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和顾明轩结婚第二年，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朋友都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那么优秀，你还要怎么样？顾明轩确实很优秀。建筑师，海归，长得帅，脾气好，

家世也不错。我挑不出错，只是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那天晚上，我故意把客厅的书乱放。

慕橙，你的专业书怎么放茶几上了？顾明轩回家第一句话，不是问我今天过得怎么样，

而是指着那本《商务翻译实务》。累了，随手放的。我窝在沙发里，观察着他的表情。

顾明轩眉头微皱，走过来把书拿起来，放回书架上的固定位置。动作很轻，但我看得出来，

他在忍耐什么。以后记得物归原位，好吗？他语气温和，甚至还摸了摸我的头。

可我莫名觉得窒息。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十七次了。我数过。

顾明轩会记住家里每一样东西的位置。杯子必须放在固定的位置，手柄朝向都不能错。

毛巾必须叠成完全一样的大小。就连冰箱里的食物，他都要按照种类和日期排列。

起初我以为这是生活习惯好。现在我觉得，这更像是一种病。明轩，我想养只猫。

吃晚饭时，我突然开口。顾明轩正在用餐具把盘子里的菜码得整整齐齐，闻言停下动作。

猫？嗯，公司楼下有只流浪猫特别可爱，我想收养它。这是谎话。

我只是想测试一下他的反应。顾明轩沉默了很久，最后摇头。猫毛会掉得到处都是，

而且它们不会固定在一个地方上厕所。可以训练的。训练也不能保证百分百。

他的语气依然温和，但我听出了不容商量的意思。而且你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照顾宠物？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我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他无法忍受家里有任何不可控的因素。

那如果我真的带回来呢？我故意问。顾明轩手里的叉子停在半空中，看了我几秒。

你不会的。他笃定地说，然后继续吃饭。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叫被看透。

他太了解我了。了解到我所有的妥协和退让。了解到我永远不会真正违背他的意愿。

第二章第二天是周六。我故意比平时晚起了两个小时。平时我们七点起床，

今天我睡到了九点。早安。顾明轩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餐桌前看手机。

桌上摆着我的早餐，还是温热的。面包片烤得刚好，鸡蛋煎得漂亮，牛奶温度适中。

一切都很完美。可我知道，这份早餐在桌上已经放了两个小时。他一直在等我起床。谢谢。

我坐下来，拿起面包咬了一口。有点凉了。明轩，你为什么不先吃？

等你一起吃比较有意思。他笑得很温暖，但我注意到他手指在桌面上轻敲。

这是他焦虑时的小动作。我故意慢慢吃，观察着他的反应。十分钟后，他终于忍不住了。

慕橙，我们下午要去看房子，你能快一点吗？看房子？什么房子？

我在东区看中了一套别墅，三层，有花园，很适合我们。他说得很兴奋，眼睛都亮了。

可他从来没和我商量过这件事。我们现在的房子不是挺好的吗？那套房子更大，

而且我可以设计一个专门的工作室。顾明轩拿出手机，给我看照片。确实很漂亮，

但我注意到一个细节。这套房子离我公司很远。开车四十分钟，不算太远。

四十分钟？现在我上班只需要十五分钟。明轩，你买房子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我想给你个惊喜。他理所当然地说，而且我觉得你会喜欢的。又是这样。

他总是替我做决定，然后说是为了我好。如果我不喜欢呢？顾明轩愣了一下，

似乎从来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性。不会的，我了解你。这句话让我彻底清醒了。他了解我？

他了解我喜欢什么颜色的口红吗？他知道我最喜欢哪个作家吗？他记得我的生理期吗？

这些他全都不知道。他只是根据自己的标准，塑造了一个他认为完美的妻子形象。

然后要求我去符合这个形象。明轩，我不想搬家。我放下面包，认真地看着他。

顾明轩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为什么？那套房子比这里好多了。我喜欢现在的房子。

可是——没有可是。我打断他，我不想搬家，就这么简单。客厅里安静下来。

顾明轩盯着我看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好吧，那我们再考虑考虑。但我知道，

他不会放弃的。他会想办法说服我，或者找其他理由。因为在他的人生规划里，

一切都必须按照他的预期进行。包括我。第三章那天晚上，我失眠了。躺在床上，

听着旁边顾明轩均匀的呼吸声，我觉得自己像个陌生人。我们结婚快两年了，

可我对他了解多少？他不喝酒，不抽烟，不熬夜。每天六点半起床，晚上十点半睡觉。

工作时间固定，社交圈简单。这样的人，应该很好了解才对。可我发现，

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情绪从来不外露。高兴的时候，他会微笑。不高兴的时候，

他也会微笑。就像一个永远标准的模板。明轩。我轻声叫他。嗯？他立刻睁开眼睛，

转身看我。睡不着吗？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什么问题？月光从窗帘缝隙洒进来，

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你快乐吗？这个问题让他愣住了。快乐？

就是现在的生活，你觉得快乐吗？顾明轩沉默了一会儿。我觉得很好啊，

有什么不快乐的？那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想做的事情？

他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了。比如说，想去哪里旅行，想学什么新技能，

想尝试什么没做过的事情。又是长久的沉默。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很好，

没什么特别想改变的。这个回答让我心里发凉。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欲望？没有冲动？

