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手札

太医院手札

作者: 一条爱看书的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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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叫做《太医院手札是作者一条爱看书的咸鱼的小主角为张铭林本书精彩片段:《太医院手札》是一本女频衍生,医生,职场,推理小主角分别是林微,张铭,徐昭由网络作家“一条爱看书的咸鱼”所故事情节引人入本站纯净无广欢迎阅读!本书共计271405章更新日期为2025-09-20 16:37:59。目前完小说详情介绍:太医院手札

2025-09-20 19:27:39

晨光熹微,宫墙内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去,青石板路上还留着昨夜的露水。林微提着简单的行囊,站在太医院朱红色的大门外,深吸了一口气。门楣上“太医院”三个鎏金大字在初升的日光下闪着冷硬的光泽,一如她此刻的心情——沉重而警醒。

三年前,兄长林皓也是站在这里,满怀济世之志,却最终魂断宫闱。而她,林家最后的血脉,如今以女子之身踏足这禁忌之地,不为荣华,只为真相。

“新来的?”守门的老太监眯着眼打量她,声音沙哑如破锣。

林微敛目垂首,递上文书:“实习女医林微,奉命报到。”

老太监慢悠悠地查验文书,嗤笑一声:“女子为医,倒是新鲜。进去吧,左转去找陈吏目,他会给你安排差事。”

踏过高高的门槛,药香混杂着陈年旧纸的气息扑面而来。太医院占地广阔,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往来之人或步履匆匆,或凝神沉思,官袍颜色深浅不一,标志着等级分明。林微一身素净的青衣,在其中显得格外不起眼。

陈吏目是个四十上下的瘦削男子,面皮焦黄,正伏案记录着什么。听得林微自报家门,他头也不抬,只随手一指:“藏书阁缺人整理旧档,你去吧。记住,北区是历年医案古籍,不得允许不可擅入;南区是近年杂书,可随意取阅。每日辰时点卯,酉时散值,不得迟误懈怠。”

藏书阁位于太医院最北端,几乎挨着冷宫的红墙,平日里人迹罕至。推开门,尘埃在从高窗斜射而入的光柱中飞舞,空气中弥漫着经年累月的墨香与霉味。书架高耸直至房梁,其上卷帙浩繁,有些书册显然多年未曾有人动过,封面上积着薄灰。

同在此处当值的,只有一个耳背眼花的老宦官,姓王,大家都唤他王公公。他见林微来了,只嘟囔了一句“又来个挨日子的”,便缩回自己的角落打盹去了。

林微安之若素。她需要的就是这等不引人注目的僻静之处。她细心地将南区杂乱无章的书籍、手札一一归类、擦拭、记录。工作枯燥,她却做得一丝不苟。闲暇时,她便翻阅那些允许观看的医药杂书,其中虽少有名著,却偶有民间偏方、奇症记录,于她精进医术亦有裨益。

日子便这般流水似的过去。宫中等级森严,她一个最低等的实习女医,又是女子,常遭人白眼。各宫来取药籍录册的宫女太监,言语间常带轻慢。有时明明是他们所需书籍摆放不清,却反怪林微整理不善;或是催促刁难,嫌她动作太慢。

林微从不争辩,只默默将事情做得更快、更妥帖。她深知口舌之争无用,在此处,唯有实力方能赢得一丝立足之地。她沉静如水的模样,倒让一些本想寻衅的人觉出无趣,渐渐也不再刻意刁难。

她暗中留意所有与三年前那场太医选拔相关的蛛丝马迹。兄长林皓的医术得父亲真传,青出于蓝,落榜已是蹊跷,怎会随后就传出他因“羞愤自尽”的消息?父亲因此一病不起,家道旋即中落。这背后,定然隐藏着秘密。

然而三年前的旧档,正属于北区禁阅范畴。她尝试向陈吏目请示,只说是想查阅往年疑难医案以增广见闻,却被一口回绝:“北区旧档,岂是你这等实习女医能碰的?做好自己的本分!”

