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陷阱初现我在朋友圈发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把宾利的车钥匙,
旁边随意地放着一本房产证的一角,上面“林晚”两个字清晰可见。
配文很简单:“三年饮冰,难凉热血。新的人生,开始了。”这条朋友圈,
我设置了三天可见,且仅对一部分人开放。发出后不到一个小时,一个尘封已久的头像,
通过“你可能认识的人”推荐,给我发来了好友申请。头像是三年前的旧照,
照片里的男人穿着白衬衫,在夕阳下笑得温柔又灿烂,他叫陆哲。我的心脏在那一瞬间,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不是因为激动,也不是因为怀念,
而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终于踏入陷阱的、冰冷的战栗。三年前,
也是这样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下午,陆哲说下楼给我买最爱吃的草莓蛋糕,
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人间蒸发。我报过警,找遍了我们所有共同的朋友,去过他的老家,
得到的只有一片茫然。他像一滴水汇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给我一屁股以我的名义欠下的、莫名其妙的债务,和一颗被砸得粉碎的心。
我花了整整三年,才从那个深渊里爬出来。而现在,他回来了。在我“发财”的第一时间。
我点了“同意”。几乎是秒通过,对话框里立刻跳出一条消息:“晚晚,是我,我回来了。
”我盯着那行字,眼前有些恍惚。曾经,这声“晚晚”是我的全世界。现在听来,
只觉得讽刺。我没有回复,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显然很急切,第二条消息紧跟着就来了,
是一段长长的语音,点开,是那个我刻在骨子里的声音,
只是此刻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一种刻意营造的沧桑。“晚晚,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知道,我消失了三年,我对不起你。你听我解释,这三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三年前,我……我被查出得了一种很罕见的血液病,医生说治愈的希望很渺茫,
而且治疗费用是个天文数字。我不想拖累你,所以才不告而别。我去了国外,接受秘密治疗,
九死一生。前段时间,我的病奇迹般地好了,但我却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直到前几天,
我偶然看到一张我们以前的合照,才想起了所有事……晚晚,我对不起你,
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听着这段语音,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血液病,不告而别,国外治疗,失忆,最后因为一张照片恢复记忆。我笑了。陆哲,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永远这么自信,
觉得我就是那个会被你哄得团团转的傻子。如果我没有经历过那段被催债人堵在门口,
被邻居指指点点,被公司辞退,一个人打三份工还债的黑暗日子,或许,
我真的会信了你的鬼话。可惜,没有如果。我在输入框里慢慢地打字,
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你在哪儿?
”他几乎是秒回:“我在我们以前经常去的那家咖啡馆,晚晚,我想见你,现在就想。
”“好。”我关掉手机,起身,
从衣柜里拿出那件三年前陆哲送我的、我一直没舍得扔的白色连衣裙。镜子里的我,
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陆哲,这场戏,我陪你演。我倒要看看,你的底线在哪里。
2 旧情重逢咖啡馆还是老样子,舒缓的音乐,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的醇香。我推门进去,
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陆哲。他瘦了,也黑了,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
头发有些凌乱,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颓废又憔悴。
和我记忆中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判若两人。他看到我,眼睛瞬间亮了,
像是濒死的人看到了光。他猛地站起来,快步向我走来,眼眶通红。
“晚晚……”他声音哽咽,伸出手想抱我。我微微侧身,躲开了。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失落和痛苦。“晚我……我知道,你肯定恨我。”他低下头,
声音里充满了愧疚,“没关系,你打我,骂我,怎么样都行,只要你肯见我,
我就心满意足了。”我看着他,看着这张我爱了整整五年的脸。不得不承认,
他的演技一如既往地精湛。那份深情,那份悔恨,演得跟真的一样。我在他对面坐下,
淡淡地说:“坐吧,说说你这三年的‘奇遇’。”我特意在“奇遇”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陆哲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他坐下来,开始给我讲述他那个漏洞百出的故事。
他讲得声情并茂,细节丰富。讲他怎么在异国他乡的病床上想我,
讲他失忆后看到我的照片时如何心如刀绞,讲他恢复记忆后如何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说到动情处,他甚至挤出了几滴眼泪,死死地抓住我的手,“晚晚,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看我的手,”他把自己的手腕翻过来,上面确实有几道浅浅的疤痕,
“这是治疗的时候留下的。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都是为了能活着回来见你!
