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像是浸透了我肺里的每一个气泡,带着一种腐烂的甜腥气。我躺在病床上,
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感觉自己就像一块被丢弃在砧板上的肉,等待着命运的刀锋落下。
三天前,我被确诊为急性心力衰竭,医生说,唯一能救命的办法就是立刻进行心脏移植手术。
“林晚女士,你很幸运,医院刚好有一个匹配的心源。但手术费用加上后期康复,
至少需要五十万。你们要尽快准备好。”五十万。我和老公陈浩结婚五年,省吃俭用,
起早贪黑,就是为了能在这个城市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我们所有的积蓄,不多不少,
正好五十万。那张卡,一直在陈浩身上。他说他一个大男人,管钱方便。我信了。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陈浩的电话。响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接了,
电话那头才传来他略带不耐烦的声音。“喂,又怎么了?我在开会,
不是说了让你好好休息吗?”他的声音隔着听筒都透着一股疏离。我攥紧了手机,
指甲掐进掌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陈浩,医生说心源找到了,
让我马上准备交钱。你……你把钱转过来吧。”电话那头沉默了。不是喜悦,不是激动,
而是死一般的沉默。我的心,一寸寸地沉了下去。“陈浩?你听见了吗?”“听见了,
”他终于开口,声音干巴巴的,“晚晚,钱……钱我拿去投资了,一个朋友的项目,
回报率很高,说是年底就能翻倍。你看,能不能跟医院说说,先欠着?”投资?
在这个我要用钱救命的节骨眼上,他告诉我,我们全部的家当,我的救命钱,
被他拿去投资了?我气得浑身发抖,胸口那颗本就衰竭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陈浩!”我几乎是吼出来的,“那是要给我做手术的钱!
是救命的钱!你怎么能……”“你吼什么!”他比我更激动,“我难道不是为了这个家好吗?
五十万躺在银行里能生几个利息?等年底翻倍了,我们就有了一百万!
到时候你想做什么手术不行?你想住多好的病房不行?”“可我等不到年底!
”我绝望地哭喊,“医生说我现在就得做手术!立刻!马上!”“医院就是吓唬你!
哪有那么巧的事,说有心源就有心源?”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和烦躁,“行了行了,
我开会呢,这事回头再说。”“嘟……嘟……嘟……”电话被他毫不留情地挂断了。
我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面还显示着他的名字——“我的全世界”。我觉得无比讽刺。
我的全世界,正在亲手毁掉我的世界。我不信。我不信他真的会这么蠢,这么狠心。
我颤抖着手,点开手机银行,登录了我们共同的账户。
那串熟悉的数字我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然而,当页面跳转出来时,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冻结了。可用余额:0.13元。一毛三分钱。五十万,
我们五年的心血,我的救命钱,一分不剩。我的眼前阵阵发黑,
护士的惊呼声在耳边变得遥远而模糊。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再次醒来,是婆婆那张刻薄的脸。她就坐在我的病床边,双手抱在胸前,一脸的嫌恶。
见我睁开眼,她没有半分关心,反而冷哼了一声。“醒了?林晚,我可真是小看你了。
你这病得可真是时候啊,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阿浩事业上升期的时候病。
你是不是就存心不想让我们家好过?”我看着她,连跟她争吵的力气都没有。
我的心已经死了,从看到那个“0.ika”的余额开始。“妈,钱呢?”我沙哑地开口,
“我们家那五十万,到底去哪了?”婆婆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拔高了音量,
像是要用声音来掩盖心虚:“什么钱?我怎么知道!那是你们夫妻俩的事!你问***什么?
再说了,钱不就是阿浩管着吗?他一个大男人,还能把钱弄丢了不成?
”她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反而让我更加确定,这件事她一定知情。“他把钱拿去投资了,
”我一字一句地说,“在我们等着这笔钱救命的时候。”“投资怎么了?
”婆婆立刻找到了理由,理直气壮地站了起来,“投资是为了赚更多的钱!是为了这个家!
林晚,你怎么就这么自私?只想着你自己!阿浩为了这个家在外面奔波劳累,你体谅过他吗?
现在不过是动了点钱,你就躺在这里要死要活的,给谁看呢?”我笑了。真的笑了。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这条命,就是“自私”,就是“要死要活”。“那不是一点钱,
”我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冰冷刺骨,“那是我的命。
”婆婆被我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梗着脖子嘴硬:“什么命不命的,说得那么难听!