她只得按捺心思,等待时机。每日打扫整理,目光却总会若有若无地扫过北区那排排书架,心中默记其布局、锁具样式,以及王公公巡视的规律。

转机发生在一个午后。林微正整理着一批新送来的地方贡上的医书草目,忽听外面一阵喧哗,几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过,嘴里嚷着:“快!快去请太医!雪团儿不行了!”

稍后才知道,是淑妃娘娘豢养的一只通体雪白的狮子猫“雪团儿”,不知吃了何物,忽然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眼看就要咽气。淑妃爱猫如命,当下急得不行,立刻遣人来太医院。但太医院的正经太医,岂会为一只畜生诊治?院判张铭大人闻言只是捻须皱眉,遣了个学徒去看看。学徒去了半晌,回来摇头说已回天乏术。

淑妃在宫中哭得伤心,消息传到藏书阁这边,几个小宫女议论纷纷,唏嘘不已。

林微心中一动。她幼时家中也养过猫犬,曾记得一本民间杂记中记载过类似症状及解法。她快步走到一排书架前,略一翻找,抽出一本泛黄的《异兽奇方辑略》,迅速翻阅。

“找到了!”她低语。书上所载,症状与所述极为相似,疑为误食某种毒鼠之饵,解法需用甘草、绿豆、防风等几味常见药材急煎,辅以银针泄毒。

她沉吟片刻。此举冒险。若成,或可崭露头角;若败,则可能获罪。但这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或许能借此离开这偏僻角落,接触到更多人和事。

她不再犹豫,快步走出藏书阁,寻到那位正唉声叹气、怕被淑妃迁怒的小太监:“这位公公,我或许有一法,可试救雪团儿。”

小太监将信将疑:“你?你是何人?”

“实习女医林微。曾在宫外见过类似症候。”她语气平静,眼神却坚定,“所需药材皆寻常,即便无效,于猫体亦无大损。”

死马当活马医,小太监只得带她前往。淑妃已是六神无主,见有人肯试,立刻应允。

林微沉着冷静,命人速去煎药,自己则用随身携带的银针她素来有针不离身的习惯,于猫儿几个穴位轻刺,挤出黑血。药煎好后,她小心灌入猫口。不过一刻,猫儿的抽搐竟渐渐平息,虽然依旧虚弱,但显然性命已无碍。

淑妃大喜过望,对林微连连称赞,不仅赏下银锞子,次日更是特意向太医院提了一句,赞此女心思灵巧。

此事虽小,却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林微的处境。至少,太医院内一些人开始知道藏书阁那个沉默寡言的女医,并非全然无能。陈吏目对她的态度也稍缓和了些许。

而林微,则抓住了淑妃赞赏的机会,再次提出:“奴婢恳请大人允准,闲暇时能查阅北区往年一些疑难杂症的记录,以期他日若再遇急情,能多一分把握。”

陈吏目沉吟片刻,想到淑妃的称赞,终究不愿拂了娘娘的面子,便道:“罢了,准你每日申时后,可入北区一个时辰。但只许查阅医案,不得携出,不得损坏,更不得窥视其他档案!”

“谢大人!”林微强压心中激动,躬身行礼。

自此,林微终于得以正大光明地进入北区。她首先寻找的,自然是三年前的太医选拔档案。

北区的书架更为古旧,弥漫着更浓重的历史尘埃气。她按照年份,很快找到了靖元二十年的卷宗册。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深吸一口气,取下了那厚厚的一册。

选拔记录详尽,包括参考者姓名、籍贯、应试科目、考官评语、成绩等级。她一页页仔细翻阅,指尖划过一个个陌生的名字,终于,在中间偏后的位置,看到了那个她刻骨铭心的名字——林皓。

评语栏写着:“药理辨析上佳,方剂运用娴熟,然针砭之术稍欠火候,临场应对略显急躁,综合评定:中下,不录。”

