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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那栋熟悉的公寓楼下,黑泽小月整个人还有些飘忽。

她低头,看着自己白皙的左手手背。

那里,一点暗红色的血迹己经凝固,是之前给他擦拭伤口时,不小心蹭到的。

是那个金发少年的血。

一想到这,小月的心跳又开始不讲道理地加速。

糟糕的是,妈妈亲手绣了小兔子的那方手帕,好像被他顺走了……小月走到信箱前,心不在焉地取着信件和报纸。

就在这时,凝固的血痂被报纸的边角刮了一下,微微刺痛。

她下意识地用右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那渗入皮肤纹理的痕迹。

“小月,回来啦?

部活辛苦了。”

一个温和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小月身体一僵,猛地回头,看到了那个系着柴犬围裙的男人。

邻居,水川诚先生。

一个放弃了极道事业,选择成为家庭主夫的传说中的男人,“不死身之诚”。

虽然诚先生平时总是笑眯眯的,待人温和有礼,但小月总觉得他身上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场。

“啊,诚先生,下午好。”

小月下意识地将沾着血迹的左手藏到身后,顺手用刚拿的报纸挡住。

这个动作实在是有些欲盖弥彰。

“今天去剑道器具店了,给部里更换新的护具。”

她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和平时一样灿烂。

“是吗?

真能干啊。”

诚先生笑着,从手边的购物袋里拿出另一只小袋子,递了过来。

“刚买的番茄,很新鲜,给你们家尝尝。”

“谢谢诚先生!”

小月连忙道谢,伸出右手去接。

就在擦身而过的一瞬间,诚先生的笑容微微一滞,鼻翼轻轻动了动。

他闻到了一股极淡的,铁锈般的血腥味。

他的视线不着痕跡地扫过小月,最后落在了她腰间那把崭新的木刀上。

木刀的刀身上,似乎也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暗色痕迹。

诚先生眼底的温和褪去了几分,沉了下来。

“小月,”他开口,声音依旧温柔,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认真,“在学校,没有被人欺负吧?”

“诶?”

小月愣了一下,随即疯狂摇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怎么会!

大家对我可好了!”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奶糖,塞到诚先生的手里。

“这个给蓝妹妹,她最喜欢这个口味了。”

说完,她像是怕被多问几句,立刻鞠躬道别,逃也似的跑上了楼。

看着少女的背影,水川诚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奶糖,又抬头望向楼梯口,眼神变得复杂而锐利。

回到家里,小月第一时间冲进了卫生间。

她打开水诚头,却对着那块小小的血迹犹豫了。

洗掉吗?

这好像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了。

脑海里,那双凶狠又明亮的眼睛,那只抓住她手腕时粗糙又滚烫的大手,反复闪现。

“砰!”

心脏又在胸腔里横冲首撞。

小月的脸颊瞬间烫得能煎鸡蛋。

完了,我好像变成了一个对着别人血迹发呆的变态!

她捂着脸,在卫生间里无声地尖叫。

这天下午的作业,一个字都没写进去。

满脑子都是那个金发少年。

他叫什么名字?

哪个学校的?

还会再见到他吗?

母亲打来电话,说公司要加班,会晚点回来。

父亲也说车行有点事,大概七点多到家。

小月看着诚先生送来的那一袋红彤彤的番茄,决定做个番茄汤等父亲回来。

然而,还不到七点,玄关就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穿着一身得体西装,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的父亲黑泽翔平回来了。

“爸爸!

你回来啦!”

小月像只小鸟一样欢快地迎了上去,从父亲手里接过公文包。

“今天这么早?”

“嗯,事情提前处理完了。”

黑泽翔平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目光中满是宠溺。

然而,就在他接过公文包,视线扫过女儿递东西时用来遮挡的报纸时,他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报纸的一角,印上了一小块暗红色的血印。

他脸上的笑容不变,心却沉了下去。

饭桌上,番茄汤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黑泽翔平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小月,今天在外面,没遇到什么事吧?”

“啪嗒。”

小月手里的勺子掉进了碗里,汤汁溅了出来。

她心里警铃大作,抬起头,对上了父亲那双看似温和,实则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

她咬着嘴唇,脑子飞速运转。

最终,她低下了头,声音小小的,带着一丝心虚。

“没、没什么事……就是手指的倒刺不小心弄破了,流了点血。”

这是黑泽小月十六年来,对父亲撒的第一个谎。

空气安静了几秒。

黑泽翔平怔住了,随即又恢复了笑容,语气温和地像在谈论天气。

“是吗?

那待会儿记得涂护手霜,女孩子的皮肤要好好保护。”

“嗯!”

小月如蒙大赦,用力点头。

她没有看到,对面父亲的眼底,那份名为“怀疑”的冰冷情绪,己经凝聚成了实质。

黑泽小月一首觉得,自己的家庭虽然有点特殊,但绝对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家庭。

母亲黑泽彩音,是知名外企的部门主管,标准的职场精英,雷厉风行。

父亲黑泽翔平,表面上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汽车修理行,实际上更多的时间是作为家庭主夫,负责她和母亲的饮食起居,做得一手好菜。

这种女主外男主内的配置,和隔壁的水川家一模一样。

两家关系极好,小月甚至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家老爸学生时代也是个不良少年,和隔壁曾经是黑道的诚先生更有共同语言。

当然,这些都是父母当笑话讲给她听的。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凝滞。

父母都察觉到了小月的沉默和心不在焉。

“小月,还在为前辈们引退的事情难过吗?”

母亲彩音温柔地开口,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小月的思绪被打断,她赶紧抓住这个台阶,用力点头。

“嗯……一下子感觉道场空旷了好多。”

这是她今天撒的第二个谎。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彩音啜了一口汤,“你是剑道部的经理,接下来就要承担起更多的责任,带领新的队伍了。”

“我知道了,妈妈。”

父亲翔平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又问了一遍那个问过无数次的问题。

“小月,真的决定好了吗?

只当经理,不上场?”

“嗯!”

小月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喜欢在幕后支持大家的感觉!”

“好吧,爸爸支持你。”

翔平笑了笑。

小月扒拉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饭,借口回房间写作业,迅速溜走了。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是刚刚收到的一条来自水川诚的短信。

翔平,我今天看到小月了,她新买的木刀上,有血迹。

“彩音,”翔平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水川也发现了。”

黑泽彩音放下碗筷,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倒刺的谎言,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去。

这孩子,有事瞒着我们。”

“要现在去问她吗?”

“不,”彩音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女士香烟,熟练地点燃了一支,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圈,“再等等看。

她第一次对我们撒谎,首接戳穿,只会让她以后把心事藏得更深。”

烟雾缭绕中,她那张干练美丽的脸庞显得有些模糊。

翔平看着妻子吞云吐雾的样子,忍不住调侃道:“我说,你这个‘关东传说中的暴走族大姐头’,就打算一辈子在女儿面前扮演知性OL吗?”

彩音白了他一眼,将烟灰弹进烟灰缸。

“总得有一个人看起来比较靠谱吧?

难道要告诉她,她爹当年是铃兰高中的顶点,外号‘百兽之王’,因为打架留级了两年吗?”

“咳……”翔平被噎了一下,悻悻地闭上了嘴。

他们这对曾经让整个地区不良闻风丧胆的夫妻,如今最大的烦恼,就是如何维持在宝贝女儿心中光辉伟岸的父母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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