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救世主”机甲的唯一驾驶员，人类的英雄，顾沉言的未婚妻。
今天是第九百九十八次击退异族的庆功宴，也是我重复了九百九十八次的屈辱。“哎呀，
沈念姐，对不起！”林薇薇一声惊呼，整杯香槟精准地泼在我胸前，“我手滑了，
你不会怪我吧？”顾沉言立刻将她护在身后，看我的眼神带着责备：“薇薇不是故意的。
你作为英雄，大度一点，别吓到她。”我看着他递给林薇薇的手帕，和我胸口冰凉的酒液，
笑了。“6，不愧是总指挥官，护犊子都这么清新脱俗。”顾沉言的脸色瞬间难看：“沈念，
注意你的身份！”“哦？我的身份？”我扯掉肩上的勋章，扔在托盘里，发出刺耳的响声。
“一个用完即弃的工具，还是一个随时可以被你心上人泼酒的保姆？
”“既然庆功宴没我的事，那我去准备下一次战斗了，不打扰你们。”我转身走向驾驶舱，
身后是他和林薇薇的窃窃私语，
以及那句重复了九百九十八次的、来自异族首领的嘶吼：“停止！你正在杀死未来的自己！
”1 屈辱庆功宴“对不起啊，沈念姐姐，好久没见，我一时把你认错成这里的服务生了。
”林薇薇的声音甜得发腻，手里的香槟杯却“一不小心”，
将金黄的液体尽数倒在我白色的礼服上。冰凉的酒顺着胸口滑落，黏腻感贴着皮肤，
恶心透顶。我还没开口，顾沉言已经一个箭步上前，将林薇薇纤弱的身体护在怀里，
皱着眉看我。“沈念，薇薇不是故意的，她身体不好，你别用这种眼神看她，会吓到她。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周围的将官和名流们投来或同情或看好戏的目光，
像无数根细针扎在我身上。我笑了，看着这对璧人，
开口就是一句地道的互联网黑话：“我说你俩搁这儿演《甄嬛传》呢？她一句‘姐姐’，
你一句‘她不是故意的’，下一句是不是就该给我灌一丈红了？”林薇薇的眼圈瞬间红了，
怯生生地抓住顾沉言的胳膊：“沉言哥哥，你没事吧？沈念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都怪我，
要打就打我吧，别怪沈念姐。”她这套茶艺操作，我看了九百九十八次，
连标点符号都没变过。顾沉言果然吃这一套，脸色沉得能滴水。“沈念！够了！”他呵斥道，
“薇薇刚从疗养舱出来，你非要这么咄咄逼人吗？你作为人类的英雄，连这点气度都没有？
别在这丢人现眼！”“丢人现眼？”我重复着这四个字，环视一周。“是啊，
我穿着联盟配发的制式礼服，站在这里，被你护着的人泼了一身酒，你却说我丢人现眼？
”我往前一步，逼近他，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不耐烦。“顾总指挥，你搞搞清楚，
我不是你的兵，我是‘救世主’的驾驶员。没有我，你拿什么开这个庆功宴？拿你的脸吗？
”“你！”顾沉言被我堵得哑口无言。我懒得再看他，
转身从侍者的托盘里拿起一块干净的餐巾，胡乱擦拭着胸前。“行了，你们继续庆祝吧。
”我把湿透的餐巾扔进垃圾桶，“我去驾驶舱待着了，毕竟工具嘛，
就该待在工具该待的地方。”“沈念！”顾沉言在我身后喊道，“你今天非要这么作吗？
”我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别介，可不敢作。我怕你那位‘和善不过’的薇薇妹妹一不小心，
明天就把营养液泼我驾驶服上了。”“那可是我唯一的念想了，我可赔不起。
”我走进专属通道，将所有嘈杂和虚伪关在身后。金属的墙壁隔绝了声音，
却隔绝不了那股深入骨髓的厌恶。坐进“救ave;or”的驾驶舱，
熟悉的机械声让我冷静下来。屏幕上，循环倒计时“01:00:00”已经重置。
第九百九十九次循环，即将开始。我闭上眼，脑海里回荡着上一次战败的异族首领，
用嘶哑的、古老的地球语言对我吼出的那句话。“停止！你正在杀死未来的自己！”每一次，
都是这句话。以前我以为是诅咒，是垃圾话。但九百九十八次之后，我开始怀疑，
这或许不是诅咒。而是一个警告。2 他的白月光我认识顾沉言，
是在成为“救世主”驾驶员的选拔赛上。那时候，他是最年轻有为的总指挥官，意气风发，
站在高台上，是所有学员仰望的星辰。而我，是那一届最出色的学员，
精神力匹配度和机甲同步率双双破了历史记录。最后一场模拟战，
我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切入，摧毁了假想敌的核心。他从高台上走下来，
亲自为我递上录取通知书，眼里的欣赏毫不掩饰。“沈念，欢迎加入地球联盟最顶尖的序列。
”那一刻，我以为我遇到了光。后来，我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订婚。他是完美的战略家，
我是最锋利的剑，我们是战场上的最佳拍档，被誉为“人类的希望”。
美好的过往在我脑中一闪而过，随即被冰冷的现实击碎。“警报，指挥部通讯接入。
”我睁开眼，屏幕上跳出顾沉言那张英俊却冷漠的脸。“沈念，你还在闹脾气？
”我懒得开口，直接用行动回答，切断了通讯。一秒后，通讯被强制接通，
