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餐厅VIP包厢，正和投资方敲定亿万订单。手机振动，我直接按下静音。
抬眼却看到他，我的初恋。他穿着沾满水泥的工作服，汗湿背脊。他正在隔壁包厢凿墙。
我心头一震，只觉得头皮发麻。曾经承诺给我一座城的人，如今在我的高谈阔论旁，
挥汗如雨。他没看我一眼，可我的生意已经谈不下去了。这个项目，必须暂停。01“所以，
苏总，关于利润分配的最终方案，您没有异议了吧？”对面的王总挺着他油腻的肚腩，
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贪婪而精明的光，像一只盘算着如何分食猎物的鬣狗。我正要落笔。
笔尖悬在合同那价值亿万的签名栏上方，距离纸面只有一毫米。就是这一毫米，
成了我和他之间，隔着生与死的距离。“嗡——嗡——”一阵沉闷又刺耳的电钻声，
毫无预兆地穿透了VIP包厢昂贵的隔音玻璃。我下意识地蹙眉，抬眼看向声源。
隔壁包厢正在装修，用磨砂玻璃隔断着，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很高，身形挺拔，
即使隔着一层毛玻璃，也能感受到一种无法被掩盖的利落感。他正举着电钻，对着墙壁，
背脊的线条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汗水浸透了蓝色的工服，在背上洇出一大片深色的痕跡。
我的心脏，毫无征兆地漏跳了一拍。熟悉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放下笔，端起水杯，
试图用喝水的动作掩饰我一瞬间的失态。王总察觉到了，他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
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现在的餐厅真是不讲究，什么人都能放进来干活，
影响贵客的心情。”我没说话，只是盯着那片磨砂玻璃。那人影侧了一下身，
一张模糊的侧脸轮廓映在玻璃上。轰的一声，我脑子里所有的弦，全断了。江亦舟。是他。
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那个十年前，在大学城的建筑模型沙盘前，指着最高的那栋楼，
意气风发地对我说“挽月，等我毕业，我为你建一座城”的江亦舟。那个说好了一起创业，
却在我拿到国外顶尖大学offer那天，从我生命里彻底消失的江亦舟。十年了。
整整十年。我从一个除了梦想一无所有的穷学生，爬到今天的位置，
成了别人口中的“苏总”。我以为我早就把他埋葬在了时间的废墟里。可他现在，就在隔壁。
穿着沾满水泥灰的工服，拿着电钻，在我唾手可得的亿万项目旁，凿墙。
巨大的荒谬感和尖锐的刺痛感，同时贯穿了我的心脏。我手里的水晶杯，
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轻响，一道裂纹从我指尖蔓延开。冰冷的水，混着一丝血腥气，
淌了我一手。“苏总？”王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催促，“您怎么了？
这合同……”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嗡嗡作响的电钻声。那声音，
不再是噪音。它是一把重锤，一锤，一锤，砸在我伪装了十年的坚硬外壳上。
砸得我血肉模糊。“挽月，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等我建好了我们的城，
你就做城的女主人。”……那些被我刻意遗忘的，少年时代的山盟海誓，
此刻像淬了毒的刀片，在我脑海里反复凌迟。我看着他挥汗如雨的背影，
再看看自己这一身高级定制的职业装，和桌上这份冷冰冰的亿万合同。
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和自责，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了我的喉咙。
如果……如果当初我没有接受那个offer，如果我没有走，
他是不是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我毁了他吗？是我把他从天之骄子，
变成了一个在我的成功旁边，沉默劳作的装修工人吗？“苏-总！”王总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您到底怎么了？身体不适还是有什么变故？这亿万订单，
可耽误不起！”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把我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我猛地回神，
对上他探究的目光，那眼神里除了不满，还有一丝捕捉到猎物弱点的兴奋。我深吸一口气，
用纸巾用力擦掉手上的水渍和血迹。血口被纸巾擦过，疼得我指尖一颤。这疼痛，
反而让我清醒了。我不能在这里倒下。尤其不能在王总这种人面前。
我强行压下所有翻江倒海的情绪，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微笑：“抱歉，王总。