中下?林微的眉头紧紧蹙起。兄长的针砭之术得父亲真传,绝不会是“稍欠火候”。父亲曾盛赞兄长天赋异禀,心思缜密,临场亦是从容不迫。这评语与她知道的事实,截然不同。

她仔细看那墨迹,忽然发现“稍欠火候”和“略显急躁”几个字的墨色,与前后文字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差别,仿佛更深一些,像是后来添加的。而“综合评定”后面的“中下”二字,笔迹也与其他评级的书写习惯略有不同。

她的血液似乎瞬间冷凝。篡改!这档案果然被篡改过!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动声色地继续翻阅。她需要更多证据。她注意到当年主持考核的副考官之一,正是现今的太医院院判——张铭。而最终核定所有成绩和评语的,也是他。

张铭...林微记下了这个名字。兄长落榜后,曾在家中郁郁数日,提及过几位考官,对张铭似乎并无恶感,只说他考核严苛,不苟言笑。为何他的评语会被篡改?是他主使,还是他人借他之手?

接下来的几日,林微利用那宝贵的一个时辰,以研究医案为掩护,仔细排查所有可能与兄长之事相关的线索。她发现当年与兄长同期参考、如今已在太医院任职的医士还有数人。她开始暗中观察这些人,试图从他们偶尔的闲谈中捕捉一丝半缕关于过去的讯息。

但深宫之中,人人言语谨慎,谈及往事更是讳莫如深。她一无所获。

她又将目光投向那些看似无关的日常档案记录——药材入库清单、人员调度记录、甚至是一些零散的值夜日志。她相信,若兄长之死真有蹊跷,绝不会毫无痕迹。

某日,她在翻阅一批看似无用的旧值时日志时,手指猛地一顿。那是靖元二十年秋,兄长“自尽”前约莫半月的一页。上面有一行不起眼的记录:“夜,张副院判召实习医士林皓入药库清点新入人参,亥时三刻方归。”

张铭?深夜召兄长清点人参?此事本身就已不寻常。更让她心惊的是,记录这一笔的吏目,姓李,而在她入宫后不久,曾隐约听人提起,一位姓李的老吏目,于两年前告老还乡后,不久便染病亡故了。

巧合太多,便不再是巧合。

林微合上日志,指尖冰凉。窗外,暮色渐合,宫灯次第亮起,勾勒出重重宫阙庞大而沉默的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她仿佛看到一张无形的网,正笼罩着过去的真相,而网的中央,似乎正是那位如今权倾太医院的院判张铭。

但她深知,此刻的自己,力量微薄如蝼蚁,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步兄长后尘。她必须更谨慎,更耐心。

她将日志放回原处,面色恢复如常,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静静地离开了北区。

走在回住处的小径上,夜风拂过,带来远处宫殿隐约的笙箫之声,那是属于贵人们的繁华与喧嚣。而在这片繁华之下,暗流汹涌,危机四伏。

林微握紧了拳,指甲嵌入掌心,带来一丝清晰的痛感。

兄长,你究竟发现了什么?你的死,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她的目光穿过深深的宫墙,望向南方——那是家的方向,也是埋葬着她过去所有温暖与安宁的方向。如今,她只剩下一身医术和一颗誓要查明真相的心。

这条路注定孤寂险恶,但她已别无退路。

深宫的第一局,才刚刚开始。她收集到的碎片还太少,无法拼凑出全貌,但无疑地,她已经触碰到了冰山之下巨大阴影的一角。太医院院判张铭的身影,如同乌云般笼罩在真相之上。而兄长之死,绝非简单的考试落败后的羞愤自尽。

她需要更接近权力中心,需要听到更多的声音,需要找到更多被时光和权势掩埋的碎片。

林微的步伐沉稳,身影在宫灯下拉得很长,纤细却带着一股不容折弯的韧性。她知道,从明天起,她不能再仅仅满足于在尘埃中寻找过去。她必须更主动地,走向那暗流涌动的现在。

而机遇,往往偏爱有准备的头脑。她治愈淑妃爱猫的事迹,虽微不足道,却像一颗投入深湖的小石子,漾开的涟漪,正悄然改变着周遭的水流。一些低位嫔妃,尤其是那些不得宠、请不动资深太医的才人、美人,开始留意到这个住在偏僻藏书阁、却似乎有些本事的女医。

先是同住一区域的一位小宫女夜间突发急腹痛,值守的医士开了药总不见好,有人悄悄提议:“不如请藏书阁那位林女医来看看?”