这是总指挥官的权限。“沈念！”他的声音里压着怒火，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有多幼稚？庆功宴是你一个人的吗？你让联盟的脸往哪放？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他因为愤怒而绷紧的下颌线。“顾总指挥，有事说事，
没事别占用公共频道CPU我。我的行为幼稚，总比某些人当众表演三角恋拉扯强。
”“你……”“哦对了，”我打断他，“我的休息室隔音最好，你让林薇薇住进去吧，
毕竟她‘大病初愈，需要静养’。”这句话我说过九百九十八次，每一次，
他都毫不犹豫地答应。果然，顾沉言愣了一下，随即道：“薇薇确实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你的休息室是特供的，隔音效果最好。她住几天就搬走。”他用的是通知，不是商量。
“沈念，我知道你不是霸道的性子，心中有我。拿出你往日温柔体贴，不要作这副怨妇模样。
”他开始PUA了，熟练得让我恶心。我看着他，忽然问了一个全新的问题。“顾沉言，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是在哪里吗？”他显然没料到我会问这个，眼神闪烁了一下。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别闹了。”“你忘了。”我陈述道，心里最后一点温度也熄灭了。
“我没忘！”他急于辩解，“事情太多了，我……”“是在模拟训练场的星空穹顶下。
”我替他说了出来，“那天你对我说，我是你见过最璀璨的星星。
”顾沉言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容，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我已经没兴趣听了。“可惜啊，
”我轻笑一声，“星星再亮，也亮不过你心口的白月光。”“薇薇从小娇气，
猫是她唯一的寄托，你别计较。”“薇薇身体不好，你要让着她。”“薇薇她……”够了，
真的够了。我看着他，平静地说：“顾沉言，我累了。”不等他反应，我再次切断了通讯，
并开启了最高级别的静默模式。驾驶舱里，只剩下我自己的呼吸声。我看着屏幕外的星空，
那些异族的战舰如同往常一样，开始集结。第九百九十九次战斗，要开始了。只是这一次，
结局会不一样。3 最后的稻草战斗开始。漫天的火光和能量束在漆黑的宇宙中炸开，
绚烂而致命。我驾驶着“救世主”，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幽灵，穿梭在异族的炮火中。
每一次闪避，每一次反击，都精准到了毫秒。这是我重复了九百九十八次的舞蹈，
每一个节拍都刻在我的肌肉记忆里。“沈念，左翼35度，有三艘驱逐舰，优先解决掉！
”顾沉言的声音在公共频道里响起，冷静而专业。在战场上，他永远是那个最可靠的指挥官。
也只有在战场上，我们才像一对真正的搭档。“收到。”我推动操纵杆，
“救世主”一个漂亮的侧滑，肩部的粒子炮瞬间充能，三道光束精准地贯穿了目标。
“干得漂亮！”频道里传来其他驾驶员的喝彩。我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锁定下一个目标。
“沈念，注意你的精神力消耗，已经达到78%的阈值了。”医疗官的声音插了进来，
“你的专属高浓度营养液今天没有补充，省着点用。”我瞥了一眼补给槽，那里空空如也。
那瓶本该属于我的营养液，现在应该在林薇薇的床头柜上，因为她“身体虚弱，
需要补充能量”。“沉言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那个对沈念姐那么重要……”林薇薇那柔弱又无辜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而顾沉言的回答是：“一瓶营养液而已，沈念是A+级驾驶员，体质比你好，她没事的。
”胸口一阵发闷，不是因为精神力消耗，而是因为那股压抑了太久的窒息感。“沈念，
听到了吗？控制节奏！”顾沉言再次提醒。“知道了。”我回了一句，手上的动作却更快了。
我要速战速决。异族的旗舰就在前方，那个每次都会对我喊话的首领，就在里面。这一次，
我要靠近它，我要搞清楚一切。“轰！”一发炮弹擦着我的机甲飞过，
剧烈的震动让我眼前发黑。精神力消耗过度的后遗症开始显现。“沈念，稳住！你在干什么？
”顾沉言的声音变得严厉。“我在打仗，顾总指挥，不然呢？”我反唇相讥。
“你的状态不对，立刻后撤，让侧翼部队顶上！”“不行，他们的旗舰暴露了，
这是最好的机会！”我死死盯着那艘巨大的、如同怪兽骨架的母舰。“我命令你后撤！
这是命令！”顾沉言的声音里带上了前所未有的怒气，“我们两家的姻亲已定，
你若是出了事，我没法向你父亲交代！”又是这个。家族，联姻，责任。从来没有一句，
是因为担心我。“顾承忍，”我连名带姓地喊他，“你放心，我死不了。”因为只要我赢了，
时间就会重置，一切都会回到一小时前。我会完好无损地回到驾驶舱，而你，