关于合同里的几个细节条款，我需要回去和我的法务团队再确认一下。”“确认？
刚才不是都确认过了吗？”王总的脸色沉了下来。“谨慎是合作的基础，不是吗？
”我站起身，将那份签了一半的合同推了回去，语气不容置疑，“这个项目，今天先到这里。
后续，我的助理会和您联系。”说完，我拿起手包，转身就走，没有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我刻意没有再看隔壁一眼，可那沉闷的凿墙声，却像附骨之蛆，追着我，
敲击着我每一根脆弱的神经。就在我推开包厢门的那一刻，我用余光清楚地看到，
隔壁那扇紧闭的门，微微开了一道缝。一道深邃的目光，从门缝里透出来，落在我身上。
只一瞬。在我转头看过去之前，那扇门又被无声地关上了。我的脚步顿了一下，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是他吗？他看到我了？还是，他根本就不想看到我？
02回到公司的总裁办公室，我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落地窗外是繁华的都市，
车水马龙，霓虹闪烁。这座我奋斗了十年的城市，此刻在我眼里，却无比陌生。
我把自己摔进柔软的真皮座椅里，脑子里一片混乱。无法集中精力处理任何公务。
我打开手机，鬼使神差地翻到了那个加密的相册。里面只有一张照片。十年前的江亦舟。
穿着白衬衫，站在阳光下的香樟树下，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他的眼睛里，有星辰，有大海，
有未来。还有满满的，一个叫做苏挽月的我。照片的右下角，
有一行他当年用傻瓜相机洗出来时，亲手写下的小字：我的城，我的女王。我的眼眶一热，
泪水毫无预警地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苏总。”助理小李敲门进来，
手里端着一杯手冲咖啡。她是我一手带出来的，精明干练，观察力敏锐。
她看到我泛红的眼圈，和桌上那份没有签完的合同，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忧。
“王总那边……不顺利吗？”她小心翼翼地问。“没什么。”我迅速擦掉眼泪，
恢复了平日里冷硬的声线，“项目暂停，你负责和他周旋。”小李欲言又止，
但还是点了点头：“好的，苏总。”她放下咖啡，正要离开，我叫住了她。“小李，
帮我查一下，今天在‘云顶轩’西餐厅302包厢施工的，是哪家装修公司。
”小李愣了一下，但立刻应道：“明白。”我看着她出去的背影，心里一片焦灼。
我需要知道，他到底过得怎么样。这家公司，是他自己的，还是他只是里面的一个普通工人？
没过多久，小李就回来了，脸色有些古怪。“苏总，查到了。
是一家叫做‘磐石工程’的小公司，注册资本只有十万。但是……很奇怪，这家公司虽然小，
但能查到的几个项目，都是出了名的硬骨头，而且报价极低，几乎是在赔钱赚吆喝。
”赔钱接活？我心里一沉。“那……工人信息呢？”我问得有些艰难。“被保密了，
”小李摇头，“这家公司的法人和股东信息都做了隐私处理，完全查不到。
我找了工商的朋友，也说权限不够。”我的心，沉得更深了。这不正常。就在这时，
我的私人手机响了。是王总。我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苏总，好大的架子啊。
”王总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意，“亿万的合同说停就停，看来苏总对这个项目，
不是很上心啊。我这边，可是有不少备选的合作伙伴在排队呢。”他在施压。“王总说笑了，
我只是希望我们的合作能更严谨。”我强撑着，声音听不出情绪。“严谨？”王总笑了一声，
“我倒觉得，苏总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啊。是不是在‘云顶轩’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人，
影响了心情？”我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果然看出来了。他就是在试探我。“王总，
如果你打电话来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那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我的声音冷了下来。
“别急啊苏总。”王总的语气变得更加油滑，“我只是关心你嘛。这样吧，
既然苏总对之前的条款不满意，我再让一步。利润我们六四分，我六，你四。这是我的底线。
你考虑一下，明天给我答复。不然，这个项目，我们就只能换人了。”六四分？
他简直是在抢劫！这个项目是我们公司耗费了大量心血才拿下的主导权，按照之前的谈判，
我们至少能占七成利润。他这是趁火打劫！我清醒的时候，绝不可能答应这种割肉的条件。
可现在，我脑子里全是江亦舟那张沾着灰尘的脸，和他疲惫的背影。我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尽快摆脱这种窒息的感觉。“……好。”一个字，从我牙缝里挤了出来。
