷,等我能走了,我们去北境。
""好。
"她应得利落,仿佛他说的是"明日去吃巷口的糖粥"。
晨雾渐散。
顾云舟望着天际泛起的淡金,感觉体内那团火又旺了些。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他听清了进度条的数字:35%。
逆脉的痛还在啃噬血肉,可他忽然尝到了甜——像十年前那个冬夜,他偷来的半块烤红薯,焦香里带着炭灰,却足够让冻僵的人活过来。
三日后的晨光里,顾云舟终于能勉强坐起。
他靠着秦芷垒的石头,望着自己瘦得能看见骨节的手,忽然笑了。
七日之痛己过半,他瘦脱了形,可指尖触碰泥土时,能清晰感知到地底下蚯蚓钻动的轨迹——那是系统带来的,全新的,属于"执棋者"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