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离职日的亲子鉴定
像一张张揉皱的外贸提单，蔫蔫地没了生气，连印在上面的港口代码都模糊不清。
林辰攥着离职证明的手指泛白，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
纸页上 “因丢失德国汽车配件订单，予以开除” 的黑色宋体字，像根细针，一下下刺得他眼睛发疼。
他忍不住想起三天前的场景 ——德国客户的邮件突然发过来，说收到的提单与货物不符，原本该发的 “汽车发动机密封圈”，变成了一堆没用的塑料零件。
前经理张彪连查都没查，就把责任推到他头上：“肯定是你报关时填错了品名，林辰，你这是要毁了公司！”
现在再看这行开除理由，林辰只觉得讽刺。
这行字的字体，和三年前迪拜机场那封匿名警告信上的一模一样。
当年那封信上写着 “别再查中东的走私渠道，否则你和你在乎的人，都会有危险”。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前经理张彪的语音带着电流杂音钻出来，语气里满是轻蔑：“林辰，你连‘FOB 汉堡港’和‘CIF 上海港’都分不清，还敢接百万欧元的订单？”
“我早说过，你这种只会背外贸术语的书呆子，就该去城中村发国际快递！”
“对了，你桌上那堆非洲矿产报价单，我己经扔了，留着也是占地方。”
林辰的拇指悬在删除键上，指腹蹭过冰冷的屏幕。
他知道张彪是故意的 —— 那堆报价单是他花了半个月整理的，上面记着南非金矿的采购渠道，是当年辰星国际的核心资源之一。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把白色遮阳伞。
伞面上印着 “苏晴跨境优选” 的蓝色字体，在灰蒙蒙的雨天里，格外显眼。
伞下的女人踩着米色高跟鞋，裤脚沾着机场托运带的灰渍，一看就是刚从物流仓库赶过来。
她怀里的男孩穿着蓝色小衬衫，小拳头紧紧攥着张泛黄的卡片，指腹反复摩挲着卡片边缘。
那是林辰三年前跑中东订单时，在迪拜自贸区定制的名片。
卡片材质是特殊的防水纸，边角还留着他当年被人推搡时，手腕擦伤的暗红色血印。
他记得那天在迪拜仓库，为了护住这批名片，他的手腕被货架划了道口子，流了不少血。
“妈妈，这个叔叔的手腕，和你说的一样有疤！”
男孩扒着伞沿蹦跳，露出和林辰如出一辙的单眼皮，眼睛亮得像中东的沙漠星空。
“你看他名片上的字，和你抽屉里那张一模一样！
连‘辰星国际’的小字都一样！”
林辰的呼吸骤然停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的画面，突然清晰地撞进脑海 ——那天他刚在迪拜谈完一笔 300 万欧元的汽车配件订单，准备第二天回国和苏晴订婚。
手机突然收到一条加密短信，只有短短一句话：“有人要动你和你身边的人，立刻消失。”
他不敢赌，连夜取消了订婚宴，甚至没敢回苏晴最后一条消息。
苏晴当时说：“迪拜订单谈成后，我们去看沙漠星空吧，我听说那里的星星特别亮。”
如今苏晴站在他面前，职业套装的翻领别着枚珍珠胸针。
那是当年他在义乌小商品城，为她挑的外贸样品，当时她说 “这个胸针配西装好看，以后谈订单时戴”。
现在胸针的珍珠边缘，己经有了细微的磨损，显然她戴了很多年。
“林辰，你躲了五年。”
苏晴把一个牛皮纸信封拍在他手心，信封边角被雨水浸得发潮，还沾着几根仓库里的棉絮。
“苏航下个月就要上小学，要交学费、兴趣班费，还有校服钱。”
“这是他西岁时做的亲子鉴定，你自己看 —— 我没骗你，他是你的孩子。”
林辰拆开信封，指尖碰到里面的鉴定报告时，还能感觉到残留的温度。
报告上 “父权概率 99.99%” 的红色印章，像团烧红的炭火，烫得他手都麻了。
报告末尾还夹着一张照片，是苏航三岁时的样子，手里举着个小小的玩具飞机，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这时张彪的笑声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晃着林辰落在办公室的外贸报价单，纸页被风吹得哗哗响：“哟，林大外贸员，失业还喜提‘爹位’？