电话那头的王总似乎都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哈哈哈，
苏总果然是爽快人！那就这么说定了！”挂掉电话，我浑身脱力。
我知道我做了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可我控制不了自己。小李站在一旁，脸色惨白：“苏总，
您……您怎么能答应他？这……这简直是……”“出去。”我打断她，声音沙哑。
我不想解释，也无法解释。小李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像个游魂一样，拿起车钥匙，
不受控制地开车回到了“云顶轩”。天已经黑了。我把车停在餐厅对面的马路边，摇下车窗，
远远地看着。我不知道我在等什么。或许，只是想再看他一眼。不知道过了多久，
餐厅的后门打开了。几个穿着同样工服的男人走了出来，勾肩搭背，有说有笑。
江亦舟走在最后面。他脸上还沾着灰，头发也乱糟糟的，手里拎着一个破旧的工具包。
他没有笑，只是沉默地跟在人群后面，背影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显得疲惫，又陌生。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揉搓着，疼得喘不过气来。曾经那个眼中有星辰的少年，
终究还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泯然众人了。而我，或许就是那个刽子手。03第二天，
我接到了一个让我如遭雷击的消息。王总那边发来通知，
我们那个亿万项目需要对目标地块上的一栋老建筑进行紧急的结构改造，
以符合最新的市政规划。而承接这次改造工程的，赫然就是那家叫做“磐石工程”的公司。
江亦舟的公司。我捏着通知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这不是巧合。
这是王总精心布置的一个局。他早就知道江亦舟和我的关系，他把我最大的弱点，
赤裸裸地摆在了项目最关键的位置上。我无法逃避。
我甚至能想象到王总此刻那张得意的嘴脸。果然，他的电话紧接着就打了过来。“哎呀，
苏总，真是巧啊。”他假惺惺地说道，“项目出了点小变动，需要找个工程队。
我听说这家‘磐石工程’虽然小，但效率高，价格还便宜，就自作主张给定了。
苏总不会介意吧？”我没说话，只觉得喉咙里堵着一团火。“当然了，”王总话锋一转，
“我也知道苏总您是大公司的CEO，讲究品质。我也给您准备了备选方案，‘宏图建设’，
业内顶尖，就是价格嘛……贵了三倍不止。苏总，您看，咱们是换，还是不换？
”我死死咬着牙。他这是在逼我。换，意味着项目成本剧增，周期拉长，
我无法向其他投资人交代。不换，就意味着我必须每天面对江亦舟，
面对我最不堪的过去和最深的愧疚，在他的注视下，继续这个让我心力交瘁的项目。
王总在赌，赌我会因为私人情绪而做出不理智的决定，从而让他有更多的可乘之机。“苏总，
怎么不说话了？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您吧？”王总的语气里充满了戏谑。我闭上眼，
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已经恢复了冰冷。“不必了，王总。我相信你的眼光，
就用‘磐石工程’。”电话那头，王总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又笑了起来：“好，
苏总果然有魄力！那我就放心了。”挂了电话，
我立刻让小李去调取“磐石工程”关于这次改造的所有方案资料。
当那份几十页的PDF文件出现在我电脑屏幕上时，我的目光瞬间凝固了。
在方案的最后一页，署名设计师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三个字。江亦舟。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是设计师？一个亲自下工地凿墙的工人，
怎么会是这个复杂改造方案的总设计师？这个方案，我粗略翻看了一下，思路清晰，
逻辑缜密，甚至在几个关键的结构处理上，想法之大胆精妙，
连我这个外行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功力。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装修工能做出来的。我震惊之余，
心里涌起了一丝强烈的不确定。他……真的只是一个落魄的工人吗？就在我心乱如麻的时候，
小李又递过来一份烫金的请柬。“苏总，王总发来的，说是为了庆祝项目顺利推进，
今晚举办一场非正式晚餐，邀请所有项目相关方都出席。”我打开请柬，
目光落在受邀人名单上。我的名字旁边，赫然并列着“磐石工程 设计师 江亦舟”。
王总的险恶用心，昭然若揭。他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江亦舟，
还有我们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放在聚光灯下，公开处刑。他要看我的笑话。
