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静默带俞白盯着平板上跳动的绿色数字，

指腹无意识地蹭过屏幕边缘——这是他在“方舟号”空间站待的第154天，

也是他记录植物舱数据的第154个清晨。舷窗外，太阳刚从地球弧线后冒头，

淡金色的光透过特制玻璃洒进来，刚好落在豌豆苗的叶片上，

按理说这些小苗该齐刷刷朝着阳光的方向，可今天……他忽然顿住，

揉了揉眼睛再看——整整一垄豌豆苗，梗子都拐着弯，叶子全朝着斜后方的3号通讯舱。

那地方半年前就废了，线路断了，照明也拆了，只剩个空壳子杵在那儿，连通风都关了，

哪来的光？“不对啊……”俞白把平板揣进兜里，快步走到豌豆苗旁边。他蹲下来，

手指轻轻碰了碰最前排那株的叶子，叶片还带着太空里特有的脆嫩，

可叶脉里像是藏着股劲儿，硬邦邦地朝着3号舱的方向。他抬头望过去，3号舱的门紧闭着，

门上还贴着“禁止入内”的黄色胶带，胶带都快掉边了。他掏出通讯器按了“设备检查”，

屏幕上很快跳出来一行字：“植物舱豌豆苗生长状态正常，趋光性符合标准参数。

”“符合个鬼！”俞白忍不住低骂了一句。他太了解这些豌豆了，从种子发芽到长叶，

每天都是他看着的，哪次不是追着阳光跑？今天怎么偏偏对着个废舱？就在这时，

口袋里的旧通讯器突然震了一下——不是空间站的设备，是他自己带的老款机子，

里面存着地球发来的最后几条消息。他摸出来点开，妹妹俞青的声音一下子涌出来，

不是平时温温柔柔的调子，是带着哭腔的急吼：“哥！你们在太空种的每株草，

都是地球发出的摩尔斯电码！他们都不信我，说我是民科，可我看见玫瑰在跟蜜蜂说话了！

你那边的植物要是有不对劲的地方，一定别信系统！”俞白的鼻子忽然有点酸。

他想起俞青发这条消息的时候，应该是在亚马逊雨林的实验室里——当时视频里的她，

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还沾着泥，背景里全是植物叶子的沙沙声。她手里举着个奇怪的机器，

说那是“植物语言翻译机”，可镜头里的机器连屏幕都没亮，当时他还劝她：“青青，

别太钻牛角尖，学界不认可，咱就先歇会儿。”现在想起来，他肠子都悔青了。

要是当时多信她一点，是不是现在就知道豌豆苗在干嘛了？

“叮咚——”空间站的对接警报突然响了，俞白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到主控屏前。

屏幕上显示着一艘小型快递船，船身印着“宇宙快递”的蓝色字样，

旁边还有个歪歪扭扭的向日葵图案。“谁啊？”俞白皱着眉按了接听键，

“这里是方舟号空间站，未收到快递对接申请，请说明来意。”“哎呀，总算通了！

”一个爽朗的女声传过来，还带着点音乐声——是二手玫瑰的《仙儿》，

“我是快递员克拉拉，有个七年的旧件，收件人是俞白，优先级最高，今天必须送到！

”俞白愣了：“七年的旧件？”“对！”克拉拉的声音透着股风风火火的劲儿，

“我仓库里压了三年，之前一直没航线去方舟号，这次绕路也要给你送过来！你快同意对接，

我这船里还有别的件呢，耽误不起！”俞白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同意对接”。

他倒要看看，七年的旧件能是什么。没一会儿，对接舱的门“咔嗒”一声开了。

一个穿着橙色快递服的姑娘走了进来，衣服袖子上还沾着点火星的红土，头发扎成个丸子头，

上面别着个塑料向日葵发卡。她手里拖着个半人高的箱子，箱子外面包着一层旧防水布，

布上都起球了。“俞白是吧？”姑娘把箱子放在地上，抹了把汗，露出个大大的笑，

“我叫克拉拉，你看这箱子，上面的标签都快掉了。”俞白走过去，蹲下来掀开防水布。

箱子是硬纸板做的，边缘都磨白了，上面贴着张黄色的标签纸，纸都黄得发脆，

上面的字迹潦草又有力：“哥，这次是聋哑学校的向日葵。”是俞青的字。

俞白的手指轻轻抚过标签，纸面上还有点浅浅的水渍，像是当年寄的时候不小心洒了水。

他想起俞青以前总去城郊的聋哑学校当志愿者，每次回来都跟他说：“孩子们虽然听不见，

可摸植物的时候，眼睛亮得像星星。”“这箱子我搬了好几回了。”克拉拉靠在旁边的墙上，

掏出瓶水喝了一口，“每次扫条码，系统都跳‘优先配送’，可一直没机会。

这次我特意跟公司申请绕路，总算送到了。”俞白抬头看了看克拉拉，她的眼睛很亮，

像是藏着星星。他忽然觉得，这姑娘有点像俞青——一样的执着，一样的不管别人怎么说，

认准了就干。“谢谢你。”俞白抱起箱子，箱子比想象中沉，里面好像装了不少种子，

“我……我能现在打开看看吗？”“当然啊！”克拉拉凑过来，“我也好奇里面是什么，

七年了，别坏了才好。”俞白小心翼翼地拆开纸箱，里面铺着一层干苔藓，

苔藓里裹着十几个小布包，

每个布包上都写着植物的名字：向日葵、玫瑰、三叶草……最上面那个布包上，

俞青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聋哑学校的向日葵……”俞白拿起那个写着“向日葵”的布包，