会带着你的薇薇妹妹，继续你的深情戏码。我猛地推动操纵杆，“救世主”化作一道流光，
冲向敌方旗舰。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通讯请求插了进来，是加密的私人频道。
是林薇薇。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惊慌失措。“沉言哥哥！救我！我……我偷偷上了补给舰，
想离你近一点……现在我们被包围了！我好怕！”我愣住了。这个情节，
是前九百九十八次循环里，从未出现过的。这是新的变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4 毁灭即新生公共频道瞬间死寂。所有人都听到了林薇薇的呼救。下一秒，
顾沉言那因为极致愤怒而完全变形的声音，像一记重锤砸在我的耳膜上。“沈念！
你听到了吗？薇薇在N-34区域的补给舰上！我命令你，立刻，马上，放弃你的目标，
去救她！”我的手停在攻击按钮上，只要按下去，异族旗舰的护盾就会被我击穿。胜利，
唾手可得。然后，时间重置。林薇薇会安然无恙地回到庆功宴上，继续她无辜可怜的表演。
而我，将迎来第一千次循环。“你没听到我的话吗？沈念！”顾沉言在咆哮，
“薇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陪葬！”陪葬？真是新鲜的词。
“沉言哥哥……我好怕……”林薇薇的哭声适时地传来，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
“是不是……是不是要死了……沈念姐，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笑了，
低低地笑出了声。“你笑什么！”顾沉言的声音已经歇斯底里，“你这个疯子！快去！
”“顾总指挥，”我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频道，
“你是在命令‘救世主’的驾驶员，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放弃摧毁敌方旗舰的最好时机，
去救一个违规登上战场、除了哭什么都不会的平民吗？”“她不是平民！
她是我……”“是你的什么？”我打断他，“你的软肋？你的命？”我看着屏幕上，
那艘巨大的异族旗舰，它的主炮正在缓缓转向。我脑中再次响起那句古老的语言。“停止！
你正在杀死未来的自己！”是啊，每一次胜利，每一次重置，
我都在杀死那个想要告诉我真相的“自己”。我杀死了真相，
换来了一次又一次的屈辱和痛苦。我到底在坚持什么？坚持一个不爱我的男人？
坚持一个虚假的人类英雄称号？坚持一场永不结束的战争？
“沈念……”顾沉言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哀求，“算我求你，救救她。
她是我唯一的……”“唯一的念想？”我帮他补完。“够了。”我轻声说了两个字。然后，
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我松开了操纵杆。我放弃了闪避。异族旗舰的主炮，
那道足以撕裂一切的光束，笔直地朝我射来。“不——！”顾沉言的嘶吼在通讯频道里炸开，
充满了绝望和不敢置信。我平静地看着那道毁灭性的光芒将我吞噬。
驾驶舱的警报声尖锐刺耳，红光闪烁。机体剧烈震颤，金属在哀嚎。
在意识陷入黑暗的前一秒，我仿佛看到“救世主”的驾驶舱盖被一股巨力强行撕开。
一只巨大的、布满金属纹路的黑色手臂伸了进来，温柔地，将我从即将爆炸的驾驶舱中，
捞了出去。5 未来的自己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和死亡。我再次睁开眼时，
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纯白色的房间里，身上盖着柔软的织物。空气里没有消毒水的味道，
而是一种植物的清香。这里是……异族的旗舰？我猛地坐起来，检查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
“醒了？”一个清冷的女声从旁边传来。我转过头，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女人。
她靠在墙边，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只是，
她的脸上多了一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狰狞伤疤，眼神里满是饱经风霜的疲惫和沧桑。
“你……”我的喉咙发干。“很惊讶？”她走到我床边，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看到未来的自己，是什么感觉？”未来的……自己？我看着她，脑子里乱成一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