要看我这个高高在上的女董事长，如何面对自己那个沦为“底层工人”的初恋。
一股滔天的怒火从我心底烧起。但愤怒之中，又夹杂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无法解释的，
莫名的期待。我想见他。我想亲口问问他，这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
他究竟是谁。我合上请柬，对小李说：“备车，去‘磐石工程’的工地。”工地上尘土飞扬，
机器轰鸣。我在一片嘈杂和混乱中，找到了江亦舟。他不在施工队伍里。
他在一个临时搭建的简易板房角落，那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孤零零的台灯亮着。
他正俯身在一张巨大的图纸上，手里拿着笔，专注地勾画着什么。他没有穿工服，
只是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但专注的神情，和那种与周围嘈杂环境格格不入的安静气质，
让他像一个误入凡尘的神。那一瞬间，我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那个在图书馆里画图的少年。
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注视，他缓缓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他的眼神，平静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惊讶，没有波澜，
甚至没有一丝情绪。仿佛，他面对的，只是一个偶然路过的陌生人。他薄唇轻启，
吐出几个字，声音清冷得像冰。“苏总，有何贵干？”04“苏总”。这个称呼，
像一把生了锈的钝刀，一刀一刀割在我的心上。我努力平复着几乎要冲出胸膛的心跳，
强迫自己摆出商场上那副无懈可击的姿态。“江设计师，”我刻意加重了“设计师”三个字，
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我来，是想和你讨论一下改造方案的细节。
”这只是一个借口。我想问的，根本不是方案。我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想问他，
这十年过得好不好。我想问他，还记不记得我。江亦舟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停留了一秒，
随即又垂了下去，落回到图纸上。“方案有问题？”他的语气公事公办，简洁高效，
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他甚至，不愿再多看我一眼。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和屈辱。
我在商场上无往不利，我能让最难缠的对手让步，我能掌控亿万资金的流向。可在他面前，
我精心伪装的所有坚强和高傲，瞬间土崩瓦解。我向前一步，声音不自觉地拔高，
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鄙夷的尖锐：“江亦舟，你到底在搞什么？你这样的人，
为什么会在这里做这些？”我是在质问他，但更像是在质问我自己内心的煎熬。
他画图的手停了下来。终于，他再次抬头，直视着我的眼睛。那双曾经盛满星辰的眸子，
此刻只剩下一种让我无法理解的平静与疏离。没有愤怒，没有怨恨，什么都没有。“苏总，
”他缓缓开口，一字一句，清晰而冰冷，“这与项目无关。”与项目无关。一句话，
在我们之间划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我是项目甲方，他是项目乙方。除此之外，
再无其他。我的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所有的理智和伪装，在这一刻，被彻底焚烧殆尽。
“与项目无关？”我笑了起来，笑声凄厉得像夜枭，“江亦舟，你看着我的眼睛！十年前，
你不告而别，杳无音讯，现在你跟我说，与项目无关？”“你把我当什么了？
一个可以随手丢弃的旧物，还是一个你生意场上的陌生人？”“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你知不知道我……”我说不下去了，喉咙被巨大的悲伤和愤怒堵住，后面的话，
变成了压抑的哽咽。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面无表情，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石雕。良久，
他才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过去的事，已经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我们共同的过去，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在他口中，就只是一句轻飘飘的“不重要了”？
他站起身，似乎不愿再与我纠缠，转身就要离开。“不许走！”我像疯了一样，冲上去，