没有想要突破的东西？明轩，你有没有讨厌过什么人？讨厌？为什么要讨厌别人？

那你有没有特别喜欢过什么人？这次他的沉默更长了。除了你，我没有特别喜欢过谁。

标准答案。太标准了。那你为什么喜欢我？我追问道。因为......

他想了很久，因为你很好啊。哪里好？你善良，聪明，漂亮，我们很合适。

又是标准答案。就像在回答面试题。我突然意识到，我们之间从来没有真正的交流。

他说的每句话，都像是经过精心计算的。没有情绪波动，没有真实流露。明轩，

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这个问题让他坐了起来。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好好的，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我只是假设。不要假设这种事情，不吉利。他拉我躺下，

好了，快睡吧，明天还要上班。然后转身背对我。谈话结束。我盯着他的后背，

突然觉得很累。这个人，真的爱我吗？第四章周一上班，我心情很糟糕。橙橙，

你脸色不太好，没睡好吗？同事小雨关心地问我。有点失眠。和老公吵架了？

我摇摇头。比吵架更可怕的，是连吵架都吵不起来。顾明轩从来不和我吵架。无论我说什么，

他都能心平气和地回应。有时候我故意说一些过分的话，想激怒他。

但他只会更加温和地哄我。你想太多了。你只是心情不好。明天就会好了。

这些话听起来很体贴，实际上是在否定我的感受。橙橙，你老公人那么好，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小雨羡慕地说，我要是有这么完美的老公，做梦都能笑醒。

完美。所有人都说顾明轩完美。包括我自己，以前也这么认为。可现在我才发现，

太完美的人，往往最可怕。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的真面目是什么样的。下午，

我接到顾明轩的电话。慕橙，晚上我想带你去见个人。谁？我的心理医生。

我愣住了。心理医生？你去看心理医生？是的，我觉得最近你的状态不太好，

想让专业人士给你看看。他的语气很认真，像在讨论工作。明轩，我没有病。

我知道你没有病，只是想让医生帮你调节一下情绪。我不需要调节情绪。慕橙，

你最近总是问一些奇怪的问题，而且情绪也不稳定。奇怪的问题？我问他快不快乐，

这很奇怪吗？我只是想更了解你。我们已经很了解彼此了。真的吗？

我冷笑一声，那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颜色吗？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蓝色。错了，

是绿色。那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又是沉默。黑暗？错了，我最怕的是被控制。

这次他沉默得更久。慕橙，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想说的是，你根本不了解我。

可是——没有可是。我挂断了电话。手机立刻又响了，是顾明轩回拨的。我没接。

一连响了十几次，我都没接。最后，他发了条短信：我八点在咖啡厅等你，我们好好谈谈。

谈什么？谈他要怎么"修理"我这个不合格的妻子吗？第五章晚上八点，

我还是去了那家咖啡厅。不是为了谈判，而是为了说清楚。顾明轩已经到了，

坐在角落的位置。桌上放着两杯咖啡，还是我平时喜欢的拿铁。你来了。他站起来，

想帮我拉椅子。我自己坐下了。明轩，我们直接说重点吧。好。他也坐下，

表情很认真。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些误会。什么误会？你说我不了解你，

这让我很难过。他看着我，眼中有我很少见到的情绪。我承认，

我可能在一些细节上不够关注，但这不代表我不爱你。爱？明轩，你觉得什么是爱？

这个问题让他愣住了。爱就是......关心对方，照顾对方，为对方着想。

还有呢？还有......他想了很久，还有什么？***，冲动，

想要了解对方的欲望，想要分享一切的冲动。我一字一句地说，

想要看到对方真实的样子，包括缺点和不完美。顾明轩皱起眉头。

可是我们不需要这些啊，我们的关系很稳定。稳定？我苦笑，明轩，你知道吗？

我们在一起快两年了，你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失控过。失控？为什么要失控？

因为真正的感情是无法完全控制的。我看着他困惑的表情，心里一阵悲凉。

你生气的时候不会大声说话，高兴的时候不会放声大笑，难过的时候不会哭。

你就像一个机器人，永远保持完美的状态。但我想要的不是机器人，

我想要的是一个真实的人。顾明轩沉默了很久。慕橙，我不明白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告诉我，你真正的想法。我想要看到你真实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