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嗡嗡”转着，淡绿窗帘拉得严实，墙上贴着一圈卡通身高贴。
小木床一排五个，床单统一印向日葵。
生活老师正轻拍哭闹的孩子，角落那张床却拱起两颗小脑袋——左边是李毅，剪着短短的寸头，皮肤比别的小朋友深一个色号，眼睛黑得发亮；右边是董清潇，脸蛋白净，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怀里抱着小兔子安抚巾。
李毅从裤兜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糖纸皱巴巴，却干干净净。
他凑过去，用气音说：“给你，半颗。”
董清潇眨眨眼，声音软得像棉花糖，“老师不让吃零食。”
“不被发现就行。”
李毅低头，小手笨拙地剥糖，掰成两半，大的那块先递过去，“啊——”董清潇犹豫两秒，张嘴含住。
甜味瞬间化开，他眼睛亮了一下，露出浅浅的酒窝。
李毅笑得虎牙闪闪，把剩下半颗塞进自己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吃了我的糖，就是我的人。”
说完，他伸出小拇指，勾住董清潇的指尖，轻轻晃了晃——这是他们幼儿园第一个“拉钩”。
午睡床位老师巡逻的脚步声靠近。
李毅火速把糖纸藏进枕头底下，一把扯过薄被，盖在两人头顶。
黑暗里，只剩呼吸声和奶糖的甜香。
“清清，你心跳好快。”
李毅小声说。
“是你的心跳。”
董清潇反驳，耳尖却红了。
被窝里，两只小手悄悄十指相扣。
李毅小声念：“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董清潇轻轻“嗯”了一声，像回应，也像承诺。
分床位风波下午自由活动，老师重新分配午睡床位——男女分开，按身高。
董清潇被排到女生那边，李毅瞬间炸毛，举高手：“我要和清清一起！”
老师蹲下来哄：“男孩子和女孩子才分开睡，你们是男生呀，可以一起的。”
李毅却理首气壮：“那我要睡他旁边，不然我睡不着！”
全班小朋友齐刷刷看过来，董清潇耳根红透，却悄悄往李毅身边靠了半步。
老师哭笑不得，只好在床位表上画了个箭头：李毅↔董清潇那天放学，李妈妈来接，听到儿子豪言，笑得弯腰：“这么小就知道护媳妇？”
李毅一脸认真：“不是媳妇，是清清！”
董妈妈也来接，听见俩孩子奶声奶气说“再见”，再看到儿子手里被塞的第二颗奶糖，忍俊不禁：“看来以后得准备双份零食了。”
夜晚的小约定夜里八点半，董清潇洗完澡，抱着小兔子坐在客厅地毯上。
李毅的视频电话打过来——两台旧平板，是两家家长特意装的，方便孩子“远程串门”。
屏幕里，李毅穿着恐龙睡衣，把今天老师奖励的小红花贴在镜头前，“给你看，我今天表现最好！”
董清潇也把幼儿园发的小星星贴上去，“我也有。”
两人脑袋凑近屏幕，李毅突然压低声音：“清清，明天我还带奶糖，你带小兔子，我们一起午睡，好不好？”
“好。”
董清潇声音软软，却郑重其事，“只许给我，不许给别人。”
李毅笑得见牙不见眼，伸出小拇指，隔着屏幕晃了晃，“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两颗小脑袋，一深一浅，在镜头前轻轻碰了碰——像远程的额头吻，也像童年第一份盖章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