从背后死死抓住他的手臂。他的手臂坚硬如铁，肌肉线条分明，
完全不像一个常年伏案的设计师。“江亦舟，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我的泪水终于决堤，
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哪怕是骗我的，你也给我一个理由！”他身体一僵。
我能感觉到他手臂的肌肉瞬间绷紧。他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我，声音冷得能掉出冰渣。
“苏总，请自重。”说完，他用力甩开了我的手。那力道很大，我猝不及防，
向后踉跄了两步，狼狈地撞在了身后的铁架子上，发出一声巨响。他却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决绝地走出了板房，留给我一个冰冷到让我绝望的背影。我顺着铁架子滑坐在地上，
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心，像是被人生生剜掉了一块，鲜血淋漓，痛得无法呼吸。
我所有的骄傲，我所有的体面，在他面前，被撕得粉碎。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工地的，
又是怎么回到公司的。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像一只受伤的困兽。傍晚时分，
小李敲门进来，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她把一个平板电脑放在我的桌上。“苏总，您看。
”屏幕上，是一组高清照片。照片的背景，就是工地那个昏暗的板房。照片的主角，是我，
和江亦舟。有我情绪失控、抓着他手臂质问的画面。有我泪流满面，狼狈不堪的特写。
还有他甩开我，我撞在铁架上，他却冷漠离开的背影。每一张照片，都像一把利刃，
精准地戳在我的痛处。小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这些照片，
已经在几个主要投资方的私人群里传遍了。王总的人散布的，说您……说您情绪极不稳定，
为了一个‘底层装修工’神魂颠倒，已经不适合再主导这个项目。
”我看着照片上那个歇斯底里、毫无尊严的女人，只觉得无比陌生。我的手脚一片冰凉。
王总的刀，终于还是捅了下来。又快，又狠。他不仅要夺走我的项目，还要彻底毁掉我，
毁掉我用十年心血建立起来的一切。而我，亲手把这把刀，递到了他的手上。
05舆论风暴来得比我想象中更猛烈。“苏总私生活混乱，与底层工人纠缠不清。
”“女强人也为情所困，亿万项目恐生变数。”各种难听的流言蜚语，
像病毒一样在公司内部和合作方之间迅速蔓延。我走在公司的走廊上，
都能感受到那些从四面八方投来的，夹杂着同情、鄙夷和幸灾乐祸的目光。几天之内，
好几位重要的投资方代表接连约谈我。他们表面上说着关心的话，
句句却都在试探项目的稳定性。“苏总，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休个假，放松一下？
”“这个项目至关重要，可不能因为一些……私人情绪，影响了进度啊。”话里话外的意思，
再明显不过。他们对我的信任，已经开始动摇。在一次紧急召开的项目会议上，
王总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些照片投影在大屏幕上，
言辞激烈地质疑我的专业能力和情绪稳定性。“各位，我不是针对苏总个人。但大家看看，
一个连自己情绪都控制不了的人，我们怎么能放心把一个关乎几十亿身家的项目交到她手上？
”“我提议，为了项目大局着想，暂时由我来代为主导项目的所有工作，
直到苏总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坐在主位上，感觉自己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犯。怒火和屈辱在我胸中翻滚，
几乎要将我吞噬。但我知道，我不能倒。我一旦表现出任何软弱，
王总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把我撕成碎片。我强行压制住所有的情绪，
缓缓站起身，目光冷冷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王总那张油腻的脸上。
“王总费心了。我的私事，还轮不到你来公开评判。”我的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慑力。“至于我的情绪稳不稳定，能力够不够，
不是靠几张捕风捉影的照片说了算的，而是靠项目最终的成果。”“这个项目，
从始至终都是我苏挽月在主导。如果因为我个人的原因导致项目出现任何损失，
我苏挽 ઉ月，愿承担全部法律和经济责任。”我掷地有声的承诺，
让原本有些动摇的几位投资人，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虑。王总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