”我垂下眼帘,看着那些疤痕。很新,像是最近才弄上去的。我心里冷笑,
面上却露出一丝动容,轻轻地把手抽了回来。“都过去了。”我说,“你回来就好。
”陆哲的眼睛里迸发出狂喜的光芒,他激动地探过身子,压低声音问:“晚晚,
你……你原谅我了?”我没有回答,而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回来后,
住在哪儿?工作找到了吗?”他脸上的喜悦凝固了,随即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叹了口气:“我刚回来,身无分文,暂时住在一家小旅馆里。工作……我这身体,大病初愈,
估计也干不了什么重活。晚晚,你别担心我,我自己能……”“我帮你。”我打断他,
“你先找个好点的酒店住下,钱我来出。工作的事也别急,先把身体养好。”说着,
我从包里拿出钱包,抽出一沓现金,大约三千块,推到他面前。“先拿着应急,
不够再跟我说。”陆哲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沓钱上,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去拿,
而是抬起头,用一种感动到无以复加的眼神看着我:“晚晚,你……你对我太好了。
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嘴上这么说,他的手却很诚实地伸了过去,
将那沓钱飞快地塞进了自己的口袋,仿佛生怕我反悔。“我们之间,还分什么彼此。
”我笑了笑,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对了,我朋友圈你看到了吧?”“看到了看到了!
”他立刻兴奋起来,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晚晚,你真是太厉害了!
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那车,那房子……你发大财了?”“一点小运气而已。
”我轻描淡写地说,“前段时间,我设计的一个项目拿了国际大奖,
专利被一家大公司买断了,给了我一笔不菲的专利费。”这是我为他准备好的另一个谎言。
我的确开了一家设计公司,也赚了钱,但远没有到能轻松买下豪车豪宅的地步。车是租的,
房产证是P的。我就是要让他相信,我现在非常有钱,有的是他可以挥霍的钱。
陆哲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他看着我的眼神,不再是看一个失而复得的爱人,
而是看一座闪闪发光的金山。“太好了!晚晚,你真是我的骄傲!”他激动地搓着手,
“我就知道,我们是天生一对!我一回来,你的好运就来了!这说明我们注定要在一起的!
”我看着他因为兴奋和贪婪而扭曲的脸,心里最后一点点残存的温度也消失殆尽。接下来,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规划我们的“未来”。他说,等他“养好身体”,我们就去环游世界。
他说,他要给我买世界上最大的钻戒,办一场最盛大的婚礼。他说,
他要让我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他说得天花乱坠,仿佛那些钱已经在他口袋里了。
我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附和地点点头,像是在欣赏一出蹩脚的独角戏。直到他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微一变,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捂着听筒走到了一边。
“妈,我跟您说了,我在谈正事……钱的事您别急……我知道,我知道弟弟要紧……您放心,
很快……很快就能解决了……”他压低声音,但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挂了电话,他走回来,
脸上带着一丝为难和歉疚。“晚晚,对不起,是我妈。她……她身体不太好,总是瞎操心。
”我看着他,淡淡地问:“你弟弟怎么了?”陆哲的表情一僵,眼神闪躲:“没什么,
小孩子家家的事。”“是吗?”我微微一笑,“陆哲,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我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陆...哲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挣扎了几秒钟,终于一咬牙,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晚晚,既然你这么问了,
我就不瞒你了。”他握住我的手,表情沉痛,“我弟弟……他谈了个女朋友,准备结婚了。
但是女方家里要求,必须在市中心全款买一套婚房,还要一百万的彩礼。
我爸妈都是普通工人,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我这次回来,除了想见你,
也是想……想看看能不能帮家里分担一点。”他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脸色。
我心里冷笑一声。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3 谎言揭穿婚房,彩礼。真是好大一张口。
我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陆哲被我看得心里发毛,眼神飘忽不定,
握着我的手也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晚晚,”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你别误会,我不是想找你要钱。我就是……就是跟你说说心里的烦心事。
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作为大哥,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弟的婚事黄了。
我会自己想办法的,我去打工,去搬砖,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我帮你。
”我再次打断他,轻轻吐出三个字。陆哲的表演戛然而止,他猛地抬起头,
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睛里爆发出比刚才听到我发财时还要亮上十倍的光芒。“晚……晚晚,
你……你说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问,生怕自己听错了。“我说,我帮你。”我重复了一遍,
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不就是一套婚房,一百万彩礼吗?多大的事。”我顿了顿,
看着他因为极度的狂喜而涨红的脸,继续说:“不过,我有个条件。”“你说!别说一个,
一百个我都答应!”陆哲迫不及待地说道,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把你爸妈接过来,
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微笑着说,“毕竟我们以后要成为一家人了,总要见个面。顺便,
把婚房和彩礼的事情当面敲定下来。你看怎么样?”陆哲愣住了。
他大概没想到我的条件会是这个。见他父母?三年前我跟他在一起五年,
他从未主动提过带我回家见父母。每次我问起,
他都用“我爸妈思想保守”、“等我们工作稳定了再说”这样的话来搪塞我。现在,
我主动提出要见他们,他反而犹豫了。“怎么?”我挑了挑眉,“不方便吗?”“不不不!
方便!太方便了!”陆哲回过神来,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就是……我就是太高兴了!
晚晚,你肯见我爸妈,说明你真的从心里接纳我了!我……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
”他掏出手机,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当着我的面就拨通了他母亲的电话。“妈!