医院都是骗钱的!我看你就是不想让我们阿浩好过!我告诉你林晚,
你要是敢因为这点小事跟阿浩闹,拖他后腿,我第一个不放过你!”正在这时,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陈浩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衣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精神焕发,
完全不像一个妻子重病在床的丈夫。他看到我醒了,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但那笑意不达眼底:“晚晚,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我感觉自己快死了。”我平静地说。
陈浩的脸色一僵。婆婆立刻冲上去,捶着儿子的胳膊哭天抢地:“哎哟我的儿啊,你看看,
你看看这个女人!我们陈家是造了什么孽,娶了这么一个丧门星!你辛辛苦苦在外面赚钱,
她就在医院里咒你!这日子没法过了!”陈浩皱着眉,安抚地拍了拍他妈的背:“妈,
你少说两句,让晚晚好好休息。”然后他走到我床边,拉了张椅子坐下,
摆出一副要跟我促膝长谈的架势。“晚晚,我知道你生气。但是你要相信我,我这么做,
真的是为了我们好。那个项目,我考察了很久,万无一失。只要三个月,不,最多两个月,
我们的钱就能连本带利地回来。到时候,别说五十万,一百万我都能给你拿出来!
”他描绘着未来的蓝图,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我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个男人,是我爱了五年,同床共枕了五年的丈夫。我曾经以为,他是我的天,我的地,
是我这辈子最坚实的依靠。可现在,我才发现,我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陈浩,
”我开口,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我们离婚吧。”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婆婆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离婚?林晚你这个***!
你凭什么跟我儿子离婚?你生是我陈家的人,死是我陈家的鬼!你现在生病了,
花光了我们家的钱,就想离婚一走了之?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你们家的钱?
”我冷笑一声,“那五十万里,有三十万是我爸妈留给我的遗产。剩下的二十万,
是我们结婚五年,我一分一分攒下来的。跟你儿子,跟你陈家,有半毛钱关系吗?
”婆婆被我堵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陈浩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在我脸上盯出个洞来。“林晚,你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
”他压抑着怒气,“夫妻本是一体,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我拿去投资,也是为了这个家!
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一下?”“我理解不了。”我摇了摇头,“我只知道,那是我的救命钱。
你动了它,就是要我的命。”“不可理喻!”陈浩猛地站了起来,在病房里烦躁地踱步,
“我跟你说不通!你现在就是被病痛冲昏了头脑!等你冷静下来,就知道我是对的了!
”他说完,拉着他妈就要走。“站住!”我叫住了他。他回过头,
不耐烦地看着我:“又干什么?”我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点开了一个联系人。
那是一个陌生号码,就在我昏迷前,给我发来了一条彩信。我一直没敢点开看。冥冥之中,
我有一种预感,那后面,是比五十万不翼而飞更残酷的真相。但现在,无所谓了。
我的心已经死了,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我当着陈浩和婆婆的面,点开了那条彩信。
加载的圈圈转了两秒,一张照片弹了出来。照片上,陈浩笑得一脸宠溺,
他怀里抱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女孩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身后,
是一家新开的公司的招牌,招牌上赫然写着——“薇薇甜品屋”。薇薇。我记得这个名字。
陈浩的初恋女友,就叫白薇。照片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林晚姐,谢谢你的五十万。
阿浩说,反正你也是个将死之人,钱留着也是浪费,不如拿来给我开个店,创造新的价值。
他说得对,人不该把资源浪费在没有希望的事情上。你说对吗?”轰的一声。我的世界,
彻底崩塌了。原来,不是投资。原来,是爱情。他拿着我的救命钱,去给他死灰复燃的初恋,
开了一家甜品店。他说我,是个将死之人。他说我,是浪费资源。我抬起头,看向陈浩。
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慌和恐惧,他下意识地想要抢我的手机。
“晚晚,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个误会!”婆婆也看到了照片,
她先是一愣,随即一把抢过我的手机,指着我破口大骂:“好啊你个林晚!
你竟然在外面勾结别的女人来陷害我儿子!你这个毒妇!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她一边骂,
一边试图删除那条彩信。我看着眼前这对颠倒黑白的母子,突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了。
争吵,质问,都没有任何意义了。我平静地看着陈浩,看着这个我曾经爱入骨髓的男人,
轻声问:“陈浩,她说的,是真的吗?”陈浩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沉默,
就是最好的回答。“好。”我说,“我明白了。”我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你们走吧。”我挥了挥手,像是驱赶两只恼人的苍蝇,
“我累了,想休息。”陈浩还想说什么,婆婆却拉住了他,压低声音道:“儿子,
别跟她废话了!她现在就是在气头上!我们先走,等她冷静下来就好了!一个快死的人,
还能翻出什么风浪?”他们的声音不大,但我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快死的人。是啊,
在他们眼里,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陈浩被婆婆拉走了,病房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眼泪,再也流不出来了。哀莫大于心死。我掏出手机,
给我最好的闺蜜,也是一名律师的苏晴,发了一条信息。“晴晴,帮***拟一份离婚协议,
我净身出户,只有一个要求,让陈浩在上面签字。”然后,我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喂,
张警官吗?我是林晚。我要报警,我丈夫陈浩,涉嫌侵占我个人财产五十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