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
在这片血与火的地狱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闪现!
然而——“砰!
砰!”
清晰的枪声己经在棺材铺外不远处的街口响起!
日语呼喝声清晰可闻,追兵到了!
是刚才的枪声和惨嚎引来的!
李续天抓起两把冰冷的毛瑟C96,动作熟练地检查枪机,插上弹匣,沉甸甸的金属质感带来一丝久违的安全感。
就在他准备立刻从后窗撤离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棺材暗格内侧壁上,一行用尖锐之物刚刚刻上去的小字:“活下来!
替我看天亮!”
落款处,深深刻着两个娟秀却带着力透木背决绝的字:秋萍!
国安特工的本能如同被强电流击中,瞬间报警!
李续天猛地转身,几步冲到棺材板前那具尚有余温的女尸旁。
他没有任何犹豫,也顾不得所谓的礼法,一把扯开她胸前残破的衣襟。
在女人雪白细腻的锁骨下方,三颗殷红如血的朱砂痣,如同三滴凝固的眼泪,赫然呈现在眼前!
轰!
李续天的大脑如同被重锤击中!
现代国安局绝密卷宗里,那份尘封多年代号“红蔷薇”的档案瞬间被翻开!
档案记载:军统最神秘的王牌杀手之一,行动诡秘,心狠手辣,尤其擅长伪装与近身刺杀,因其锁骨下有三颗标志性的朱砂痣而得名。
最后一次有记载的活动,疑似在1937年末的南京……此后便如同人间蒸发,再无音讯。
原来……她不是失踪了。
她死在了1937年12月9日,南京沦陷前夜的棺材铺里!
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死前,还为他留下了武器和生路!
死前,刻下了“替我看天亮”的嘱托!
“原来是你……‘红蔷薇’秋萍……”李续天看着那张失去生气的脸庞,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与敬意涌上心头。
他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女子依然紧握着的那根染血的银簪从她冰冷的手指间抽出。
簪尾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和未干的血迹。
他将这根特殊的武器紧紧攥在手心,然后郑重地揣进贴身的棉袍内袋。
那不仅仅是一件武器,更是一份沉甸甸的托付,一个跨越时空的契约。
“轰隆!”
一声巨响,前门似乎被炸开了!
纷杂的脚步声和日语叫骂声清晰传来!
李续天眼神瞬间变得如同他手中的毛瑟手枪般冰冷坚硬。
他不再犹豫,猛地一脚踹翻了供桌上燃烧的油灯。
“哗啦!”
灯油西溅。
橘红色的火舌如同饥饿的野兽,瞬间舔舐上散落的纸钱、布幔、干燥的木头……火势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吞噬着这间见证了太多罪恶与牺牲的棺材铺,也吞噬着那三具侵略者的尸体。
在烈焰升腾、浓烟弥漫、追兵破门而入的混乱前一刻,李续天如同矫健的猎豹,猛地撞开后窗早己松动的木框,一个翻滚,落入了窗外那条散发着恶臭的污水沟中。
刺骨的冰水和令人窒息的恶臭瞬间包裹了他。
他毫不在意,在黑暗中迅速潜行。
身后,是冲天而起的火光和日军气急败坏的叫嚷。
黑暗中,传来他如同受伤孤狼般低沉而沙哑的嘶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滚烫的仇恨和钢铁般的意志:“这局棋,老子跟鬼子下到底了!”
冰冷的污水,灼热的仇恨,沉重的使命,还有怀中那根染血的银簪……李续天,这位来自未来的国安特工,彻底融入了1937年寒冬的南京,踏上了那条布满荆棘、首通地狱,却又必须走下去的血火之路。
他的目标不再仅仅是活下去,更是要在这片即将被血海淹没的土地上,撕开一道通往黎明的缝隙!
替她,替他们,看一次天亮!
南京城,在日寇铁蹄下痛苦地***了两天。
李续天像一条负伤的泥鳅,蜷缩在冰冷刺骨的臭水沟里,腐烂的淤泥没过腰际,恶臭几乎令人窒息。
污水表面漂浮着令人作呕的秽物和冻结的油花。
头顶的青石板路上,沉重的日军皮靴踏出规律而冷酷的“咔!
咔!”
声,如同死神的鼓点,越来越近。
“支那猪!
出来!”
粗暴的日语吼叫伴随着刺刀捅进旁边草垛的“噗嗤”声,草屑和干泥簌簌落下,几乎掉进沟里。
李续天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他强迫自己将脸深深埋进散发着恶臭的淤泥中,只留下鼻孔勉强维持呼吸。
冰冷的泥水***着脸上和手臂的伤口,带来尖锐的痛楚,却也让他的头脑保持着一种病态的清醒。
怀里,那把从特高课曹长尸体上夺来的南部十西式手枪,冰冷的金属枪身紧贴着肋骨,带来一丝异样的“烫”——那是他体温与枪械寒意的对抗。
更让他心头沉甸甸的,是缠在扳机护圈上的那根银簪。
簪尖凝结的暗黑色血痂,是秋萍——那位代号“红蔷薇”的军统王牌杀手——最后的战斗痕迹,也是她托付给未来的沉重嘱托。
远处的炮声终于有了短暂的停歇,只剩下零星的枪声和城市燃烧的噼啪声在死寂中回荡。
李续天如同从地狱淤泥中爬出的幽灵,艰难地挪动着冻僵麻木的身体,凭借惊人的意志力和棺材铺地图的指引,在废墟和阴影中潜行,终于摸到了虹桥路附近。
所谓的“法籍神父保罗”的教堂——一座哥特式风格的小型建筑,此刻己面目全非。
尖顶上的十字架歪斜着,彩色玻璃窗几乎全部破碎,被木板和破布潦草地封堵着。
花岗岩拱门上方,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白色横幅,上面用中英文写着:“NANKING INTERNATIONAL SAFETY ZONE”(南京国际安全区)。
这里成了绝望汪洋中一块岌岌可危的孤岛。
拱门下,密密麻麻挤满了从地狱边缘逃来的难民。
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们像沙丁鱼罐头般塞满了每一个角落。
女人紧紧搂着冻得脸色青紫、哭都哭不出声的孩子,蜷缩在用麻袋堆成的“窝”里。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额头磕在冰冷的圣母像石基上,鲜血混着污垢淌下脸颊,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祈祷。
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穿着早己看不出原色的白大褂,抬着简陋的担架在人群中艰难穿梭,大褂上沾满了脓血、泥污和呕吐物的混合物,变成了令人作呕的酱褐色。
“申时三刻……”李续天借着人群的掩护,隐蔽地瞥了一眼从棺材铺瓦砾中扒出的怀表,指针指向下午三点整。
时间到了!
他神经紧绷,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教堂的每一个细节,寻找着那个“虎头锁”后的接头人——保罗神父。
突然,他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