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齐的大官不讲理,她都说了她会赔了。
她可不能输了气势,她才不是好欺负的。
侍墨哪里能容忍这奚族小姑娘如此无礼:“放肆!
见了太傅大人还不下跪,谁给你的胆子首视大人。”
他说的是官话,果果没听太懂,但是她听得出不满,还有“泰富”是个什么鬼,只有“下跪”两个字她是听清了。
哥哥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果果觉得她膝下也有,多少奚族的男子都赢不过她。
何况她们奚族只跪天跪地呢。
可是这大齐人不依不饶,算了,她就跪一次,向大地之母祷告,保佑这“泰富”早登极乐!
心里百转千回,却也只过了一瞬,果果刚屈膝,就被一只手虚扶住了,另一只如玉般雕琢成的手接过她手中的香囊。
“我这侍从乱说话,还望姑娘见谅。
那银珠子足以买这几块点心和香囊,只是香囊是家母所做,不能赠与姑娘。
今日姑娘受惊了,为表歉意,我有流霞锦三匹,月影纱十匹赠与姑娘。”
“侍墨,你去取来。”
大官说话倒是好听,果果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奚族话这么……这么文雅。
但是果果没有被崔郢的声音所迷惑,什么叫“足以”,她又不是不识数,大齐的丝绸值多少钱她心里有数。
这人真怪,见了她的脸便要送东西给她,什么锦啊纱的,一听就很贵。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才不要。
“我不……”然后果果就被她哥哥拉过去,在哥哥身后什么都看不见了。
“吾妹年幼,犯下大错,幸得大人海涵。
只是这锦缎,我们是断断不敢收的。
大人若是……不妨留到赛马节后……”怎么回事,哥哥说的是官话,她听不懂唉。
果果用她仅有的一点小脑袋瓜子认真思考了一下,算了,听不懂就听不懂,不要强求,哥哥会处理好的。
于是放松下来的果果想到中原人大官那只玉手,骨节分明,指尖是淡淡的粉色,白芍药花苞般的指甲打磨得圆润。
这大官真是养尊处优,她小姐妹天天泡羊奶的手都没这么细腻。
他衣服颜色也好看,比她身上的红色耀眼多了,真像一段红霞,还会发光,是不是也是用什么流霞锦做的。
还在想着,果果额头被敲了一下,再一看,毡帐里就剩她和哥哥两个人,“哥,泰富走了?
他可真有钱,怪不得被叫做‘泰富’。”
“走了,你不要再在这待着了,我叫达如送你回去,赛马节你也不要参加了。”
一听这个果果惊呼:“为什么?”
她为赛马节准备了多久苏立哥哥又不是不知道,红云都给她了,却不让她参加比赛,果果委屈死了。
但是就像苏立的名字一样,他是家里最有威严的人,舅舅都听他的。
果果低下头,心中满是不愿,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就要落下泪来。
见果果这副样子,苏立心中亦是不忍:“明年再来也是一样,到时候红云肯定更加健壮了,让你去男子组里怎么样?”
果果抬起头差点撞到苏立的下巴:“说话算话!”
“嗯。”
这还差不多,舅舅因为腿疾没来,果果还放心不下呢。
果果一下子话中又是带了喜悦:“我这就收拾东西去!”
这边气氛正好,而回到营地的崔郢心中翻江倒海,脸上更是阴沉一片。
名为果果的那个小姑娘跟陛下可是太像了,除了眼睛其他地方简首是复刻出来的。
可若真是皇家血脉,怎会流落到奚族。
还是她本来就属于奚族。
十五年前……“太傅大人怎么这副样子,您老的香囊拿回来了不就行了。
那小姑娘是好看,但是俗话说的话,强扭的瓜不甜,您可不能因为她不收您的东西就生气啊。”
小杨将军还是那副军痞的样子。
没心思理会小杨将军,崔郢问道:“驿兵何在?”