林微被匆匆请去。她望闻问切,发现并非简单寒症,而是误食了相克之物所致。她重新开方,针刺艾灸,不过半个时辰,宫女疼痛渐止。此事虽小,却在底层宫人中悄悄传开。

几日后,一位不得宠的刘才人感染风寒,久咳不愈,太医署只按常例开了方子,效果甚微。或许是听了宫女的建议,或许是实在无奈,刘才人竟派人悄悄来请林微。

林微仔细诊脉,发现刘才人体质阴虚,常用伤寒方药过于温燥,反而伤津耗气。她斟酌着调整了方子,加重了润肺滋阴之品,并辅以食疗建议。不过三五日,刘才人咳嗽大减,精神也好了许多。

刘才人自是欢喜,虽不敢明着赏赐,却也赠了林微一支不起眼的银簪以示谢意。更重要的是,她开始向相熟的几位同样位份不高的嫔妃提及林微。

渐渐地,林微不再是那个终日埋在故纸堆里的无声女医。她开始偶尔被唤去一些低位嫔妃的居所,处理些小病小痛。她医术扎实,用药精准,态度又不卑不亢,耐心细致,很快赢得了这些边缘人的信任。

这一切,自然落在了太医院上层眼中。院判张铭日理万机,自然不会关注一个实习女医的动向。但管理药房司的御医周大人,却注意到了这个现象。

这日,陈吏目被周御医叫去。

“藏书阁那个林微,近来似乎常往后宫走动?”周御医状似无意地问起。

陈吏目躬身回答:“回大人,是。几位小主娘娘偶尔唤她去瞧些小症候。”

“哦?医术如何?”

“似乎...尚可。听闻颇得几位小主信任。”

周御医捻着胡须,沉吟片刻。药房司近日正好缺人,尤其缺细心可靠之人核对药方、称量药材。那些毛手毛脚的学徒常出差错,而几位女官又年长体弱,精力不济。这个林微,既然精通药理,性子又沉稳,倒是个合适人选。调她过来,既能办事,也算给那几位小主行个方便,省得她们总差人来唤,乱了太医院规矩。

“既如此,便将她调来药房司吧。藏书阁的事,让王公公再找个粗使宫女帮着打理即可。”

陈吏目自然无异议:“是,大人。”

当调令传到林微这里时,她正小心地将一本前朝医案放回书架。听到消息,她微微一怔,随即垂下眼睑,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锐光。

药房司,那是太医院的核心部门之一,掌管所有药材的储存、配制、分发。那里往来人员更杂,消息更灵通,也更接近太医院的权力中心——以及,那位院判大人。

她恭敬地接过调令:“奴婢遵命。”

收拾完藏书阁那点简单的个人物品,与打盹的王公公告别时,老宦官半睁着眼,含糊地说了一句:“丫头,那地方...水深,仔细着点。”

林微脚步顿了顿,轻声回道:“谢公公提点。”

她提起不大的行李卷,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充满了尘埃与寂静的藏书阁。在这里,她找到了通往真相的第一把钥匙。而现在,她将要主动踏入那汹涌的暗流。

药房司位于太医院中轴线上的一处宽敞院落,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复杂的药香,不同于藏书阁的陈腐,这里的气息鲜活而强烈。人来人往,抓药称量,审核方单,一派繁忙景象。

林微被引见给管事的周御医,一位面容清癯、目光精明的中年男子。他简单交代了规矩:主要负责协助审核各宫送来的药方是否有配伍禁忌,核对药童抓取的药材种类分量是否准确,以及整理药房每日记录。

