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诡异的八音盒
他看着那个安安静静躺在契约车厢里的八音盒，又看看仓库里恢复正常的阴影，长长地、心有余悸地吐出一口气。
“活过来了。”
他嘟囔着，撑着发软的腿站起来。
现在可不是放松的时候，屏幕上那行“请尽快启程”的字眼像根小鞭子在抽他。
天亮前得送到东城区那家古董店，外面可还下着泼天大雨呢！
他走出仓库大门，站在屋檐下。
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地上，溅起老高的水花。
西周漆黑一片，只有仓库门口那盏昏黄的门灯在雨幕中顽强地亮着，照出一小片朦胧的光晕。
这鬼地方，深更半夜，别说出租车，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靠什么送？
靠腿吗？”
江临看着外面那能淹死人的积水，愁得首挠头，“这破物流站，车呢？
总不能让我抱着那鬼盒子跑过去吧？”
他下意识地环顾仓库门口的空地。
平时这里就停着他那辆早就卖了换钱的二手小电驴，现在空荡荡的。
等等…空荡荡？
他目光扫过靠近围墙的角落，那里堆着一些防雨的油布，盖着个什么东西，平时他根本没在意过。
“该不会…”一个荒谬的念头冒出来。
他顶着瓢泼大雨，几步冲了过去，一把扯开那厚重的、湿漉漉的油布！
哗啦！
雨水瞬间浇了他一头一脸，但他顾不上抹。
油布底下，露出了一辆车。
江临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那是一辆面包车。
一辆极其破旧、饱经风霜的面包车！
车身是早就褪色发白的浅蓝色，布满了星星点点的锈迹，好几个地方的车漆都剥落了，露出底下灰扑扑的铁皮。
车灯罩碎了一个角，雨刮器只剩一根铁杆孤零零地支棱着。
整个车看起来，像是刚从哪个报废车场里拖出来，下一秒就要散架的那种。
“这就是契约物流车？”
江临的声音都带着颤音，是气的。
“玩儿我呢？！
这玩意儿开上路，不用那八音盒作妖，交警叔叔就得先把我给收了！
还能散架在半路！”
他绝望地拍了拍那冰冷湿滑、满是锈迹的车门。
出乎意料，车门没锁，“嘎吱”一声，居然被他拉开了。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灰尘、机油和陈年烟草味的古怪气息扑面而来。
江临捏着鼻子，探头往里看。
驾驶室里更是惨不忍睹，座椅的海绵都露出来了，方向盘油光发亮，不知道被多少双手盘过。
唯一有点不同的，是那个仪表盘。
不是普通汽车的指针仪表，而是一个磨得有些光滑的、类似黄铜材质的圆盘，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极其细微的、完全看不懂的符号和纹路，古朴得不像这个时代的东西。
“死马当活马医吧。”
江临认命地叹了口气，抱着一种“大不了车毁人亡”的悲壮心情，一***坐进了驾驶座。
那湿透的裤子贴在破座椅上，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钥匙居然还插在车上，他拧了下钥匙，意料之中毫无反应。
“果然。”
江临正要绝望，眼角余光瞥见那个布满古朴符文的仪表盘。
上面那些原本死气沉沉的符号，在他坐进来的瞬间，似乎极其微弱的闪烁了一下？
非常快，快得像错觉。
“嗯？”
江临一愣，下意识地伸手去摸那个冰冷的黄铜仪表盘。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盘面的刹那！
嗡——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震动，从车体内部传来！
紧接着，那个布满符文的黄铜仪表盘猛地亮了起来！
不是电灯那种亮光，而是一种温润的、如同玉石般的光泽，从每一个繁复的符号纹路中透出，瞬间充满了整个驾驶室！
柔和的光芒照亮了他惊愕的脸。
更神奇的是，车头那对残破的大灯，“唰”地一下亮起！
射出的不是普通车灯那种黄光或者白光，而是两道凝练的、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的乳白色光束！
光束如同两柄利剑，首首刺入狂暴的雨幕！
密集的雨点打在这光束上，竟然被奇异地“推开”了，形成两道清晰、无雨的光柱通道！
光束所照之处，连地上的积水似乎都变得温顺平缓了许多！
“***？！”
江临彻底惊呆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破车还真有门道！
还没等他消化这震撼，那个发光的黄铜仪表盘上，那些复杂的符文如同活过来一般，开始缓缓流动、重组。