这效率可以啊！”
“难怪德国客户的订单会丢 —— 心思都用在搞婚外情上了吧！”
“我要是苏小姐，就赶紧带着孩子走，跟着这种连订单都保不住的人，能有什么盼头？”
周围路过的参展商纷纷侧目，有人举着手机***，镜头的闪光灯在雨雾里格外刺眼。
有人小声议论：“这人就是那个丢了百万订单的外贸员啊？”
“看起来这么落魄，还欠着抚养费，也太惨了吧！”
“难怪被开除，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管，工作能上心吗？”
这些话像小石子，一下下砸在林辰心上。
他刚想开口解释，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却带着明显的慌乱，像是怕错过什么。
白若溪抱着个穿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快步走了过来。
她的头发有些乱，发梢还滴着水，显然是冒着雨赶来的。
手里的货袋文件袋拉链没拉好，露出几张 “国际物流清关单”，上面还盖着 “待查验” 的蓝色印章。
“林辰，我找了你好久。”
白若溪的额角沾着汗，混合着雨水往下淌，她却没顾上擦。
看到林辰时，声音突然发颤，带着压抑了很久的委屈：“我去了你以前住的小区，去了你们公司，还问了好多外贸圈的朋友。”
“念念总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帮她算运费’，她记得你说过，算错运费会亏很多钱。”
叫念念的小女孩挣脱母亲的手，跌跌撞撞跑到林辰面前。
她的粉色连衣裙沾了泥点，却还是小心翼翼地举着一张画满歪扭数字的涂鸦纸，奶声奶气地说：“爸爸，这个不对！”
“昨天电视里说，1 欧元能换 7 块 9 人民币，你写的 7 块 8，会亏好多钱的！”
“妈妈说，上次有个客户就是算错汇率，亏了两万块，还哭了呢！”
纸上的数字是林辰早上算错的汇率。
他当时正因为丢了德国订单心烦，没注意央行刚更新的外汇牌价 —— 早上九点半，欧元对人民币汇率己经涨到了 7.91。
这是外贸人的基本素养，可他却因为情绪失误，犯了最不该犯的错。
张彪凑过来看了眼涂鸦纸，笑得更放肆了，声音都拔高了几分：“连汇率都算不准，还敢当爹？
这要是让你管孩子的零花钱，不得把孩子饿肚子？”
“林辰，我看你不如转行去幼儿园当算术老师，好歹能混口饭吃！”
“哦对了，我们公司下周招保洁，你要是实在找不到工作，我可以帮你内推，就是工资少点，一个月三千。”
林辰的拳头越攥越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左手腕的旧伤疤隐隐作痛，那道疤是当年在迪拜被人推搡时留下的，现在一激动，就会传来熟悉的刺痛感。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提示音。
不是微信也不是短信，是一种特殊的系统提示音，他只在三年前辰星国际的内部系统里听过。
林辰赶紧掏出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没有备注的消息，黑色字体在暴雨天的光线下格外清晰：辰星国际全球贸易系统己激活。
先生，迪拜自贸区 F3 仓库的 300 个集装箱，正等待您确认发货指令。
另外，您当年委托保管的南非金矿样本，己通过跨境物流发往国内，预计明天到达。
他的手指猛地一抖，离职证明从指间滑落。
被风吹得翻卷起来，纸页背面的铅笔字迹露了出来 —— 那是他用左手写的，因为当年右手受伤，字迹歪歪扭扭：“辰星国际创始人 林辰保护好苏晴、若溪、楚瑶，别让她们卷进走私案里仓库密码：苏航的生日 + 念念的生日”雨还在下，林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又看了看面前两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原来他从来没忘记过，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