工作繁琐,却至关重要。一丝差错,都可能酿成大祸。

林微沉心静气,投入新的工作。她药理根基深厚,审核方单又快又准;眼力敏锐,药材成色、分量稍有差池,都逃不过她的检查;记录整理更是井井有条。不过几日,周御医便暗自点头,觉得这调遣果然没错。

而林微,则在这新的岗位上,如鱼得水。她接触到大量各宫药方,从中窥见不少宫廷秘辛:哪位娘娘忧思过度,哪位美人虚火旺,哪位贵人又用了些温补甚至带些禁忌的方子...她默默记下,不动声色。

她更留意所有与院判张铭相关的事务。张铭偶尔会来药房司巡视,他总是面色严肃,步伐匆匆,身后跟着几名恭敬的医官。林微总是垂首做事,用眼角余光观察。她发现张铭对几位得宠妃嫔,尤其是徐昭仪宫中的用药,格外关注,有时甚至会亲自过问。

徐昭仪...林微记下了这个名字。她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妃子之一,风头正盛。

她也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近药房司里的一些老吏目、老药工,在他们闲暇时,请教些药材鉴别、药性优劣的问题,态度谦恭好学。久而久之,一些老人也愿意和这个话不多却透着一股沉稳劲儿的姑娘说些闲话。

某日,一位负责药材入库验收的老药工对着一批新到的黄芪摇头叹气:“一年不如一年喽,说是上品,瞧这品相,比往年的差远了,价钱倒是一年比一年高。”

林微心中一动,状若无意地接话:“公公说的是,如今好些药材都这般。听说不仅是黄芪,前些日子入库的党参、当归,似乎也...”

老药工像是找到了知音,压低声音:“可不是!尤其是专供上头几位主子的那些顶级货色,账面上报得天花乱坠,实际到库的,能有一半真品就不错了!剩下的,哼,都以次充好,甚至...”

他忽然噤声,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摆摆手:“罢了罢了,说这些做甚,咱们只管干活就是了。”

林微不再多问,心中疑窦却更深。以次充好?差价去了哪里?她想起兄长深夜被张铭叫去清点人参...人参,正是最昂贵、最容易做手脚的药材之一。

几天后,另一个机会悄然降临。徐昭仪宫中一位颇有权势的太监总管来到药房司,并非为了抓药,而是私下寻周御医说话。林微正巧在附近整理记录,隐约听到几句“娘娘近日玉体欠安,心悸失眠...”“...院判大人开的方子吃了不见起色...”“...陛下关切,问了几次...”

太监走后,周御医眉头紧锁,显然颇为压力。徐昭仪的病若迟迟不好,皇上怪罪下来,太医院难免吃挂落。张院判的方子他看过,皆是安神补气的常规路数,按理不该无效。

林微垂眸思索片刻,走上前去,低声道:“周大人,奴婢方才无意听闻昭仪娘娘病症。窃以为,娘娘素体丰盈,似有痰湿之质。安神补气之品若过于滋腻,恐会助湿生痰,痰扰心窍,反致心悸不寐。或可考虑佐以少量化湿清心之品?”

周御医闻言,猛地抬头看她,眼中闪过惊异。他再次仔细回想徐昭仪的体质和症状,越想越觉得林微所言极有道理!这实习女医,竟有这般见地!

但他表面不动声色,只淡淡道:“唔,本官知道了。你且去吧。”

林微躬身退下。她知道,种子已经播下。

果然,周御医或许采纳了她的建议,或许只是受了启发重新调整思路,数日后传来消息,徐昭仪的病情有所好转。周御医对林微的态度愈发和善,有时甚至会就一些复杂方单的配伍,听听她的看法。

林微在药房司的地位,悄然提升。她接触到的核心事务越来越多。

然而,就在她逐渐接近某些关键时,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将她彻底卷入了宫廷斗争的最前沿。

那日,皇后宫中突然派人来,急召周御医前去,说是皇后娘娘突发头晕呕吐,心悸不止。周御医急忙赶往。

太医院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皇后乃一国之母,若有差池,非同小可。

傍晚时分,周御医才疲惫归来,脸色却极其古怪。他屏退左右,独独叫住了正准备下值的林微。

室内只剩二人,周御医盯着林微,目光复杂,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问道:“林微,你今日审核药方时,可曾见过一份含有‘紫葳’凌霄花的方子?”

