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雾气里,我盯着验孕棒上那两道刺目的红杠,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带着玻璃碴的锐痛。
今天是我的“婚姻”关系,存续的第3***天。
明天,我就能从陆家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拿到我应得的报酬,彻底恢复自由。可现在,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像一把精密的锁,将我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我叫徐沁,一年前,为了挽救濒临破产的徐氏集团,我嫁给了陆氏的继承人,陆惟言。
一场完美的、各取所需的商业联姻。
他需要一个妻子来堵住悠悠众口,应付家族的催促,更为了给他心中那道永不愈合的伤疤——他的白月光,一个体面的遮羞布。
而我,需要钱,需要陆家的权势,来保住我父亲一生的心血。
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婚房大得像个冷清的博物馆,我们分房而睡,在人前扮演恩爱夫妻,人后,则是最熟悉的陌生人。陆惟言是个合格的合作对象,冷漠,疏离,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玉雕。所有人都说他禁欲,只有我知道,他只是把所有的热情,都耗死在了过去。
我从不关心他的过去,我只关心我的未来。
可现在,未来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无法拨开的浓雾。
我颤抖着手,将验孕棒扔进马桶冲走,证据消失的漩涡声让我有了一丝喘息的余地。
孩子不是陆惟言的。
那荒唐的一夜,再次冲进我的脑海。
那是两个月前,陆家的家族晚宴。我替不胜酒力的陆惟言挡了太多酒,结束后,胃里翻江倒海。我踉踉跄跄地想回客房休息,却走错了方向,闯进了别墅深处的一间书房。
书房里没有开灯,只有巨大的落地窗,将清冷的月光洒了进来。
一个男人背对着我,站在窗前。
他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如松,指间夹着一支雪茄,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明灭灭。即便只是一个背影,那股生人勿近的、仿佛凝结了西伯利亚寒流的压迫感,还是让我瞬间酒醒了一半。
是陆慎。
陆惟言的亲叔叔,陆氏集团真正的掌权者。一个凭一己之力,将陆家从当年的内乱中拯救出来,又用十年时间,将其推上权力巅峰的男人。
外界传闻他狠戾、凉薄,是踩着血亲骨骸上位的“活阎王”。在陆家,他更是说一不二的存在,连陆惟言的父亲,都要看他三分脸色。
我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看够了?”他没有回头,声音比窗外的月色还要冷上三分。
“对不起,小叔,我走错了。”我低下头,恭敬得像个犯错的小学生。
他缓缓转过身,那张英俊到极具攻击性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眼睛很深,像藏着风暴的寒潭,被他看一眼,就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被冻住。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
“惟言呢?”
“他……他喝多了,已经休息了。”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走到我面前,比我高出一个头的身高,带来极具侵略性的阴影。他身上有淡淡的雪茄味,混杂着一丝冷冽的松木香,像极了他这个人。
“替他挡酒?”他嗤笑一声,那笑意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徐沁,你倒是演得一出好戏。”
我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我们的契约婚姻,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可笑的闹剧。
酒精和被戳穿的难堪,让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涌上我的心头。我抬起头,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小叔说笑了。身为惟言的妻子,这些,不都是我该做的吗?”
我的挑衅,似乎让他来了兴趣。
他伸出手,冰冷的指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得更高。“妻子?”他玩味地重复着这个词,指腹在我皮肤上摩挲,激起一阵战栗,“那你尽到……妻子的义务了吗?”
那晚的后续,像一部失焦的、混乱的文艺电影。
我不知道是我眼中的倔强,还是他长久以来的孤独,又或者是酒精,点燃了那根名为“禁忌”的引线。
我只记得,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也记得,他在我耳边那声压抑的、带着叹息的低吼。
那是两个被现实囚禁的灵魂,在那个月色冰冷的夜晚,犯下的唯一一次,也是最致命的一次错误。
现在,这个错误,在我身体里,生根发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