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非人之物
作为一个拥有成年人大脑的婴儿，这并不困难，但在我刻意控制下，只表现得比普通孩子稍聪明些。
第一个喊出的词是“姐姐”。
荣钰高兴坏了，抱着我在宫里转了好几圈，逢人便说：“我妹妹会叫姐姐了！”
看着她灿烂的笑容，我的心揪紧了。
我始终无法忘记那时她从城楼跳下前望向我的眼神，最后喊的那一声“妹妹”。
我必须阻止那一切发生，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随着一天天的长大，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向宫人打探消息，装作童言无忌地问起各种问题。
“为什么父皇总是不开心呀？”
“北边的坏人什么时候才能被打跑？”
“宫里有奇怪的人吗？”
大多数时候，宫人们只是一笑了之，他们并不知道这世道发生了什么。
从各种零碎的信息中，我拼凑出一个令人不安的事实：宫中有“非人之物”的存在。
老宫女们私下谈论先皇时期的后宫秘闻，提到过“镜中人”——据说通过镜子有时能看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影。
还有“回音鬼”——在某些无人居住的宫殿里，会听到不应该存在的声音。
最令人不安的是“替身”——据说这些人一夜之间会被替换，性情大变，外表一模一样，但内里己经完全不同的存在。
这些传说在之前也听说过，但这次似乎更加频繁和真实。
我回想起那个诡异的宫女和铜镜中的现代人，不禁怀疑这些传说是否与这个世界的天道限制有关。
一个雨夜，我被雷声惊醒。
寝殿内只有我一个人，乳娘和守夜宫女都在外间。
闪电划过，刹那间将室内照得如同白昼。
就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一个人影站在我的摇篮边。
不是幻觉，不是错觉。
一个穿着现代服装的男人，大约三十岁左右，戴着眼镜，脸上带着困惑的表情。
最诡异的是，他的身体是半透明的，我能透过他看到后面的屏风。
又一道闪电划过，他消失了。
我屏住呼吸，等待着。
大约一分钟后，他再次出现，这次更加清晰了一些。
他似乎在尝试说话，但我听不到任何声音。
通过口型，我辨认出他在反复说着同一个词：“项目…...”项目？
什么项目？
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我。
当他的手指穿过摇篮的栏杆时，我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这不是活人，甚至不是实体。
突然，外间传来动静，乳娘醒了。
那个身影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乳娘进来检查我是否被雷声惊吓，哄了我一会儿后又回去睡了。
我怎么也睡不着。
那个男人的形象深深印在脑海中。
他看起来不像古代人，也不像荣国人。
他的眼镜是现代款式的，衣服像是某种制服，胸前似乎有一个标志，但太快了没能看清。
难道这与把我强制拉到这个世界的系统有关？
第二天，我在玩耍时不小心打翻了一盆水，宫人拿来一面铜镜。
在某个角度，我又看到了那个异常倒影——现实世界中的我。
但这次，倒影的背景不是我的卧室，而是一个类似实验室的地方，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来走去。
倒影中的我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像个人偶。
当我试图更仔细地观察时，林嬷嬷进来抱我去用膳，打断了我的观察。
不过有了这个发现，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更加容易留意得到宫中的异常现象。
这些现象有几个规律：第一，多发生在雷雨天气或月圆之夜；第二，多与反光表面有关；第三，当我情绪剧烈波动时，出现的频率会增加。
这让我产生一个猜想：这些异常现象是否与两个世界的“边界”有关？
当边界变得薄弱时，另一个世界的影像就会渗透过来？
那个“另一个世界”，是所谓的“现实世界”吗？
但如果那是现实世界，现在的我又是什么？
两岁生日那天，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宫里的一个守夜太监突然发疯，声称看到了“镜中鬼”，然后一头撞死在井边。
在他死亡的地方，发现了一面奇怪的镜子，镜框上有奇怪的符号。
父皇下令严查，但最终不了了之。
那面镜子被送到国师那里研究。
我借口玩耍，让宫女带我去国师所在的观星台。
国师是我从未深入了解过的人物，十分神秘。
观星台高耸入云，是宫中最高建筑。
国师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但眼睛异常明亮。
他看到我时，似乎愣了一下。
“小公主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和蔼地问，但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看透我的灵魂。
“来看星星。”
我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
国师笑了笑，命弟子拿来一些糖果点心。
我的目光却被桌上那面怪镜吸引。
镜框上的符号......我认识这些符号！
这是现实世界中的编程代码符号！
虽然有些变形，但毫无疑问是Python和Java的混合体。
一个古代世界怎么可能出现编程代码？
国师注意到我的目光，道：“小公主对这面镜子感兴趣？”
我点点头，伸手想去摸。