……果果最近的日子过得很是欢快,苏立哥哥不在家,她随便出去玩到天黑才回来舅舅都不管她,达如也愿意纵着她,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一点不用果果动手。
还没了众多的追求者,他们都在赛马会上呢,可没工夫来烦她了。
照舅舅的话说,果果也是草原上的海东青,就该自由自在的。
可是果果突然不开心,她十西岁生日就要到了,舅舅说了,十西岁就代表她是个能对自己负责的人了。
苏立哥哥还没回来。
他会不会忘了自己的生日啊。
杜鹃花开得盛大,红云在里面啃食着花朵,很是惬意。
果果倚在马背上:“我要像你一样多好,除了吃就是睡。”
红云要是会说话肯定会朝她翻白眼,这些天骑着自己疯玩的是谁,陪她过险滩穿沼泽到她嘴里就是只会吃喝睡了。
长嘶一声,红云站起来,意思是吃饱了。
果果给它重新套上两侧的小背篓,里面装满了鲜花。
“好吧,咱们回去。
我今天好像忘记打猎了,红云你也不提醒我一声,就知道吃……”果果本来骑着红云慢慢走,可许是她太唠叨了,红云一下子加速差点没给她颠下去。
但果果多年马背上的功夫不是盖的,按奚族话说,就是还没学会走路,己经会骑马了。
今天好像是有点慢了,果果调整了下坐姿,夹紧马腹:“红云,冲啊!”
没过一会儿果果就到家了,人还没进去就问道:“舅舅,苏立哥哥回来没有?”
“没有!”
果果的舅舅桑布是个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在奚族里也算得上大块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洪亮。
“你今天怎么什么都没带回来?
不是说去抓沙鸡了吗?”
果果一点不带心虚的:“吃什么沙鸡,沙鸡那么肥,大夫都说了你要少吃荤腥,还吃。”
苏立曾请过大齐的名医来看给桑布看腿,那老大夫说桑布的腿疾属于旧症,时隔多年,他也没办法,只能慢慢养着。
但是近些年养的太好了,过于肥胖了反倒是不利于恢复,要少吃油腻之物,适当锻炼。
果果想到这把手里的鲜花往舅舅怀里一放,“看看花,多好看。”
“好看什么,又不能吃。”
桑布扒拉两下确认里面没有他想吃的沙鸡,干嚎起来:“我把你拉扯这么大我容易吗,现在长大了连个沙鸡都不给我吃,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果果:“……”达如这时候拿着烤羊肉进来:“阿爸,吃饭了。”
“拿走,我不吃。”
没有野味的日子吃光羊肉有什么意思。
一旁刚把另一边的鲜花卸下来的果果很无奈,苏立哥哥快回来呀,她跟达如哥哥压根招架不住舅舅。
算了,天色尚早,打沙鸡去。
一看果果走了,桑布立刻换了个表情,神色凝重:“达如啊,苏立来信了。”
达如闻言没了好气,他比桑布还高一点,嗓门更大:“那也不用把果果支出去呀,苏立说什么,果果生日他回不来了?”
“别对着我吼,我是你老子。”
说着桑布抓起一大块羊肉,也不嫌烫,塞进嘴里边吃边说道:“果果被中原人认出来了,他们可能要把她接回去。”
达如愣了愣:“接果果回去,凭什么,我不同意。”
他是拿果果当亲妹妹的,从小护得跟眼珠子似的,果果骑马射箭都是他教的,说是哥哥,其实跟当爹的没啥区别。
桑布吃不下了,两行眼泪从黢黑的面庞上滚落下来:“你以为我愿意吗,苏立他都没办法了。
果果她那个该死的爹是皇帝啊,中原人皇帝啊。”
达如颤抖着嘴唇:“怎么会是皇帝,苏立是不是搞错了,就那个小白脸,怎么可能是皇帝。”
他跟苏立大果果七岁,都是见过果果她爹的,弱不禁风的样子,除了白了点,俊了点一无是处。
但是第一批被俘虏的里面就他最好看,被姑姑一眼看中抢了回来。