大喜事!天大的喜事!晚晚要见你们!她……她答应帮弟弟了!对!婚房和彩礼都解决了!
你们赶紧收拾一下,我马上过去接你们!我们请晚晚吃顿大餐!
”他在电话里兴奋地大喊大叫,丝毫没有注意到,我对面,咖啡杯里倒映出的那张脸,
笑容是何等的冰冷。陆哲,还有你的家人。我为你们精心准备的舞台,已经搭好了。
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出戏,能演到什么地步。
4 家宴风波我们约在了一家本市最顶级的私房菜馆。包厢典雅奢华,古色古香的红木圆桌,
精致的骨瓷餐具,每一处细节都彰V显着不菲的价格。我提前到了,
点好了最贵的几个招牌菜。陆哲带着他的父母和弟弟姗姗来迟。一进门,
他母亲的眼睛就不够用了。她穿着一身崭新的、但明显不合身的碎花连衣裙,
烫着一头劣质的卷发,脸上涂着厚厚的粉,两坨腮红像是猴子屁股。
她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在包厢里乱转,摸摸这个,看看那个,
嘴里不停地发出“啧啧”的惊叹声。“哎哟,这地方可真气派!这一顿饭得不少钱吧?
”他的父亲则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穿着一件领口发黄的白衬衫,局促不安地搓着手,
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而他的弟弟陆航,二十出头的年纪,染着一头黄毛,
穿着一身潮牌仿款,吊儿郎当地跟在最后面,一边走一边玩手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一家子,真是各有各的精彩。“晚晚,等急了吧?”陆哲满面春风地走过来,
亲昵地想揽我的腰。我依旧是不动声色地避开,站起身,对着他父母露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林晚。”“哎哟,你就是晚晚啊!真是个漂亮的好姑娘!
”他母亲立刻换上一副无比热情的面孔,一把抓住我的手,那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我们家陆哲真是好福气啊!能找到你这么好的女朋友!以前都是他不懂事,让你受委屈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那双精明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我,那眼神,不像是在看未来的儿媳妇,
倒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妈,您说什么呢!”陆哲嗔怪地看了他母亲一眼,
然后对我解释道,“晚晚,我妈就是这样,心直口快,你别介意。”“怎么会。
”我微笑着抽回自己的手,“阿姨是性情中人。”我们分宾主落座。菜很快就上齐了,
满满当当摆了一桌。陆哲的母亲和弟弟看着一桌子珍馐美味,眼睛都直了。
服务员刚一退出去,他弟弟陆航就迫不及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对着一盘澳洲龙虾下了手,
吃得满嘴流油,吧唧作响。“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陆母嗔怪地拍了儿子一下,
自己却也没闲着,筷子使得比谁都快,一边吃还一边点评,“这龙虾就是不一样,
比我们家门口菜市场的可新鲜多了!还有这个鲍鱼,真大!哎,陆哲,这叫什么来着?
”“妈,这是佛跳墙。”陆哲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哦哦哦,佛跳墙!好东西,大补!
”陆母说着,直接把那盅佛跳墙的大半都舀到了自己和陆航的碗里。从头到尾,
他们一家人都没有人问我一句“你吃不吃”,甚至没有给我留出夹菜的空隙,
仿佛我只是一个负责买单的冤大头。我冷眼旁观着这一幕闹剧,没有动筷子,只是端起茶杯,
浅浅地喝了一口。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眼看桌上的菜盘都见了底,
陆母用餐巾纸擦了擦油光锃亮的嘴,清了清嗓子,终于进入了正题。“那个……晚晚啊,
”她脸上堆着笑,那笑容说不出的谄媚和油腻,“听陆哲说,
你……你答应帮小航解决婚房和彩礼的事了?”我放下茶杯,点了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得到我肯定的答复,陆母和陆航的眼睛瞬间亮了。“哎哟!你可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陆母激动地一拍大腿,“我就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我们家小航的终身大事,
可就全靠你了!”“姐,”一直埋头玩手机的陆航也抬起头,冲我咧嘴一笑,
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谢了啊。等我结婚,肯定请你坐主桌。
”这一声“姐”叫得真是顺口。我笑了笑,看着他们,慢悠悠地开口:“阿姨,小航,
别急着谢我。钱的事好说,但在给钱之前,有件事我想先弄清楚。”我的语气很平淡,
但包厢里热烈的气氛却瞬间冷却了下来。
陆哲的母亲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什……什么事啊?”我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陆哲,
一字一句地问道:“陆哲,三年前,你到底为什么消失?
”5 真相逼近我的问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陆哲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眼神慌乱,不敢与我对视。陆母的反应更大,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叫了起来:“你这孩子,怎么又提这事!
陆哲不是都跟你解释过了吗?他得了重病,去国外治病了!你是不信他,
还是不信我这个当妈的?”她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好像我的问题是对他们全家人的侮辱。“阿姨,”我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