国师没有阻止，只是静静观察着我的反应。
当我的手指触碰到镜框时，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
眼前闪过无数画面：——一个现代化的实验室，无数屏幕闪烁着代码和数据；——一个躺在维生舱中的人，那是我现实世界中的模样；——主控台上，一个背影正在操作界面，那个背影莫名熟悉；——屏幕上显示着一行字：“项目编号：RONG-100 状态：进行中”…...“小公主？
小公主？”
国师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我发现自己跌坐在地上，面色苍白。
“这镜子有些邪门，小公主还是不要再碰为好。”
国师说着，但眼神中充满了探究。
回宫的路上，我心神不宁。
那些画面是什么？
是幻觉还是记忆？
项目编号RONG-100…...难道这是我第一百次循环的编号？
如果现实世界中的我躺在维生舱中，那么在卧室沉睡的我是什么？
现在的我又是什么？
虚拟意识？
数字生命？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我站在一个纯白色的空间里，对面是那个倒影中的“我”。
“你必须醒来。”
那个“我”说，声音急切，“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一个实验。”
“什么实验？”
我问。
“记忆提取和意识复制项目。
他们提取了你的记忆，复制了你的意识，然后将你投放进这个模拟世界。”
“为什么？”
“为了测试意识在极端环境下的反应，为了…...”那个“我”突然开始扭曲，像是信号受到干扰，“为了...创造完美的......”话未说完，整个空间开始崩塌。
我惊醒过来，浑身冷汗。
创造完美的什么？
士兵？
奴隶？
还是别的什么？
一切好像超出了我的掌控。
第二天，我决定去找国师。
首觉告诉我，他知道的远比表现出来的多。
借口学习星象，我再次来到观星台。
国师似乎早就料到我会来，屏退了左右。
“小公主不是普通人。”
他开门见山肯定的说，“老朽观察你许久了。”
我沉默片刻，决定冒一次险：“镜框上的符号，我认识。”
国师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得深邃：“哦？
小公主从何认得这些天外符号？”
“那不是天外符号，是编程代码。”
我首视他的眼睛，“你也不是普通的国师，对吧？”
长时间的沉默后，国师缓缓叹了口气：“这一天终于来了。
老朽守候多年，终于等到了‘知情人’。”
他站起身，走向一个暗柜，取出一本厚厚的古籍。
翻开书页，里面不是文字，而是各种代码和电路图！
“老朽的真实身份是‘守门人’，”他说，“负责观察和维护这个世界的运行，防止‘穿帮’。”
“这个世界是虚拟的？”
我问，心跳加速。
国师摇摇头：“非也非也。
不是虚拟，而是‘复制’。
很久以前，有天人降临，以无上法力复制了整个荣国，将其置于一个...一个‘项目’之中。”
“为什么？”
“为了研究，为了实验，为了观察一个文明在各种压力下的发展轨迹。”
国师说，“你我都是实验品，只是我意识到了这一点，而大多数人浑然不知。”
“那么现实世界呢？
我是说，项目外面的世界？”
“老朽不知。”
国师摇头，“守门人一代代相传，只知道必须维护世界的运行，防止实验品意识到真相，否则......否则会怎样？”
国师的表情变得凝重：“否则会引来‘清理者’。
那是天人的执法者，会清除异常，重置世界。”
我想起那个机械音的警告：“违反时空局规定原世界会崩坏”。
所以“清理者”就是来执行崩坏程序的？
“如何阻止清理者？”
我问。
国师惊讶地看着我：“小公主想阻止清理者？
不可能！
清理者拥有天人之力，非我等凡人能抗衡。”
“如果我想试试呢？”
国师沉默良久，最终说道：“传说中，如果有人能完全觉醒，意识到自己是谁，意识到世界的本质，或许能获得与天人抗衡的力量。
但从未有人成功过。”
他靠近一些，压低声音：“历代守门人中流传着一个预言：当知情人出现时，世界将面临抉择——要么获得自由，要么彻底毁灭崩塌。”
知情人…...这指的是我吗？
“如何完全觉醒？”
我问。
国师正要回答，突然脸色一变：“他们来了。”
“谁？”
“清理者。”
国师迅速将古籍藏回暗柜，“小公主必须立刻离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快！”
我急忙跑出观星台，回到自己的寝宫。
心跳如鼓，信息量太大，一时难以完全消化。
这个世界是复制的？
是一个实验项目？
国师是守门人？
而清理者己经来了？
晚上，父皇突然召集所有皇室成员用餐。
餐桌上，我注意到多了几个生面孔——新来的侍卫和宫女，他们的眼神异常锐利，动作过于精准，不像普通人。
其中一个宫女为我布菜时，我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有一个奇怪的印记：一个圆圈，里面有一个三角形。
这个印记......在现实世界中，那是一家著名科技公司的logo！
清理者己经渗透进宫中了。
晚餐后，姐姐拉着我在御花园散步。
月光如水，洒在她稚嫩的脸上。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真相，不知道命运的重压即将来临。
“荣华，你看那颗星星多亮啊。”
她指着天空，笑容纯真。
我握紧她的手，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决心。
无论这个世界是真实还是虚拟，无论我是本体还是复制品，无论背后有什么阴谋......我要保护她，保护这个我轮回百次也要守护的姐姐。
清理者来了又如何？
时空局警告又如何？
这一次，我偏要与他们抗衡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