布包是棉的，摸起来软软的，“她是想让这些种子在太空开花，让孩子们以后能在地球看见？

”克拉拉凑过来看了看，笑着说：“说不定是想让你在太空有个伴儿呢！

我在火星快递站也种了盆向日葵，每天给它浇水，看着它开花，就像看见地球了。

”俞白看着布包里的种子，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在这空荡荡的空间站里，

这些种子好像成了他和地球、和俞青之间的纽带。02 深空回音接下来的三天，

俞白每天都去看那些种子。他把向日葵种子种在了豌豆苗旁边的花盆里，浇上太空培育水，

盼着它们快点发芽。可豌豆苗还是老样子，天天朝着3号舱的方向，不管他怎么调整光照，

都掰不过来。“不行，我得去3号舱看看。”俞白跟老雷说了一声。

老雷是空间站的数据工程师，头发花白，总叼着个薄荷味的电子烟，眼睛上架着副旧眼镜，

镜片都有点花了。“去那儿干嘛？”老雷吐了个烟圈，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那地方都废了，没什么好看的。”“豌豆苗一直对着3号舱，我怀疑里面有问题。

”俞白说，“系统说正常，可我觉得不对劲。”老雷抬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行吧，

我跟你一起去，那地方的线路乱得很，别碰着不该碰的。”两人穿上宇航服，

拿着手电筒往3号舱走。3号舱的门打开时，一股灰尘味扑面而来——在太空里，

灰尘不会落下来，就飘在半空中，手电筒的光一照，全是亮晶晶的小点。

舱里的设备都蒙着灰色的布，布上也沾着灰尘。俞白走到豌豆苗对着的方向，

那里有个废弃的天线，天线的底座都生锈了。他掏出检测仪，按了“信号检测”，

本来以为会是一片空白，可屏幕上突然跳出来一道微弱的波浪线。“哎？有信号？

”老雷凑过来看，电子烟都忘了叼，“这天线不是早断了吗？怎么还能接收信号？

”俞白也懵了：“我不知道啊……这信号是什么来头？”老雷把检测仪拿过去，调了调频率，

波浪线变得更清晰了。他皱着眉琢磨了半天，

突然嘀咕：“这波形……怎么像你妹当年研究的植物电波？

”俞白的心猛地一跳：“你怎么知道我妹研究这个？”“我以前跟她打过交道。

”老雷叹了口气，“那时候她来找我要空间站植物的监测数据，

说想对比植物电波和宇宙信号，我没给她——当时学界都骂她是民科，我也觉得她有点疯。

”俞白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想起俞青当时跟他说：“哥，我只要一点数据，

就能证明植物能听见宇宙的声音。”可他当时没帮她找老雷，还劝她放弃。“现在想想，

说不定她是对的。”老雷把检测仪还给俞白，“你看这信号，

跟我以前见过的宇宙射线不一样，倒像是有规律的，跟植物叶子震动的频率有点像。

”两人正说着，通讯器里突然传来克拉拉的声音：“俞白！老雷！快回植物舱看看，

豌豆苗疯了！”他们赶紧往回跑，一进植物舱就愣住了——克拉拉正拿着个激光笔，

红色的光点在墙上晃来晃去，而那些豌豆苗，居然跟着光点一起动！

叶子齐刷刷地朝着光点的方向，梗子弯得像小弓。“你看！”克拉拉把激光笔往旁边移了移，

豌豆苗也跟着转过去，“它们能看见光点！而且反应特别快！”俞白蹲下来，

看着豌豆苗的叶子，叶子上的绒毛在灯光下看得清清楚楚。

他忽然想起俞青说的“玫瑰能听见蜜蜂的情话”，说不定这些豌豆苗，

真的能“看见”或者“听见”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我跟你们说个事儿。

”克拉拉关掉激光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我在火星快递站门口种了株仙人掌，

都一百年了，本来都快枯了，结果每次沙暴来的时候，它就开花。”“沙暴的时候开花？

”老雷皱着眉，“沙暴里又没光，它开给谁看？”“不知道啊。”克拉拉笑着说，

“上次沙暴特别大，我以为它肯定被埋了，结果第二天去看，它不仅没埋，还开了朵大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