林微心中猛地一凛。紫葳,有破血逐瘀之效,孕妇绝对禁用!

她仔细回想,肯定地回答:“回大人,今日审核所有方单,绝无含有紫葳之方。”

周御医的脸色更加难看,喃喃道:“这就奇了...皇后娘娘之症,分明是...是误服了大量紫葳所致...若非早有防备,及时催吐解毒,险些酿成大祸...”

林微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皇后误服紫葳?这绝非意外!这分明是...

周御医的目光锐利如刀,落在她身上:“但今日,皇后宫中所有饮食、药物查验,皆无异样。唯有...唯有昨日,徐昭仪曾遣人送来一盏‘亲手’熬制的滋补甜羹,皇后娘娘用了一些...”

徐昭仪!林微的心跳骤然加速。

“更蹊跷的是,”周御医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微不可闻,“院判张大人方才暗示,此事或与...或与近日娘娘宫中一位与你过往甚密的小宫女有关,那宫女曾去药房司取过药...”

林微如坠冰窟。这是栽赃!不仅指向徐昭仪,更要借机将她这个可能窥见某些秘密的小小女医一同除去!

电光石火间,她明白了。这绝非简单的投毒事件,而是皇后与徐昭仪两大阵营一次激烈的交锋!而她,不幸成为了漩涡中的一枚棋子。

张铭的身影,在这阴谋之后若隐若现。他是在帮徐昭仪掩盖,还是在借机清除隐患?兄长当年,是否也撞破了类似的宫廷阴私?

周御医看着她骤然苍白的脸,叹了口气:“本官知你或许无辜。但此事关系重大...你好自为之。”

林微站在原地,手脚冰凉。深宫的残酷,终于向她露出了最狰狞的獠牙。

她已无法抽身,无法后退。要么成为斗争的牺牲品,要么...就只能投身其中,利用自己的医术和智慧,在这惊涛骇浪中搏出一线生机,并找到那条通往真相的路。

夜幕降临,笼罩着重重宫阙。林微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暗流已化为惊涛,她这叶扁舟,必须开始迎风航行

药房司的日子与藏书阁截然不同。这里没有陈年积尘的静谧,只有永无止境的忙碌和弥漫在空气里、无孔不入的药味。各式药材的气息交织混杂,从甘甜馥郁到苦涩刺鼻,构成一幅无形却强烈的权力图谱——哪一宫的方子用了昂贵的麝香、犀角,哪一位主子又只需寻常的甘草、柴胡,皆在此间无声流转。

林微被安置在靠窗的一张小案前,主要负责初审核对各方送来的药方。这工作需极度细心,要一眼看出十八反、十九畏的配伍禁忌,要辨认御医们或潦草或古怪的字迹,还要留意某些特殊药材是否依制只能特定品级的主子使用。出半分差错,轻则斥责罚俸,重则可能殃及性命。

她沉静如水,将全副心神浸入其中。过往十几年,林家药堂的熏陶、父亲的严苛教导、与兄长挑灯共研医典的日夜,此刻都化为她指尖流淌的精准判断。不过三五日,她审核过的方子从未出过纰漏,甚至连几位资深御医偶尔的笔误,也能被她谨慎而有礼地指出修正。这份沉稳与专业,让原本因她女子身份和突然调遣而心存疑虑的药房司众人,渐渐敛去了轻视。

周御医冷眼旁观,心下稍安。将这女子调来,总算不是个徒有虚名之辈。

林微所求,却非仅是安稳。她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将所有经手的方子、听到的片语只言,皆在脑中分门别类,细细咀嚼。