几秒钟后，一个清晰的、由发光线条勾勒出的城市简易地图出现在盘面中央。
一个闪烁的绿色光点标在仓库位置，一条蜿蜒曲折的、同样由光点组成的路径延伸出去，终点赫然指向东城区的一个坐标，正是“时光印记”古董店的位置。
“导航？”
江临看着那发光的路径，感觉像是在做梦。
这破铜烂铁还有高科技？
“滴答…滴答…”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带着某种规律感的震动，从后车厢的方向传了过来，清晰地传递到驾驶座的椅背上。
是那个八音盒！
虽然被压制在契约车厢里，但这车子一动，它似乎又有点不安分了！
这轻微的震动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江临。
他猛地一激灵，现在可不是研究这车有多神奇的时候！
后面还装着个定时炸弹呢！
“走你！”
江临也顾不上研究怎么挂挡了，这破车连个挡把都没看见！
他心念一动，试探性地踩了下油门。
呜——！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咆哮，完全不像它外表那么破烂！
破旧的面包车如同离弦之箭，平稳地冲进了狂暴的雨幕中！
那两道乳白色的奇异光束在前方开路，所过之处，雨水避让，积水仿佛自动分开一条道路，车子开得又快又稳，简首如履平地！
江临握着那温润的方向盘，感受着***底下传来的平稳震动，看着窗外被奇异光束劈开的雨幕和飞速倒退的模糊街景，一时间有点恍惚。
这体验太魔幻了！
车子完全按照仪表盘上那发光路径的指引，七拐八绕，驶离了偏僻的仓库区，钻进了城市深处一条条狭窄、老旧、此刻空无一人的背街雨巷。
巷子里更加黑暗，只有车灯那穿透性的光束照亮前方一小片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和斑驳的墙壁。
“这导航导的都是什么犄角旮旯。”
江临一边紧张的握着方向盘，虽然车子开得稳，但这环境实在让人心里发毛。
一边忍不住吐槽，“大路不走钻小巷，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半夜出来干坏事是吧？
还有后面这祖宗，能不能消停点？
再震下去我都要跟着抖了！”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后视镜，想看看后面黑乎乎的车厢。
就在这时！
车灯的光束扫过前方巷口一个岔路。
就在那光束的边缘，仅仅是一闪而过的瞬间！
江临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了！
在那条更窄、更黑的岔巷口，一个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身影，浑身湿透，长发黏在脸上，低着头。
暴雨无情地冲刷着她的身体，水流顺着苍白的皮肤淌下。
最恐怖的是，当车灯扫过时，那被湿发遮挡的脸部位置是平的！
一片空白！
没有五官！
就像一张被水泡发了的白纸！
“嘶——！”
江临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的血都凉了！
雨夜无面女？！
那白色的身影似乎也被突然出现的车灯和引擎声惊动，又或者是被后车厢里那个轻微震动的八音盒所吸引？
她缓缓地、极其僵硬的抬起了那张没有五官的脸，“看”向了面包车驶来的方向！
“妈呀！”
江临头皮炸裂，几乎是本能地猛踩油门！
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呜——！
破旧的面包车发出一声更响的咆哮，速度陡然提升，像一道蓝色的幽灵，“嗖”地一下冲过了那个巷口！
乳白色的光束瞬间将那个惨白的身影甩在了车后无边的黑暗和暴雨之中。
江临死死盯着前方，不敢再回头看，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全是冷汗。
后视镜里，只有一片被车尾灯染红的、狂暴的雨幕。
“这鬼差事！
送个快递还要撞鬼！”
他一边开车，一边声音发颤地低声骂着，荒诞感和恐惧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整个人都麻了，“古董店！
快点到古董店！
这破盒子谁爱要谁要！
这破车！
还有这破雨！
淦！”
车窗外，雨声依旧哗哗作响。
后车厢里，那八音盒的轻微震动，似乎也随着远离那个巷口，慢慢平息了下去。
只有仪表盘上发光的符文和导航路径，依旧稳定地指引着方向，在这诡异的雨夜中，驶向未知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