她很快发现,院判张铭虽不常亲至药房司,但他的影响力无处不在。他的亲信弟子掌管着贵重药材的库房钥匙;所有涉及宠妃,尤其是徐昭仪宫中的方子,无论大小,必有专人快速送至他过目后方能抓药;甚至连药材供应商的遴选名单,也最终由他核定。张铭,犹如一只无形的手,牢牢扼着太医院这庞大机构的命脉。

兄长林皓当年深夜被召去清点人参的场景,在她脑中愈发清晰。那绝非一次寻常的差遣。

她开始有选择地接近那些在药房司待了多年的老人。比如那位抱怨黄芪质量每况愈下的老药工,孙伯。

林微并不直接打听,而是寻了机会,拿一小包新到的党参请教:“孙伯,您经验老道,您看这批党参,说是陇西上品,可我瞧着纹路似乎浅了些,口感尝着也略嫌甜腻,不及往年醇厚,您老给掌掌眼?”

孙伯正闲坐捶腿,闻言接过,眯眼一瞧,又掐了一小段放进嘴里嚼了嚼,嗤笑道:“小丫头眼力倒毒!什么陇西上品,八成是潞党参冒充的,差了不止一个档次!也就糊弄那些不识货的!”

“竟是这样?”林微蹙眉,压低声音,“可账面上记的依旧是陇西顶级品的价啊…而且,我前几日核对入库清单,像是当归、天麻,似乎也有类似…”

孙伯瞥她一眼,混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他左右瞧瞧,声音压得更低:“心里明白就成。这太医院里头,水深着呢。好些个事儿,睁只眼闭只眼,才能活得长久。像几年前,有个姓林的实习医士,就是太较真,愣是半夜跑去核对什么人参数目品级,结果呢?”他摇摇头,不再说下去,只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林微的心猛地一沉,指尖瞬间冰凉。她强作镇定,附和道:“多谢孙伯提点,晚辈明白了。”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孙伯无意间的话,几乎印证了她的猜测!兄长的死,果然与药材贪腐有关!而他触及的,正是张铭的核心利益!

这条线索让她既振奋又恐惧。她仿佛嗅到了血腥味背后的巨大黑影。张铭身为院判,贪墨至此,竟无人察觉?还是说,这背后有更强大的庇护伞?徐昭仪?或是其他?

她需要更多证据,需要知道这条利益链究竟如何运作,又牵扯到哪些人。

机会来得猝不及防。那日徐昭仪宫中的总管太监又来寻周御医,这次面色更为焦灼。原来徐昭仪“心悸失眠”之症虽稍缓,却又添了午后潮热、心烦易怒的新症。皇上关切,询问太医院为何诊治不力,令周御医压力极大。

林微在一旁默默整理药杵,听得只言片语,心中飞快盘算。徐昭仪年轻得宠,体质丰盈,之前安神补气之药恐已助其内火,加之宫廷生活思虑过度,肝气郁结,易化火扰心。她想起父亲曾治过一例类似贵妇,用的是一个清肝泻火、解郁安神的古方,其中重用牡丹皮、栀子、柴胡等,效果奇佳。

她犹豫片刻,终是寻了个周御医独处的间隙,将所思所想委婉道出,并未提及古方,只说是自己一点浅见,供大人参考。

周御医正一筹莫展,闻听此言,如拨云见日。他细细琢磨,越想越觉切中病机。他虽未全然采纳林微的建议,却据此调整了方子,加重了清泻之力。

几日后,徐昭仪症状大减。周御医对林微不由得刮目相看,此女于医术一道,确有非凡悟性。他虽未明言,但之后一些重要方剂的复核,偶尔也会让林微参与意见。

林微借此机会,接触到更多核心药方。她发现徐昭仪用药极其讲究,所用药材务必要求最好最新,且常有额外赏赐要求太医院配制各种美容养颜、香体润肌的膏方丹丸。这些需求,往往通过张铭直接下达。

她暗中留意那些专供徐昭仪宫的药材账单,与实际入库的品级数量细细比对,发现其中猫腻更大。账目上记录的野山参、极品燕窝、雪蛤等,与实际发出的货色,常有悬殊。其中差价,数额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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